威尔历险记 (三脚机器人)

第十二章 酒精的力量

朱利叶斯回到城堡里来,召开另一次会议。尽管他的一条腿严重地折磨着他,看上去他却仿佛很高兴,而且有信心。他坐在一张长桌边的位子上。江波儿和科学家们坐在他周围,弗里茨和我坐在另一头。
安德烈,那位科学家领导人首先发言。
“我们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去攻打那座城市,”他说。“我们无法把那座城墙突破。看来最好是从城里面进行一次攻击。但是,只有很少几个孩子能进到里面去,如果他们在竞技会上取胜的话。他们不可能公开地同那些怪物统治者进行战斗。他们必须以某种秘密的手段进行攻击。”
“那倒是真的,”朱利叶斯说。“请继续说下去。”
“有人建议,我们应该毒化它们的那种绿色空气。那也许是可能的。不过,我们的实验还没有生产出一种毒气。它们的水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机会。它们使用大量的水,既饮用,也在它们的池塘派用场。如果我们能在它们的供水上下毒,那么我们就可能成功。”
“不幸的是,它们的嗅觉十分灵敏。我们对鲁基进行的试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它拒绝任何可能会给它造成伤害的东西。后来,由于一次侥幸的机会,一些杜松子酒倒进了它吃的东西里面。也许是它喜爱酒味,也许是它没有注意那种气味。不管怎么说,它毫不迟疑地把那些食物吃了下去。不到一分钟工夫,它就昏迷了过去。”
朱利叶斯问道:“它处于昏迷状态有多长时间?”
“大约在六个小时之后,它开始表现出苏醒的迹象。十二个小时之后,它就完全清醒过来了。不过,它还是不能充分地运用它那几只触角一样的手臂,而且仍然有点糊里糊涂。二十四小时之后,它才又完全好起来。”
“从那时以后呢?”
“它表现是好的,”安德烈说。“不过,它仍旧为它的这种经历担心。它不象以前那样表现出信任了。”
“从它的这种经验当中,我们可以获得什么好处呢?”朱利叶斯问道。
安德烈的一个科学家同伴回答说:“有两点很重要:它的嗅觉并没有提醒它抵制那种东西。而且,酒中所含的酒精总量的确是非常少的。在乌尔夫的玻璃杯底,只剩下一点杜松子酒,然而,这么一点酒却产生了强烈的效果。我认为,这就给了我们一种机会。”
“如果我们想要毒化它们的饮水,”朱利叶斯说,“那么我们就必须到那座城市里面去干。在它们把那些水当作饮用水之前,它们的机器就把水净化了。因此,我们必须在水离开那些机器以后下毒。我们必须派更多一些孩子进到那座城市里去把它干好。”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安德烈。“但是,他们——那些孩子们到哪儿去找酒精呢?他们将会需要很多酒精,而他们却不能把酒精随身带进去。”
“他们可以在那儿生产出来嘛,”安德烈回答说。“那些怪物统治者在它们的食物里放糖,而且在奴隶们吃的东西里也用糖。聪明的孩子们是能够从这些东西里搞出酒精来的。他们只需要几根管子和一些容器就行了。当他们做得足够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把制出来的酒精放到饮用水里面去。”
朱利叶斯说:“我们必须记住,我们的敌人有三座城市。”
“是的。因而我们必须于同一时刻,在所有那些城市里干这桩事。它们知道,我们已经俘虏了一个怪物统治者。但是它们仍旧抓新的奴隶,所以说,它们还是信任戴上机器帽子的人的。它们认为,它们的敌人是没有戴上机器帽子的人。如果他们发现我们的机器帽子是假的,那么事情对我们就会更困难了。”
朱利叶斯慢慢地点了点头:“在它们怀疑到我们之前,我们就必须发起进攻,”他说。“这是个很好的计划。请继续进行你们的准备工作吧!”
在那天之后,我被叫到朱利叶斯那儿去了。他正在一本书上作着批注。但是,当我走进房间时,他把头抬起来看着。
“晚上好啊,威尔,”他说。“来,坐下来吧!你知道乌尔夫已经走了吗?”
“我看见他今天早晨走了,先生。”
“我猜想,挺开心吧?”我没有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他是个病得很重的人。我派他到南方去,那儿气候比较暖和一点。他不会活多久了,威尔。他也是十分不幸的。他的鲁莽的行为倒给我们带来了成功。然而,在他看来,他是失败了。在克服他的个人弱点上,他已经失败了。他的弱点就是嗜酒如命。你不必咀咒他,威尔。”
“不会的,先生。”
“你也有你自己的弱点。那些缺点也会引起一些愚蠢的行动。最近,你那些缺点就导致了鲁莽行为。乌尔夫酒喝得太多了,而你却把你的傲气放到你的责任感前面去了。要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吗?我把乌尔夫派到这儿来,是要把纪律性教给你。在采取行动之前,你必须学会思考。你还没有学会。”
“我很抱歉,先生。”
“乌尔夫也是这样。今天早晨他告诉了我一件事。当你被扔进那个深坑里去的时候,他责难他自己。如果他没有在那些酒店里喝酒,那么你也就不会去到处找他了。不过,有些人彼此之间就象油和水一样,他们不会溶合到一起。你和乌尔夫就象这样。所以,我本来不该把你们弄到一起才对。”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那双深兰色的眼睛凝视着我的脸。我感到很不舒服。
“你已经听到我们最后那些计划了,威尔。你要不要回到那座城市里去呢?”
我说得很快,也很热切:“是的,要去,先生!”
“我应该拒绝你的请求才是。你曾经干得很好。但是你还没有学会控制自己。说不定你永远也学不会了。”
“我曾经有一些成绩的,先生,”我反驳着,“您这样说过。”
“是的。你有过成功,因为你一直是幸运的。所以我打算派你去。你将会是有用的,因为你了解那座城市。不过你的幸运是我作出这一决定的主要理由。不管我们怎样小心谨慎地制定了我们的计划,完全不靠运气也是不能成功的。所以,我们就依靠你那些运气了,威尔。”
我非常真诚地说:“我要非常努力地去做,先生。”
“是的。你现在可以走了,威尔。”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先生?”
“要记住,其他的人并不都是那么走运。特别是象乌尔夫那类人。”

第十三章 逆潮潜泳

我们的准备工作持续了十八个月。我们在那座城堡里消磨了两个冬天。如今,夏天又来临了。
延迟的原因是由于那三座怪物的城市相隔的距离太远。我们已经赞同,必须在同一时间,用酒精向怪物统治者的所有供水系统中放毒。因此,委员会的计划不得不传递到每一座怪物城市周围各个秘密基地我们的代理人那儿。通知的传递是缓慢的。我们可以用无线电来拍发那些信息,就象古代人做的那样。他们那些书已经把这种科学知识技术教给了我们。但是,那些怪物可能会窃听到,而且它们甚至可能发现我们的无线电台。我们不能冒那种险。
所以,我们在远方那些基地的代理人,就到我们这儿来进行讨论。各个基地来的代理人中,有一个就是亨利。
我并没有很容易地一下子就把他认出来。在炎热的美洲日光下晒了一年之后,他的皮肤已经变成棕色的了。他是非常自信的。当他和他的小组到达美洲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些象我们一样的自由人。那些人有一个秘密的基地,那个基地就在第二个怪物城市的北面。他们已经很高兴地同意跟我们一道工作,来反击那些怪物统治者。他们也制订了一些计划。如今,他们就把自己的那些秘密也摊给了我们。
他们的一个领导人跟亨利一道来了。他的名字叫沃尔特。同弗里茨一样,他说话也非常少。当他讲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好象是通过他的鼻腔发出来的。
亨利、江波儿和我,一起消磨了一个下午。我们谈到了过去,展望了将来。我们还参观了科学家们做的一次实验。
从城堡的墙上,我们眺望过去,看到了一片平静的蓝色大海。整个海面上非常平静。我们可以很容易就忘掉那些三脚机器人或者那些怪物统治者的存在。事实上,它们从来也不到海边附近来。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我们才把我们的基地放在这个城堡里。
在我们下边,有一组科学家正围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穿一身短衫裤,他们的穿着打扮就跟怪物统治者的奴隶样子一般。而且,象那些奴隶一样,他们也戴着防护面具。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有一根软管把每个人的防护面具前面同系在那人背上的一个容器连接起来。
发出了一个信号以后,那两个人就跨过岩石,走进海水里去了。海水淹没了他们的膝盖、胃部和胸部。接着,他们就一起潜泳,游进了海浪,而且没有再冒上来。
过了一会儿,我就看见他们在水面下凫水的身影。在那之后,就看不到他们了。
我们观察着,等待着。几分钟过去了。有关这件事,我事先已经得到过通知,然而我还是有些担心害怕。“某些事想必出了什么毛病,”我在想。“他们是在逆着海潮泅水的。在蓝色海水的深处,有些暗礁,暗藏在海底的礁岩周围,海水会异常地旋转着流动,造成漩窝。他们一定被淹死了。”
江波儿猜出了我的想法。“不用担心,”他说,“他们是十分安全的。这是一次重要的实验。这种实验将有助于我们潜入那些怪物的城市。我们不能借助于常规手段进去。我们需要有一条直接的和可靠的路,那条路将是永远畅通无阻的。那几座怪物的城市,都有河水通进去。因此,这种办法对那几个城市全都适用。”
那两个游泳的人还是一点影子也没有。江波儿继续说:“我们可以顺着那几条河的水流潜入那几座城市。那些把河水净化的机器设备可能会阻塞我们的道路。因此我们必须逆着河水水流走,必须从你和弗里茨出来的地方进去。”
“那是不可能的,”我说。“弗里茨和我甚至借助于水流的力量,都差一点没能出来。戴着防护面具我们都不能有多长时间进行呼吸。逆着水流,你很快就会被窒息。”我指着海水大声地说:“你们的试验没有起作用。他们在水下面那儿,不可能还活着。”
但是江波儿并不担心。“等一下吧,”他说。
“至少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将近有十五分钟了,”他纠正我说。
接着,亨利突然喊了起来:“快看!在那边!”
我朝指着的地方看去。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脑袋从水里钻出来了。这时另一个脑袋也跟着露出来了。
亨利说:“实验产生效果啦!但是怎么会行得通的呢?我不懂。”
“在他们的背上背着的那两个容器里,他们得到特别充足的空气供应,”江波儿解释着说。“而且,他们在两只脚上穿着象鱼尾巴一样的特制的东西。用那玩意儿,他们可以游得更快一些。因此他们可以在水底下呆很长时间。而且,他们能够逆着潮水,或者顶着河水的湍流游泳。”
第二天早晨,亨利就离开了,沃尔特也跟他一起走了。他们拿走了带有软管和容器的这种特殊防护面具的装备。
弗里茨和我这时已经学会使用这种防护面具了。而且我们在脚上穿上象鱼尾巴一样的东西,用它练习游泳。另外三个孩子也进行了这种练习,他们也是为了我们的探险活动而受训的。那三个孩子的名字叫奥拉夫、卡洛斯和简。
时间到来的时刻,我们就朝北方进发了。几个星期之后,我们在一条河旁边的一个山洞里扎了营。从那个山洞里望出去,我们可以看到那座金和铅的城市。那高大的金子城墙,横着跨过那条河,扩展出去,伸向远方。我们五个孩子,怎么能够摧毁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地方呢?甚至是试一下,肯定也只有傻瓜才会去干吧?
已经戴上机器帽子的人不会接近那座城市。他们也感到害怕。因此,在这儿是不会有人来干扰我们的。我们看到许多三脚机器人进进出出,但是它们的固定路线并不是在我们附近通过的。
在我们到达后的第三天傍晚,弗里茨和我在河边上坐着。天光正在逐渐暗下去。下一天早晨,我们就应该在那座城市里见面了。这种尝试需要天完全黑下来才能进行。然而,怪物统治者那三座城市彼此离得那么遥远,以致不可能同时都在黑暗条件下进行这种尝试。
我对弗里茨说:“世界上所有各个地方,时间是不相同的,这好象很奇怪。我们在东边的那个组,必须在这样一种时刻进入那座城市。在他们的国家,那是午夜。然而,亨利在西边的那个组,将在我们之后六个小时才开始行动。那时候,我们应该是已经安全地到城里了。”
弗里茨说:“是的。我希望,在东边的那些孩子真的能够理解他们所受的训练。”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那个基地,是所有三个基地中最小的、也是最薄弱的一个基地。我们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会说他们那种语言。我们的几个代理人学会了一点,不过他们没有获得多大成功。
大部分在东方的孩子,好象都接受了他们的命运。他们对三脚机器人的行为并不提出疑问。只有极少数人准备参加我们的斗争。这些人中的优秀人物,在秋天时曾经到城堡里来过。他们是些个子矮矮的孩子,皮肤是黄色的。他们不大说话,也很少微笑。他们学会了一点德语。弗里茨和我把有关我们到过的那座城市的一切情况,全都告诉了他们。他们倾听着,点点头。然而他们究竟理解了多少?我们是无从肯定的。
但是,我们现在实在太忙,以致无法为另外两个组担忧了。慢慢地,黑夜伸展开来,笼罩了那座城市和那条河流。我们在露天吃了最后一顿普通人吃的东西。在这之后,我们就不得不依靠奴隶们吃的那种味同嚼蜡的食品了。而且,因为我们戴着防护面具,所以我们不得不在一个栖息所里吃东西。
我看着我的几个伙伴。他们象奴隶一样穿戴着,还戴着假的机器帽子。他们的皮色是苍白的,就象奴隶们的皮肤一样;整个冬天,我们都小心地保护着全身,不叫阳光晒到。但是,只有一个新奴隶,看上去是长得很好,很健壮。
“我们真的能够骗得过那些戴上机器帽子的奴隶和他们的怪物统治者吗?”我感到疑惑。“第一个看到我们的怪物统治者肯定会怀疑我们!那么我们就会全都被抓起来。而那样,我们的进攻也就完蛋了。”
如今,疑虑已经太迟。第一颗星星已经在夜空闪闪发光了。
弗里茨,我们的组长,看了看他的表。那只表就藏在他那短裤的腰带上。甚至在水下,表也能保证准时。那只表是我们的古代人很久以前制造出来的。它使我想起了我自己那只手表,那只手表被埃洛伊丝落到红塔城堡那条河里去了。
“时间到了,”弗里茨说。“让我们走吧!”

第十四章 我回到了那座城市

对我们必须游泳穿过的隧道,我们已经进行了检查。一共有四条隧道。不过那四条隧道可能通往不同的地点。因此,我们不得不一个跟着一个地进入同一条隧道。
我们戴上了自己的防护面具。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地潜入水中。我们不得不顶着湍流开路。当然,在水底下是一片漆黑的。不过,科学家门已经发明创造出一种特制的灯,就装在我们的防护面具上。因此我们能够看到路,也能彼此看得见。
我已经游到了那条隧道呈曲线弯过去的金属边上。我的灯光把那些城墙的轮廓照了出来。我用脚上穿的那个象鱼尾巴的东西踢了一下,就游了进去。
那条隧道好象是没有尽头一样。河水流得很急。我是真的在朝前走呢,还是我的努力仅仅使我保持在原地未动呢?我会不会很快地一感到筋疲力竭,就又被河水冲到外边去呢?
这时已经感到河水有点温暖起来。水里也不那么黑了。我抬起了一只手,已经摸不到隧道的顶部了。在我的上面远处,现出了一片昏暗的光。是一种绿光。我游了上去,最后我的头终于钻出了水面。
奥拉夫已经到了那儿。卡洛斯紧接着眼了上来。接下来是简。接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了弗里茨。
弗里茨小心谨慎地从池塘旁边攀了上去,并且向四周打量着。接着,他向我们其余的人挥了挥手,我们就爬了出去。城里那种象铅一样的重量,立刻就把我们的几个伙伴拖倒了。我们曾经把这一点告诉过他们,但是,那种冲击还是很大的。他们的肩膀垂了下去。他们几乎走也走不动。
我在想:“我恐怕,我们这些人看上去不大象那些奴隶。不过,我也不必担心。这时看上去我们跟其他奴隶没有非常大的区别。”
我们脱掉了防护面具上面的特殊部件。那些装置曾经帮助我们在水底下游动。它们的作用已经发挥了。我们把那些部件捆在一起,沉到了水池池底。没有了那些部件,我们感到有点虚弱,不过,现在我们必须靠防护面具来呼吸那种绿色空气。
弗里茨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就领着我们走上了大街。夜里,怪物统治者是很少出来的。奴隶们从来也不这么晚出来。而且我们还带着一些东西,那些东西会帮助我们制造酒精。所以,我们全部小心翼翼地走着,而且是紧跟着弗里茨打出的暗号往前走。
我们缓慢地穿过这座寂静的城市走着。我们走过一些水里长出古怪植物的花园池塘,路过了那个举行球赛的场地。对我来说,这一切太熟悉了。
前两年的自由生活,好象已经从我的思想意识中溜过。可怕的过去重又回来了。“你的怪物统治者正在等着呐!”它仿佛在这样说。“你必须去给它铺床,必须去给它擦背,必须去给它准备饭食。你还必须充当它的年轻的伙伴,当它的一只小狗。”
我们正打算到城市对面的那一头去,就是河水流进来的地方。也就是在那儿,怪物统治者把河水加以净化,然后才使用。也是在那儿,我们能用我们的酒精去往水里放毒。因此,我们需要在那儿有一个基地。
我们头顶上面的夜空,正在开始变成绿的颜色。在外面的世界里,新的一天正在破晓,很快,太阳就会从远处山间升起。
然而,在这儿,我们是看不见那种景色的。我们是既热又累,又口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走进一个栖息所呢?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把防护面具脱掉,吃点东西,喝点水呢?也许,不是等几个小时。弗里茨和我对这一点是习惯了,我在想。“但是,我们的几个伙伴会感到怎样呢?”
这时我们不得不穿过一片开阔地。弗里茨走在前面。接着,他停住脚步,轮流向我们每一个人挥着手。我是最后一个。但是,当轮到我走上去的时候,他没有挥手。他把一只手笔直地举了起来。那是一种表示危险的信号。
我停下来不动,并且等待着。接着,我就听到远处传来一种声音。我立刻就识别出来了。三只粗重的脚在平滑的石板路上走过来了。是个怪物统治者。
在昏暗的绿色灯光下,我看到它穿过了那块开阔地。我的头发马上根根倒竖起来。照说我如今对那些怪物统治者早该习惯了。我了解鲁基有一年多。不过,鲁基是个被我们囚禁起来的俘虏,一直被锁在一间小牢房里。而这一个却是自由的,而且它是在自己的大城市里自豪地走着。
这时,所有那些往日的恐惧,以及愤怒的思想,又全都回到我心间。我憎恨这种畜牲。它们当中的每一个我都仇恨。
弗里茨和我曾经发现了几个小的金字塔形建筑,怪物统治者很少到那儿去。有一些是从来也不使用的。有一些是堆栈;有一些堆满了空箱子。弗里茨现在就是把我们领到这样一个地方去。
那是靠近河水流进来的一个地方。那地方的房间很清楚是不使用的。然而,我们不能冒险。我们从一条陡峭的过道走下去,到了地底下的几间屋子。在这儿,他们一直没有准备把它当作栖息所。屋子里一片漆黑,就象山洞一样。一堆堆箱子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在一个角落里,我们为自己搞了一块空地。接着,我们就开始着手进行准备了。我们带来了一些酵母和一点其他特制的东西。我们知道,我们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大部分东西。例如,玻璃管啦,罐子啦,什么的,还有奴隶们替怪物统治者烧饭用的微型电灶,再有就是食物补给品,我们可以把酵母放进去,让它起作用。
现在,弗里茨带着奥拉夫和卡洛斯到一个公共栖息所去了。他们到那儿去洗脸,吃和喝,后来他们回来了,我就跟简一起去。
弗里茨选定那个栖息所是很小心谨慎的。那个栖息所在一个大金宇塔形建筑的下面,许多怪物统治者到这儿来是干一种特殊的工作。它们是从这座城市各个部分来的。每星期来的都不一样,所以那些奴隶们彼此之间都不认识。当然,那些奴隶们总是累得太厉害,以致不会去注意任何异常的现象。
在那儿,有些奴隶就在公共使用的床上睡上几个小时。不过,某些时间,有几张床经常是空着的。我们必须在夜里进行工作,因此我们需要在白天睡觉。
第一天,我们就去寻找我们所需要的那些东西。这倒没有什么危险。不得到怪物统治者的允许,奴隶们是不会去干任何事情的。因此,没有一个人对我们的举动提出询问。有一个大罐子重得抬也抬不动。我们把它放在一辆小车上,然后推着车穿过熙来攘往的街道。我们把那个大罐子放到我们基地的附近,而且又拿来两个。
那天夜里,我们就把那三个大罐子搬到我们那个基地下面去了。我们把许多袋奴隶们的干粮用水混合起来,并且把调好的这种东西在那几只大罐里装满。然后我们就往里边加上酵母。没有多久,在那些东西的表层就开始产生出许多气泡来。我们的第一部分工作进行得很好。
然而,我们仍然有许多问题。制造酒精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非得把你的流质烧开不可,好让它形成气体。接着,还必须把那种气体冷却,而旦要把一滴滴的东西收集起来,必须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干。每一次,那种液滴里就多包含一些酒精成分。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酒精要比水沸腾得快一些。
我们能够在我们那个基地把那种流质烧开,然而我们却无法迅速地使它冷却。怪物城市里的空气,对于要冷却那种东西,实在是太热了。
弗里茨开始担忧了。“这个系统搞起来太慢了,”他说。“如果我们不能使那些流体冷却得快一点,我们几个月也搞不好。威尔,我们必须找一个更好一点的基地。”

第十五章 供水系统

那天夜里,弗里茨和我一起走了出去。我们静悄悄地朝下爬到了供水系统那里。供水系统在紧靠着城墙的一个大地窖中,里面点着绿色的灯光。一些机器正在繁忙地运转。不过那儿一个人也没有。
当然,那些奴隶统治者是不怕有危险的。所以它们并未加以任何的警戒。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门是上锁的。供水系统的门甚至都没有关上。
我们知道,这个供水系统生产两种用水。一种是供应那些池塘和洗涤使用。另一种则供饮用。因此,我们只要在第二种供应的饮水中下毒就行了。
所有的河水都要通过一台巨大的机器,由那台机器来使河水净化。然后,大部分水就被抽水机抽进每一个池塘和金字塔形建筑。
然而,有一部分水却要先流进一台小型机器。“这台就是净化饮用水的机器,”弗里茨说。“这儿是个开放的地方,它们就在这儿检验那些水。我们可以把酒精在这儿倒下去。这儿的水会直接抽到供应饮用水的特殊水龙头里去。”
在这个地方对面,有个水池,由那个水池把水送进机器里去。水池里的水是从城墙下边一个宽阔的隧道里流进来的。沿着隧道边上,刚好在水上面的旁边,有一条石块铺成的小路。我们沿着那条小路向黑暗中走去。
这儿由于有新的河水流进来,空气就清凉一点。“如果这条路宽一点的话,我们就可以在这儿制造我们的酒精,”我说,“但是这条路太窄了。”
弗里茨没有回答。他走在我的前面。在黑暗中,我看不见他。我轻声招呼着:“你在哪儿呀?”
“在这儿。拉住我的手。”
我们是在城墙中部的下面。这是我们那条路的尽头。河水是从下面往上流进来,为的是这样新鲜空气就不会随着河水一道涌进城里。弗里茨用他的两只手和脚去触摸那座城墙。
“这儿有个洞穴,”他说。
那个洞又通到一个地窖一样的洞里。地上的洞口上面有些铁盖子。我们拉起了一个铁盖子,就听到河水在我们下边流着。
“如果下边的隧道阻塞了,那么它们就可能使用这些洞穴,”弗里茨说。“不过,那不大可能发生。这儿有足够的空地方可以搞我们的工作,威尔。”
我反驳说:“那儿完全是漆黑的。”
“我们就在黑暗中搞吧,”他回答说。“我们的眼睛很快就会习惯的。我已经能看得比较清楚了。”
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然而他是正确的。我们得安排好去干。任何其他地方的空气温度都不够凉爽。
我问:“今天晚上我们能动手干吗?”
“我们可以开始,”弗里茨说。“但是对付那几个小罐子,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在接下来的几天夜里,我们干得很辛苦。我们一点一点地把每一件东西搬到洞里。我们只在白天呆在外边,仍旧不得不到那个栖息所去吃饭和睡觉。我们并不总是能够找到空床。有时候,我实在太累了,就倒在地板上睡着了。
时光流逝过去。酵母效果很好,我们造的酒精慢慢地增加了。有一天,弗里茨说:“现在,我们所需要的酒精已经足够了。但是,距离我们必须发动进攻的时间,还有一个星期。因此,我们要继续制造酒精。每一滴酒精都是有帮助的。我们用得越多,我们看到的效果也就越快。”
还有一个严重问题存在着:这就是进攻的时间。酒精产生效果究竟会有多快呢?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怪物统治者发现出纰漏又会有多快呢?它们的每一座城市都能向其他城市拍发出无线电信息,彼此都可以发出危险的警报。因此,我们的攻击必须在每一座城市里在同一时刻发动。
然而,在所有三个城市,那一时刻不可能都是黑夜。只能有两座城市那个时刻是黑夜。在第三个城市里,不得不在大白天发动攻击。
这项危险的工作,自然而然地交给了我们这个组。弗里茨和我是对这种城市里的生活具有经验的仅有的两个人。所以我们不得不在大白天往水里下毒,而那时,奴隶统治者正在照管着那些机器。
在供水系统那儿是不使用奴隶的。如果他们看见我们在把什么东西放到它们的水里,那么,那些奴隶统治者就肯定会讯问我们。
卡洛斯建议说:“我们可以给它们送个假通知去。我们可以叫它们到城市另一头去开会。它们是不会产生任何怀疑的。”
弗里茨说:“不行。那会是一个很怪的通知。它们可能会认为,我们搞错了。接着,在它们服从那个命令之前,就会去核对。而且,它们不会全都走开的。很可能会有一个怪物统治者留在机器那儿。”
“那么我们怎么办呢?”简问道。
“只有一件事可干。”弗里茨看了看我,我就点了点头。他和我已经商量定了。“我们必须使用暴力。”
通常有三个怪物统治者在一起值勤。我们可能对付它们当中的两个。我们知道该往哪儿打,应该打在它们的鼻子和嘴的中间。但是,我们对付不了三个。
选定的时刻是在一天的当中。幸运的是,它们当中有一个,总是在那时候走出来,到最近的一个花园池塘里去。我们必须等它一走就立即采取行动。因此,我们不得不藏在外边一个什么地方。那样我们就能看到他走出来。
我们能够怎样藏起来呢?弗里茨很快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我们要到花园里去,从树上砍下一些树枝来,”他说。“奴隶们是经常要去干那种活儿的。接着,他们就离开堆成垛的那些树枝。另外一些奴隶在傍晚四处走着,并且把那几堆树枝移开。我们要在早晨早一点的时间里,堆好那个垛。然后,我们就能够安全地在树枝下面藏着了。”
选定的那天早晨终于来到了。我们去砍下许多树枝。吃了最后一餐饭,我们就藏好了。弗里茨能够看见外面,而其余的人全深深地被埋藏在叶子下面。
在这个一点也不舒服的巢里面,时间好象过得非常缓慢。我们的两条腿僵硬、疼痛起来。不过,我们不敢动。
最后弗里茨终于说话了:
“现在开始行动!”

第十六章 进攻

一个人也看不见。我们从我们隐蔽的地方爬出来,急速地走向供水系统。从门口我们能够看到一个怪物统治者,它的同伴在一台机器后面。
当我们走近时,它就说:
“什么事?你们给我捎来口信了吗?”
“是的。是一个通知,主人,”弗里茨镇静地说。
那些机器发出的噪音把他的声音淹没了。那个怪物统治者就象弗里茨所期望的那样,把身子朝前弯了下来。我们三个人紧紧地抓住了它的那三只触角一样的手臂。就在同一刹那间,弗里茨跳了起来。
这一下打击一眨眼工夫就结束了。弗里茨狠狠地在那个薄弱点上打了一拳。那个怪物统治者发出一声惨叫,就倒下去了。
我们预料,那另一个怪物统治者会是比较难对付的。那一声惨叫,肯定会警告它有危险了吧?然而,实际上它一点也没来找麻烦。它从机器后边走过来,看着它那躺在地上的朋友。
“这儿出了什么事?”它问道。
我们表示尊敬地向它鞠着躬。弗里茨说:“它受伤了,主人。我们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这畜牲仍然盲目地信任我们是顺从的。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它毫不迟疑地弯下身来,用它的触角一样的手去抚摸那具怪物的尸体。所以,弗里茨连跳也不需要跳起来,就能很容易地打中那个薄弱点。这第二个怪物统治者,连叫也没叫出来一声,就倒下去了。
“把它们拖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弗里茨命令着说。“把它们拖到机器后边去!然后就干起来。”
用不到急急忙忙。第三个怪物统治者要有半个小时才会回来。我们大家全都想要在那时之前把事情干完。
在狭窄的隧道里,我们只能有两个人安全地进行工作。弗里茨和卡洛斯沿着隧道把那些容器搬了进来。我们其余的人就把容器里的酒精全倒进饮用水里面去。总共大约有一百来个容器。没有颜色的透明酒精溶液,同那些水混合到一起,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每当我们倒空一只酒精容器时,我就数着容器的数目。在二十分钟之内,我们差不多就要干完了。“九十,”我对自己说。“九十一,九十二……”
甚至在我能够看到之前,一只触角一样的手臂就把我抓住了。第三个怪物统治者提前走了回来。它必定是从上边看到了我们,而我们的举动想必是使它感到了惊愕。因此,它悄悄地从过道走了下来。我们连它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这时,一只触角一样的手臂,紧紧地把我的腰部卷住了。
“好家伙!”它查问着。“出了什么事?那两个主人哪儿去了?”
奥拉夫刚好站在我后边,他就猛扑到我们这个敌人身上。第二只触角一样的手臂就把他抓到了空中。
我看到简跑上来救我们。卡洛斯站在隧道口上。然而,我却什么也干不了。那只触角把我抓得那么紧,以致我甚至连气也透不过来了。疼痛得非常厉害。
那个怪物统治者用它的第三只触角向简身上打了一下,把他击倒了。接着它又抓起了卡洛斯,把他缠得紧紧的。
弗里茨还在隧道里面。但是现在他怎样才能救我们呢?这个怪物统治者会把它的朋友们叫来。他们会检验管道里的水,那我们的计谋就会暴露出来。我们已经这样接近于成功了。难道在最后时刻我们必定要失败吗?
我朝周围打量着。我被头朝下脚朝上地例提着。我的头正在那个怪物统治者身体的下部擦碰着。我看到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显然疼痛得很厉害。
接着我看到他手上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是一根大约有六英寸长、两英寸厚的金属棍棒。那根金属棍棒可能是怪物在那些机器上使用的。如果他能够用力扔过去,他可能会击中怪物身上的那个薄弱点。不过,要是那个怪物统治者先看到了他……
我努力用我的指甲掐进那个怪物“主人”的皮肤。我想要把它的注意力从简的身上引开。那没有产生效果。但是它一定是感觉到了,因为它把我抓得更紧了。我由于疼痛叫喊了出来。
我看到简把他的身子转动了一圈,挥起了他的手臂。不过,在他把金属棍棒抛掷出来之前,我就失去了知觉。
最后,我的神智又逐渐清醒过来了。我正背靠着一台机器坐着。当我试着呼吸的时候,我的胸部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那个怪物统治者就躺在我旁边的地上。绿颜色的血液从它脸上一个伤口里流了出来。
弗里茨正在把最后一个容器里的酒精倒进水里。“把所有的容器全都搬回到那条隧道里去。”他命令着说。“其他的怪物统治者可能会来,会猜测它们的用途。”
接着,他看到我恢复了知觉。“你觉得怎么样,威尔?”他问道。
“还不是太糟。我们真的已经全都搞好了吗?”
弗里茨凝视着我。他是很少笑的,然而现在他笑了。
“我认为是这样,威尔。我真的认为我们已经干完了。”
我们静悄悄地爬上去,走到街上去了。很快,我们就遇到了一个怪物统治者,但是它对我们并不注意。我和简两个人走起路来都很困难。简的一条腿受了伤,我呼吸困难。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显得异常。奴隶们经常是衰弱过度,连走路也不自然的。
弗里茨说:“其他怪物统治者可能会发现那些尸体。它们可能会发出警报。然而它们不会发觉出了别的什么岔子。那些机器完全在运转,纯净的水也正在从机器里边流出来。它们不会知道,含有毒素的水已经通过那些管道流出去了。”
我们走进一个公共栖息所,把我们自己洗干净了。接着,我就喝了一点水。那水尝不出有什么两样或异常。我们在水里放的酒精是不是足够了呢?
弗里茨用手摸了摸我胸部的骨头。当他碰到我的一根骨头时,我疼得叫了起来。
“是啊,一根骨头断了,威尔,”他说。“我是这样想的。我要试着努力把它搞得好一点。”
在栖息所里有一些空余下来的毛巾。他把一条毛巾撕成了布条。他说:“当我把这些布条紧紧地缠绕在你的胸部时,请你呼一口气。”
他这样做的时候,好象弄伤了我似的疼痛。绑上带子之后,我就觉得好一点了。
在我们走出去之前,我们等待了有半个小时。那些怪物统治者总是饮量极大而且时常要喝水——至少每小时要大喝一次。我们踱来踱去地散步,并且观察着它们。好象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它们还是带着通常那种藐视人的眼光从旁边走过去。我开始担忧了。我们会不会搞错了什么?
接着,奥拉夫抓住我的胳膊,用手指给我看。他的动作弄痛了我的胸部,但是我顾不得疼痛了。有个怪物统治者正从一座金字塔形建筑里走出来。它那三条腿摇摇晃晃地走着,它的几只触角一样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它就一下子跌撞地倒在地上,躺在那儿不动了。

第十七章 火潭

我不知道那些怪物统治者在想些什么。它们不可能猜到我们的计谋。它们吃的东西或者是饮料中如果出了什么毛病,它们通常马上就会注意到。但是,由于某种不可思议的原因,它们发现不了酒精。鲁基曾经证实了那一点。当然,它们料想不到,那些纯净的饮用水里已经给下了毒了。
因此它们照旧喝下去,它们也就都倒下去了。没多久,各条街上满是它们那些倒下来的躯体。它们的奴隶们在它们的躯体当中走来走去,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有些还努力想要叫醒他们的怪物统治者,乞求它们说话。
有一个身材高高的奴隶,站在广场的当中。泪水正在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他招呼着其他的奴隶们说:
“主人们死了。所以,我们自己的生命现在也就没有价值了。弟兄们,让我们到‘幸福死亡场’去吧!”
其余的奴隶高兴地朝他走了过去。弗里茨说:
“他们是真的打算去死了。我们必须制止他们。”
奥拉夫说道:“怎样制止呢?那是重要的吗?我们有更加紧急的工作要干呢!”
弗里茨没有回答,跳上一处人造喷泉的围墙,喊着说:
“不,弟兄们。它们并没有死,只是睡着了。没多久它们就会醒过来,并且需要我们的照料。”
他们犹豫不定地观望着。那个高个子奴隶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的?”
“在发生这种现象之前,我的主人告诉了我。”
他们都接受了那种说法。没有奴隶能够对他的怪物统治者撒谎。他们仍然感到迷惑,但是不再哭了。有些奴隶回家去了。另一些奴隶就等待着他们的怪物“主人”醒过来。
现在,我们准备执行我们的第二部分计划了。那些怪物统治者仅仅有几个小时会处于昏迷状态。我们可以试着一个一个地把它们干掉。然而,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把它们全都找出来。而且,它们的奴隶当然会阻止我们那样干。
因此,我们必须去摧毁怪物城市的心脏,必须把供应动力的那些机器毁掉,要摧毁它们产生的热和光,以及城里一切所具有的那种铅一样的重力。
我们知道这种机器在什么地方。那些机器距离我们有很长一段路。卡洛斯建议说:“让我们使用它们那种不用马拉的车吧!”
但是弗里茨说:“不行。没有怪物统治者在一起,奴隶们是从来也不驾驶车辆的。这些戴上机器帽子的奴隶可能会怀疑我们。那样他们也就会干扰我们的计划。”
所以,我们奋力沿着十三号街,朝第九百一十四号小路走去。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我们就停了下来。许多大型机器的轰隆轰隆的吼叫声,使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在不停地震动着。这座城市的心脏,正在地面下边的深处跳动着。
弗里茨以前曾经到这儿来过。不过他没有能够看到那些机器。是不允许奴隶们到下边那儿去的。
我们朝下走到了一条又长又陡的过道。每转过一个转角,那种噪音就越来越响。最后,我们终于从过道走出来,进了一间巨大的地窖。每一边都安置着许多机器。每一台机器前面都固定地安装着成排的、象钟表面子那样的仪表。许多怪物的躯体,横七竖八地乱躺在地上。
那些机器的数量和体积规模,使我们有些发慌。我们不能把它们打碎。我们怎样才能使那些机器停止运转呢?我们看不到把手,也看不到键钮开关之类的东西。那些机器是怎样来操纵的呢?在同怪物统治者进行的战斗中,我们已经赢得了第一个胜利。难道这些机器现在会使我们失败吗?
弗里茨说:“在当中的那个东西是什么?那看上去不象是一台机器,而更象是用钢板围起来的一个弧形的房间。边上还有一扇门。”
我们打开了那扇门。门后边又是一面钢板墙。在两面钢板墙之间的一条过道,通到另一扇门。里面发出来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不是一台机器发出来的那种吼叫声,而是一种很强的沙沙声,忽高忽低轮番地响着。
我们打开了第二扇门,走进了弧形的第二条过道。所以,这间屋子实际上有三层钢板墙,在里边把每一层隔开来。从第三层墙上的一扇门里,透出一种闪耀着的强光。
我们走了进去,我惊愕得看呆了。
在我面前,有一个圆坑。那个圆坑差不多每一边都延伸到墙边了。围着圆坑各个边上,有一圈仅仅容得下一个怪物统治者走路的地方。而那种亮光就是从这个圆坑里发出来的。那都是金子;这使我想起了那种球赛中的许多金球。然而,这要比那种金球更红一些,而且是更加贵重的金子。这是烧红了的黄金,是一种液体状态的火焰。
这种液态黄金的表面一层,一起一落地轻轻地浮动着。与此同时,就发出很强的一起一伏的沙沙声。
我在想:“这儿就是这座城市的心脏,就是控制着它的全部生命的力量所在,这种力量就在这儿不费力、无穷无尽地产生着。”。
弗里茨说道:“我认为,这就是那玩意儿了。不过,我们怎样才能把它停下来呢?”
奥拉夫用手指着说:“在最远的那边。你们看见没有?”
这个圆坑对面,有一个金属圆柱。那根金属圆柱大约有六英尺高。柱子顶部突出来一个什么东西。是一根金属杆。会是一根机械把手之类的东西吧?
奥拉夫没等到任何回答,就绕过那个圆坑走了过去。我看到他走到那根金属圆柱那儿,碰了那根把手,一下子就死了。
他连声音也没发出来。也许,在他死之前,他什么也没有感到。苍白色的火焰顺着他的手臂延烧下来,火光闪遍了他的全身。有一刹那,他就悬挂在那儿。他的手牢牢地粘在那根把手柄上了。后来,他的体重把那根把手柄拖着拉了下来。他的手松开了,滑倒在地上。
我的几个同伴发出了一阵微弱的恐惧和惊愕的呼叫声。卡洛斯跑上去要救他的朋友。但是弗里茨说:
“别动。已经太迟了。而且那种火焰可能也会把你烧死。可是快看!看那个坑里!”
火焰正在熄灭下去。它发出的光也慢慢地退色,淡了下去。沙沙声低下去,沉寂了。
在那种液态火焰的表层,出现了黑色的斑斑点点,那些黑斑点扩散开来,连成了一片。这时一切完全寂静下来了。我们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弗里茨用压低的声音说道:“我们必须出去了。我先走。每一个人彼此要握着一个人的手。”
就在这时候,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突然间,我们已经从总是把我们身体往下拖的那种铅一样的重量下解脱出来了。我几乎觉得,自己好象能够飞起来了。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自由解脱,也使我感到异常的疲劳。
我们走了出来,进了那间大地窖。那儿也是一片漆黑,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些机器已经不再运转了。在我们走到门口之前,我们不得不一直摸着墙走。幸亏我们把所有的门全开着。
有两次,我把脚踩到了怪物统治者的触角上,那些触角在我脚底下叫人很不愉快地滚动着,就象一些死去的蛇一样。
我们回到上面那条长的过道。过了一会儿,我们就走了出来,进入淡绿色的日光里了。我们的第二部分工作已经干好了。这座城市的心脏已经死了。

第十八章 门全都打不开

我们默默地站在那儿,我就不由得想起了奥拉夫。他是个好朋友。
弗里茨说:“他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现在,没有他,我们也必须去完成我们的工作。奥拉夫死了,可是那些怪物统治者并没有死掉。它们没有多久就会恢复知觉,全部苏醒过来。它们可能会把那池塘里的烈火重新再点燃起来。因此,我们必须制止它们。而且必须行动迅速。”
“我们怎样才能阻止它们呢?”简问道。
“只有一个办法,”弗里茨回答。“我们必须把城门打开。那时我们的那种新鲜空气就会涌进来。如果我们那种空气足够多地穿过这座城市,那么,这种空气就会把那些怪物统治者置于死地。”
我们急忙沿着大街走去。简和我还不能跑;然而我们尽一切可能地快步走着。有三个奴隶朝我们走了过来。看上去,他们那副样子就好象是刚从梦里醒过来。
弗里茨说:“你们好啊,朋友们?”
他们中的一个人回答说:“我们怎样才能从这地方出去呢?你们认识路吗?”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然而它却给我们说明了一切。没有一个真正的奴隶会想要离开这座城市。这样看来,那种机器帽子所具有的那种魔力般的控制力量已经被打破了。那些机器帽子就跟我们头上那些假的帽子一样,已经没有力量了。这些奴隶已经变成了自由的人。如果他们自由了,那么,他们在城外那些戴上机器帽子的伙伴们也就会自由了。
“我们会找到一条路的,”弗里茨说。“你们可以来帮助我们一起找。”
于是我们一起穿过这座城市走着。一边走,一边就谈了起来。他们能够回忆起自从他们戴上机器帽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们并不了解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慢慢地,他们那种可怕经历的真相,对他们就逐渐变得清楚起来了。有一次,他们在两个怪物统治者倒下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好象准备去攻击那两具丑陋的躯体。不过,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转身走开了。
在路上,我们遇到许多戴着机器帽子的奴隶。有些人参加了我们的行列,有的却犹疑不定地闲逛着,有的坐着发愣,就仿佛他们的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有两个人在胡说八道,就象脑子坏了的流浪人一样。
有一个奴隶把他的防护面具脱了下来。他就躺在路上,脸上由于痛苦而抽搐得扭歪了。那种绿色空气使他中毒而死。
最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城门旁边的那座大楼。那儿有一扇门,我们第一次就是从那儿看到怪物统治者巢穴的。在门里边,空气变了,就跟我们栖息所里那种空气一样。在门那一边,我们能自由地进行呼吸。
我走在其他人的前边。我按了一下键钮,那键钮应该是可以把门打开的。然而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按了又按,还是不起作用。弗里茨来了,他说:“我们是应该知道的。这座城市的所有动力,都是从池塘烈火中产生的。那些动力使得那些车辆行驶,使得门可以开和关。但是现在什么也不能运转了。”
我们想要用力气把那扇门打开。可那扇门太重了。有个人说:“我们被困在这座城里了!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
真的可能会这样吗?天空已经不那么亮了,由于到了下午,天光逐渐暗淡了下去。几小时之内,夜幕就会降临。整个城市将是一片黑暗。空气的温度已经比较凉起来了。
我在想:“如果这扇门开不开,那么我们的公共栖息所的那些门也同样开不开。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搞到食物和饮用水。即使我们搞到了那些东西,我们也还是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我们全都被困在防护面具里,不能脱下来。”不过,我并没有把我的忧虑讲出来。
简说道:“如果我们大家一齐努力,那么我们是可能把这扇门打破的。”
然而弗里茨说:“那对我们不会有什么帮助。在那边远处还有一些门。那地方上上下下,高高低低的,不会活动起来,我们所有的气力都用上也不会把城墙上那扇门打开的。”
我们一声不吭,就表明我们同意他的看法。大家站在那儿,闷闷不乐地彼此相互对看着。
卡洛斯抬起头来,朝这座城市上面象屋顶一样的那个大玻璃泡望着。
“如果我们能够到上面那个地方,”他说,“我们就可以在那个大玻璃泡上搞出个窟窿来。”
简坐了下来,好让他那条受了伤的腿休息一下。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你可以站到我的肩膀上来。”
这是开的一个小玩笑。没有一个人出声笑起来。我们大家全都太感到担心了,以致再也不会觉得好笑。
后来,有个戴过机器帽子的奴隶说:“有一条路可以通到那个顶上去。我的……”他迟疑了一下。他不想使用“主人”这个词。“它们当中的一个家伙指给我看过。当时它在那上边检查着什么东西。我不得不把它吃的东西给它送到上边去。有一条上去的路。城墙顶上有一条盘旋上去的小路。”
我开口说:“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把那个玻璃顶打破。所有它们那些玻璃都是非常坚硬结实的。”
“我们必须试试看,”弗里茨说。“除了那条河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了。”
我已经把那条河给忘记了。我开心地看着弗里茨。
“当然啦!”我大声说。“让我们从那条河里逃出去吧!”
“你胸部的骨头断了,威尔。你不可能用力气使劲游泳。简也不能拖着那条伤腿凫水。”他环顾着其余的人。“而且,我们还没有完成我们的工作呢!那些怪物统治者很快就会重新恢复知觉。如果他们能把我们破坏的地方修理好,那么我们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白浪费了。我们必须把它们彻底摧毁。不管怎样,我们也必须让新鲜空气流进来。那时,它们就永远也不会苏醒过来了。它们会中毒,全都死掉。”
我点了点头。又是弗里茨说得正确。那条河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此,我们非得到那个顶上去搞出一个窟窿来不可!

第十九章 顶篷

我们的那位新朋友引导着我们穿过大街小巷。我们在一个花园里找到了几根钢棒,就顺手拿起来,带着走了。我们可以拿这些钢棒当锤子用。
我看到有一个怪物统治者微微地抖动着。它并没有苏醒过来。仅仅是一只触角的末稍在哆嗦着。然而,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把这情况指给弗里茨看。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必须走得快一点。”
通过城墙上面的那条路非常陡峭。有一种象铅一样的重量在把我们往下拖,我简直没办法走。甚至这时想起来,那也是步履维艰的。
最后,我们终于爬到了城墙顶上。上面的那条小路狭窄得很,而且旁边没有防护栏杆。我可不敢往下面看。要是我向下瞧,我准得立刻摔下去。
那个玻璃顶篷的底部刚好就在我们头顶的上面一段距离的地方。我们必须叠肩搭背地一个人爬到另一个人的肩膀上去。这样干是非常危险的。即便是这样,我们那几根钢棒还是够不着,用不上。我们不能把那种玻璃全打碎。甚至连打破一个裂缝也办不到。
弗里茨对那个戴了机器帽子的奴隶说:“你是在这儿见到你那怪物主人的吗?还是你走得更远一些?”
“我没有看见它。他关照我把它吃的东西放在这儿。我就照着这样干了。它肯定沿着这条小路走得更远一点。”
“也许是这样,”弗里茨说。“不过,说不定什么地方有个门。那怪物可能有必要从外边来检查这个顶篷。那是有可能的。所以,就让我们来寻找一个门吧。或者,谁还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人回答。
于是弗里茨开始顺着城墙走起来了。其余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后边。那种高度真叫我觉得不舒服。我非常害怕失去平衡。但是,离开我的同伴们,我是会感到可耻的。我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当我们差不多就要放弃一切希望的时候,弗旦茨呼喊了起来:“看哪!有个什么东西就在我们的前边。”
其余的人把我的视线挡住了。后来我才看到,有一间小小的金属屋子,横跨着修建在这条小路上。那间屋子有一扇门。
门旁边并没有键钮之类的开关。不过却有一个轮子样的东西——是个金子制的轮子。弗里茨就试着去转动那个轮子。起初,那轮子一点也不动,后来,他又朝相反的方向试了一下,那轮子就移动了一点。其他的人上去帮助他。那玩意儿就一英寸一英寸地慢慢打开了。这扇小门并不象其他门那样,滑到一边去,它是装着铰链朝里开的。
门缝开得够大了,弗里茨就钻了进去。我们也跟着进去。那间屋子的宽度仿佛跟城墙一样,屋子两边各有一扇门。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小的金制轮子;所以很清楚,这两扇门都是靠铰链开关的。光线透过一个小圆窗从城墙外边射进来。
在一个架子上,放着一排防护面具。还有一些特制的服装,用来防护那些怪物统治者的皮肤,不受我们那种空气的毒蚀。
弗里茨说:“在外边,绕着城墙顶部,一定还有另一条小路。它们到外边那儿去的时候,就穿上这些特制的衣服。由于某种理由,它们没有把电力输送到上边这儿来。也许那是太麻烦了。用一个轮子,靠机械作用来打开这两扇门是比较容易的。”
简开口说话了:“这么说,我们只需要把那边那扇门打开就成了?我们还等什么呢?”
弗里茨把他的两只手放到那个轮子上,使劲拉着。毫无动静。其余几个人又上去试过了,用尽浑身的力气。那轮子还是纹丝不动。
于是弗里茨说:“等一下!我觉得我已经懂了。请把里边那扇门关起来。”
我们走过去关那扇门。那个轮子紧得要命。所有这些轮子,都是为怪物那双有力气的手制造出来的,而不是为我们人类某个虚弱的人制造的。但是,我们最后还是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现在,我们再试一下,”弗里茨说道。
他又试着去开外边那扇门。这一次,那个轮子移动了。起初,轮子转得非常缓慢。门是朝外开的。绿颜色的空气穿过狭窄的门缝,从我们身边溜出去了。
门缝越开越大。最后,我们都朝下边乡村看了出去,只见脚下是田野、河流和远处一座古城的废墟。突然涌进来的日光,亮得使我们的眼睛也吃不消了。
弗里茨说道:“甚至是怪物统治者,有时候也会犯错误。如果它们一不小心,同时打开了两边的门,这座城市里的绿色空气就会跑光了。我们那种空气就会流进来,使它们中毒。这也就是我们现在打算要干的。但是,怪物们不能允许冒这种风险。因此,它们就非常谨慎地为它们自己安装了这种机械门。这两扇门,除非有一扇门关上,另一边的那扇门是不会开开的。”
卡洛斯说:“我们必须用力把另一扇打开,否则我们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弗里茨朝那扇开着的门瞧着。“那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他说。“它们是用坚固的金子制造的,就象那座城墙一样。”
但是,卡洛斯正在检查着门和城墙衔接的地方。有六只可以回旋转动的小铰链装在那里。小铰链上有油,湿润润的。
“我们不可能把这扇门打破,”他说。“然而,当门开着的时候,我们却能够把大部分铰链上的螺丝旋松,拆下来。那边架子上就有一些工具。我们只要留下几颗松松的螺丝,让那扇门能关上就成了。接下去,我们把里边那扇门打开。然后,我们就能够把最后的几只松下来的铰链从门上取掉,从而把门打开。”
“不错,”弗里茨说。“这个主意能行。让我们试一下吧!”
他们把铰链螺丝拧松,又把门关上了。于是他们就去把里边的那扇门打开了。
“喂,”弗里茨说,“我们必须用钢棒把那些松下来的铰链打掉才成。”
他和卡洛斯用尽浑身力气敲击着那扇门。接着,其余的人也轮流替换着干。时间流逝过去,黄昏已经来临。那扇门还是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下边街上那些怪物苏醒过来没有。
弗里茨和卡洛斯又试着干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种声音。铰链开始断裂了。
“再加把劲!”弗里茨喊道。
突然间,铰链折断了。那扇门朝外面倒了过去。刹那间,我就看到了开阔的天空。接着,那扇门就跌落下去,一阵疾风穿过小房间刮了起来。怪物统治者的空气溜走啦!
只听见有个人喊了一声:“卧倒!”
我一下子就趴在地板上。躺在地上比较好一点。疾风就在我的头上呼啸着。那种风的力量仿佛要把我背上的衣服扯掉一样。我能看到其余的人在我旁边,也躺在地上。
这时,疾风的呼啸声被另一种声音淹没了。那是一种更可怕、更响的声音,就好象天崩地裂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风止息了。我们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立脚不稳,接着就朝里边那个门口走去。我们默默无语地从那儿看出去。我们真的吓坏了,以致连话也说不出来。那个庞大无比的玻璃顶篷已经落下来了。整座城市地上落满了破碎的玻璃片。
我转过身来寻找弗里茨。只见他独自一人站在外边那扇门旁边。
我说:“结束了。现在没有怪物可能活下来啦。”
弗里茨没有答腔。他眼睛里满含着泪水。也许是高兴得哭了起来?不是,他脸上一点愉快的神色也没有。
我问道:“怎么回事,弗里茨?”
“卡洛斯——”他用手朝那开着的门口挥了一下。
由于突然感到恐怖,我惊叫了起来:“不!”
“疾风把他刮走了。我想拉住他,但是没能抓住。”
我们一道朝外边看着。在下边远处,那扇金子制成的门,在阳光下闪烁着。在门附近的地上,有个小小的黑颜色的东西躺在那儿。那就是卡洛斯。

第二十章 我们控制了那座城市

我们把防护面具脱了下来,终于能够呼吸正常的空气了。怪物统治者那种闷热的绿色空气已经飘散开,钻进了广阔的天空,消失了。
我们从城墙上走下来,进了城市。天正在黑下来,我们不得不十分小心地走路。到处都是尖锐的碎玻璃。
没有门能打开。不过我们在几处仓库里找到了一些可吃的供应品。那些仓库的门始终是开着的。而且,我们也能从一些喷泉里喝到一些水。
那些怪物的尸体仍旧分散地躺在街道上。有几堆戴着机器帽子的奴隶正站在广场上。他们又慌张又害怕。有些人被碎玻璃划伤了。我们替他们包扎伤口,鼓励他们镇静下来。
那天夜里,我们大家全都睡在露天里。当然,冷得叫人很不舒服。但是,对这些我们一点也不在乎。繁星象钻石一样地在我们上面闪烁着,我们是自由的。
第二天早晨,弗里茨和我讨论了几种计划。我们还无法从城门走出去。我们当中很少有人健壮得足以从河水里跑出城去。
我说:“我们可以把什么东西系起来,连结在一起,做成一根绳索。然后我们就从城墙上面攀绳坠下去。
“我们得有一根特别长的绳子,”弗里茨说。“那可能比这条河还要危险得多。不过,我很想知道——”
“什么?”
“所有的怪物都死了。要是我们把那个池塘里的火再重新点燃起来——”
“怎么去点燃呢?”我问。“记得奥拉夫吗?”
“我记得。那种电力把他烧死了。然而那个把手柄是打算让人使用的。”
“也许是给一只触角用的,”我说。“那些怪物的肉体是跟我们人类不一样的。可能电力不会从它们的身体里通过。我们要不要把一只触角割下来,用那只触角把手柄推上去呢?”
“是个好主意,”弗里茨回答。“不过我并不那样想。当奥拉夫碰到那个把手柄的时候,那种火焰就闪亮起来。可熄灭却是缓慢的。如果火焰也是慢慢地开始燃烧的话,最初是不会有动力的。你理解不理解?在火焰燃烧起来之前,可能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慢吞吞地说:“你可能是正确的。我来干吧。”
“不,”弗里茨用一种坚决的声音说。“我来干。”
我们朝那个大洞口走下去。洞里一片漆黑,我们不得不猜测着走路。里面有一股象烂树叶子的那种臭味。当我的一只脚踩上了一个怪物尸体的时候,我知道是为什么了。那些怪物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过了一会儿,我们走到了曾经燃烧过熊熊烈火的那个坑边。弗里茨说:
“威尔,你就呆在这儿。不要再朝前走了。”
我说:“别说蠢话了。当然我要跟你一块儿去。”
“不行。”弗里茨的语调是坚决的。“你自己才蠢呢!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那么你就来负责。你还得找出一条从城里出去的安全之路。”
我无话可说。弗里茨是对的,我不能跟他争论。我听到他小心谨慎地沿坑边兜着圈子走着。最后他说:
“我已经走到那根金属标杆前面了。我正在寻找那个把手柄,已经找到了。我把它推上去啦!”
“你一切都好吧?趁危险到来之前,赶快离开那个火坑。”
“我已经搞好了。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连火焰的影子也没有。”
我凝神向暗处注视着。说不定还有什么事需要做。当弗里茨说“我走回来了”的时候,我听得出他的话音里满含着失望。
我伸出一只手,同情地握住了他的一只胳膊。他说:“我们不得不使用绳索或者是那条河了。真是麻烦事。我还希望我们能控制这座城市呢!”
难道是我的眼睛在捉弄我吗?我看到了一个亮点,就好象有时候一个人在一片漆黑中点亮什么一样。于是我就说:“等一等!”接着又说:“快看!”
弗里茨转过身来,我们两个人都惊愕得楞住了。
在那个坑的底部,有个发红的亮点显露出来了。接着又出现了一个亮点,之后又出现了另一个。那些亮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并且连成了一片,扩散开来了。开始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咝咝声。很快,整个坑里由于液态的“火焰”而活跃起来。
那些怪物全死了,可是它们的城市又重新活了起来。我们身上又感到了那种铅一样的重量。对这个我们已经不在意了。那些机器运转了起来,绿颜色的灯光在大地窖里闪亮了。
我们找到了一辆车子,就钻了进去。接着,我们就把车子开到广场上。我们的朋友都呆在那儿呢!他们全都惊讶地看着我们。
这时,我们大家就全都回到城门旁边的大楼那儿。这一次,揿了键钮开关,就把门打开了。在那儿工作的戴机器帽子的奴隶,还在大楼里面。他们知道怎样去打开城墙上的大门。
奴隶中有个人说:“我们从这儿控制那扇城门。怪物统治者的声音,通常是从装在墙上的那个仪器装置传送出来的。当怪物统治者想要开城门的时候,它们就给我们下命令。”
我说:“三脚机器人大厅可能没有损坏。有些怪物统治者可能在三脚机器人里面还活着。为了长途跋涉,它们是带着足够的绿色空气的。它们还可能构成危险。”
弗里茨朝着那几个戴机器帽子的奴隶转过身来。“把门打开,”他说。“然后呆在这儿,到时候我叫你们。明白了吗?”
他说起话来就象一个要人服从的领袖人物。那些奴隶接受了他的命令。他们都以极大的尊敬来对待弗里茨、简和我,因为我们打败了那些怪物统治者。
我们三个人走向三脚机器人大厅。那些绿颜色的灯光还亮着。不过灯光在大门中倾泻进来的阳光中消失了。静止不动的三脚机器人成排成排地挤满了大厅。那些三脚机器人一动也不动。有一个就站在我们和大门之间。
弗里茨说:“要是它攻击我们,就准备好逃开。”
然而,那些触角松弛地拖下来。显然那儿是没有生命的。“如果这儿有任何怪物统治者的话,”我说,“它们一定死了。”
我们把那些戴机器帽子的奴隶叫了进来。他们在三脚机器人的腿中间走动,爬到三脚机器人的大脚上边,高兴地欢呼着。

第二十一章 西边出了乱子

我们把那些奴隶领了出来,走到外面露天里。阳光闪耀着,仿佛在庆贺我们的胜利。在广阔蔚蓝的天空,只有很少几朵闲云在飘游着。大气暖洋洋的,饱含着春天的气息。
我们绕着城墙走着,后来到了河边上我们的山洞里。安德烈在那儿,有几个别的领导人也在。
“干得好!”他说。“我们一直在担心,怕你们可能会陷在那座城市里。”
弗里茨把有关火潭的事告诉了他。安德烈很认真地仔细倾听着。接着他就兴奋地大声说:“那真是好极了!我们的科学家会大为高兴的。现在,那些怪物统治者的一切秘密,对我们全都公开了。”
我说:“现在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那些东西了。斗争已经结束啦!”
“斗争还没有结束,”安德烈回答。“我们在这儿胜利了。但是我们可能还会遭到袭击。”
“从另外两座城市吗?”弗里茨问着。“你们已经得到消息了吗?”
“是的。我们不敢通过大气层来发送我们的信息。但是我们一直在监听着怪物统治者的无线电对话。两座城市突然变得沉寂了。而第三座城市仍然在发送着信息,不过它从另外两座城市没有得到回答。”
“是在东方的那座城市吗?”我问道。“那些矮小的黄种人失败了吗?”
“不,不是那座城市,”安德烈说。“黄种人看上去好象已经完全成功了。然而,在西方的那些怪物统治者仍然在使用着无线电。”
这么说,亨利他们的进攻失败了。他可能已经牺牲了。我思念他,也思念奥拉夫和卡洛斯。晴朗、明亮的天好象一下子突然昏暗起来,就仿佛乌云遮住了太阳。不幸的哀伤破坏了我们胜利的喜悦。我们回到城堡,等候着消息。音信全无,我只得放弃再次见到亨利的希望了。
然而,亨利还活着。三个月之后,他来到了城堡。他把他的种种经历告诉了我们——弗里茨、江波儿和我。
从一开头起,事情就出了纰漏。他那一组人中,有两个生了重病。另外两个没有受过很好训练的人,不得不代替了他们的职务。
“其中有一个人没有能够凫水游过隧道,”他说。“他的防护面具出了毛病。我们不得不退回来。第二天夜里我们又试着去干了。我们全都游了过去。但是我们已经失去了整整一天时间。”
“在那座城市里面,我们遇到了更多的问题,耽误了更多的时间。我们没有能够找到制造酒精的合用的材料,因而不得不使用另一种东西来代替。后来,我们的酵母中有一些又没有充分地起作用。而且,在靠近供水系统的地方,我们也找不到一个空着不用的建筑物。”
“我们不顾这些麻烦,终于制成了酒精。酒精是及时准备好了。把酒精投入供水系统应该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你们不得不在白天发动攻击。我们却必须在凌晨,赶在那些怪物统治者开始工作之前,把这事办好。”
“但是,我们很不走运。我们不得不穿过自来水厂外边的一个花园池塘。那儿有两个怪物统治者泡在水池里。它们在水里面翻来滚去地彼此打斗着。”
弗里茨和我过去曾经见过同这一样的举动。我们不能理解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我们那些科学家也不能对这种不可思议的谜作出解释。
“我们希望,”亨利继续说,“它们很快就会感到疲劳而走开。然而,它们并没有象我们期望的那样走掉。时间流逝着,天逐渐亮了起来。我们还得走许多路呢!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最后,我们不得不冒一次险了。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沿着花园围墙,从高高的植物中间爬行过去。侥幸得很,我们没有被发觉。我们有三个人安全通过了。第四个却被发观了。那两个怪物统治者迅速地从水池里爬了出来,朝我们追了过来。我们干掉了一个怪物。要是另一个留下来的话,我们本来是能够也把它干掉的。然而它却转过身去,逃跑了。而且,它发出了可怕的吼叫声。”
“很清楚,它将会很快地带着其他怪物一起回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往水里下毒了。我们手中那些容器里的酒精,完成任务是不够的。如果它们看到了那些容器,它们就会向另外两个城市发出警告。因此,我们把酒精倒在花园里,并且藏好了容器。接着我们就跑了。”
“我告诉我的那一组人,让大家分散开来跑。如果逃不掉,那就必须隐藏起来。至少,在十二小时之内,一定不要被抓住。那样另两座城市的进攻就可能完成了。”
“我跑回到那条河的地方,逃出来了。与我同伙的另外两个也逃出来了。而另外两个一定已经被俘虏了。不管怎样说,他们没有能逃出来。三脚机器人到处搜捕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山洞里躲藏了足有一个星期。最后,我们设法逃到了海边。我们的船正在那儿等着,于是就把我们带回到这儿来子。”
他看上去既沮丧又惭愧,这时他又加上一句说:“就这样,我们失败了。”
“你的运气真不好,”我说。“我们大家全都需要好运道。而你却不走运。”
“你也不是真的完全失败了,”弗里茨说。“没有警报发到另两座城市。”
江波儿说:“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跟朱利叶斯在一起。如果我们只拿下来一座城市,那么他已经会觉得满意了。他从来也没期望要占领两座城市。”
然而,我们的这些话并没有能给亨利多少安慰。“那些怪物统治者仍然控制着美洲,”他说。“这样,我们现在能干些什么呢?我们不能打进那座城市了。它们再也不会信任它们的奴隶了。”
“它们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我说。“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它们甚至也没有试图去搞清楚另外两座城市出了什么事。”
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现在,那些怪物统治者已经不能控制戴上机器帽子的人了。我们还不能把那种真的机器帽子搞掉,但是,我们的科学家已经知道怎样使那些机器帽子不起作用。我们自己人再也不必去戴那些伪装的帽子了。这大大地解脱了痛苦。因为那些帽子总是让人觉得又紧又不舒服。
弗里茨说:“那些怪物统治者可能不会来攻击我们。它们不能把已经摧毁的那两座城市修复。因此,它们将会加紧自己的防守,直到那艘大的宇宙飞船到来。那艘大宇宙飞船一年半之内就会飞到这儿。只要它们掌握着美洲,它们就能从那儿毒化全世界的大气。”
亨利焦虑不安地说:“一年半,那不是一段多么长的时间。我们正在安排什么样的计划呢,江波儿?你知道吗?”
江波儿点了点头。“那计划我知道一点。”
“但是我想,你是不能告诉我们的,是吗?”
他笑了。“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明天夜里要举行宴会,来庆祝我们的胜利。我认为,那时候朱利叶斯就会告诉我们了。”

第二十二章 谁当我们的飞行员

由于天气晴朗,宴会就在城堡花园里举行。饭菜美味极了,酒也好。自从竞技会最后一天晚上以来,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呢!
宴会特别显得愉快,因为我们自己不必被迫去为此预作准备。现在,有人来为我们服务了。服务人员就是戴过机器帽子的那些人。所有戴过机器帽子的人,都对我们怀着极大的尊敬。我们感到这有点尴尬,不过我们并未在意。法国和意大利那些训练有素的厨师,是能烹调出味道绝妙的食品来的。
朱利叶斯就我们取得的成功作了发言。他绝没有过于赞扬,但是他使我感到了自豪。他对弗里茨特别感到满意。这是完全对的。弗里茨的稳重镇静和出色的判断力,差不多为我们解决了大部分问题。
他继续说了下去:“你们一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已经摧毁了两座城市。还剩下一座城市。而那座城市把我们所有的人推进了危险之中。在怪物那艘宇宙飞船到来之前,我们必须摧毁那座城市。”
“一次猛烈而又考虑周密的攻击,能够给我们带来胜利。我们为这一行动所作的计划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在我们最初的袭击中,我们使那些怪物统治者失去了知觉。我们把它们的机器停了下来。但是,在城市顶篷被打破之前,它们还没有被打败。后来,它们的那种空气溜掉了,我们的空气流了进去,它们才无法呼吸。这样看来,如果想要摧毁它们的第三座城市,我们就必须捣毁那个顶篷。”
“我们不能从城里面去捣毁顶篷。怪物统治者再也不信任它们的奴隶了。它们没有把任何新奴隶搞到那座城市里面去。那些旧有的奴隶出了什么事呢?它们可能已经被杀掉了,也可能已经给送到‘幸福死亡场’去了。我们不知道。”
“因此,我们必须从外面发起进攻。我们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在古时候,人们有威力惊人的炸弹。他们能够穿过大气把一个炸弹发射到世界的另一边,去摧毁一座城市。我们能够重新发展这种武器,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它们也有一些枪炮,可以摧毁近距离的目标,但是这些武器并不十分厉害。那些怪物统治者正在守卫着它们城市周围的陆地。我们不能朝那儿靠得足够近,从而朝那座城市射击。我们需要有另外一种东西。我相信,我们已经有了。”
“我们的古代人建造过绝妙的飞行机器。怪物统治者却从来也没有建造过象那样的东西。它们有宇宙飞船,不过这种宇宙飞船只能在不同的世界之间飞行。怪物统治者没有那种能从一个国家飞到另一个国家的飞行器。”朱利叶斯停顿了一下,朝四周看了看。“但是,我们已经建造出一些能够进攻的飞行器——”
朱利叶斯的话,被一阵热烈的鼓掌欢呼声淹没了。
他举起了一只手,叫大家肃静。不过,当他继续说下去的时侯,笑容满面:
“我们的飞行器,并不是古代人用来乘坐旅行的那种飞行器。古代人的飞行器,经常可以携带几百人,在几小时之内,就能横渡大洋。我们还没有发展任何象那样大的飞行器。我们有的是一种小型、简单的机器。不过这种机器可以飞行。一个人能在飞行器里边带上几个小型炸弹。而且,那种炸弹应该是能够把那座城市上面的顶篷捣毁的。”
朱利叶斯对那个计划又作了更详细的说明。然而,他并没有说,哪些人将会是我们那种飞行器的驾驶员。那天黄昏晚些时候,我遇到了他,就问道:
“先生,我们要多久才去学习乘那种机器飞行呢?我们将在这儿受训呢,还是在美洲受训?”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威尔,”他说,“会餐时你吃得这么多,你连走也走不动了。眼下你肯定不能穿过天空飞行的。你吃得这么多,可怎么呆在那么小的飞行器里呢?”
“我不知道,先生。不过,这些飞行机器——真的已经建造好了吗?”
“造好了。”
“这么说,我们很快能够乘着它们学习飞行啰?”
“有些人已经在学习飞行了。事实上,他们已经学会了。现在,他们只需要再作一些练习就成了。”
“不过——”
“不过你也想要当个飞行员,对吗?”他打断了我的话。“听着,威尔。其他的人也要在战斗中分担他们的一部分责任。你和弗里茨,还有简,已经干得很好。你们应该有所休整。”
“先生,”我大声说。“我们休息了好几个月了。什么事也不干,我们觉得厌倦。我们宁愿开始学习飞行。”
“我担保你们有机会的。不过,不等计划的第一部分结束,我们就为计划的第二部分作准备了。当那座城市还存在的时候,我们不能试验我们的飞行器。但是我们把飞行器造好了。我们挑选了飞行员。我们的飞行员已经学习和钻研了有关飞行的书籍。那座城市的顶篷一被爆破,他们就会乘着飞行器升入天空。”
“但是,您说过,我长得个儿矮小呀,”我争辩说。“如果我不比别人重,那么我要——”
他摇了摇头。“重量并不是主要的,”他打断我的话头。“而且我们有许多飞行员。他们当飞行员,也可能比你当飞行员更好一些。”
他的决定是不可动摇的,我不得不接受。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弗里茨。我仍旧觉得懊恼。但是弗里茨只是说:
“朱利叶斯是正确的。你和我被派去,从里面去袭击那座城市,是因为我们曾经在那座城市里面呆过。我们拥有比较有利的条件。然而,有关飞行器我们却什么也不知道,因此,现在我们并不具有有利条件。”
“我们非得呆在这儿,什么事也不干吗?在美洲,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了吗?”
“不需要。看上去,他们好象是不需要我们了。既然我们没有别的可以选择,就让我们以此为满足吧!”
不过我是不满意的。在这次最后的袭击中,弗里茨和我谅必一定应该承担一分任务吧?也许朱利叶斯会改变他的想法吧?在我看到朱利叶斯离开城堡以前,我并没有放弃希望。
当我看见他骑着马离开的时候,我在城堡的城墙上。江波儿也到那儿来,跟我在一起。
“你没事可干吗,威尔?”他问道。
“我有许多事要干,”我痛苦地回答道。“我可以游泳,可以躺着晒太阳,我还可以捉苍蝇,可以——”
“你可以帮助我干别的,”他打断了我的话。“朱利叶斯已经答应我,同意让我进行一次试验。”
“那是什么呢?”我问。
“当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曾经告诉你,我要作一种实验。我想要在戴机器帽子之前从家里逃跑。我打算搞一只气球。我计划用热气填充到气球里面,为的是使气球上升到天空里去。那么风就会把气球带到国外。而我也就跟着气球一道走了。你还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
“那种设想并没有奏效。空气又冷却下来,于是气球也就落下来了。然而,近来我们一直在钻研气体问题。当你们凫水游进那座城市的时候,你们就配备了特制气体的容器。”
我点了点头。那是非常有帮助的。没有那种东西,我们就不可能游得那么远。
“目前,我们已经发现了另外一种气体。那种气体比空气轻一些。如果你用这种气休填充到一只气球里去,那么它是应该能够停留在天空中的。我们的古代人民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在他们建造出带翅膀的飞行器之前,他们就使用气球。”
这并不象我想要干的工作那样叫人兴奋。我有气无力地说:“这听上去挺有趣。你叫我干些什么呢?”
“我已经建造了几个气球。我说服了朱利叶斯,使他让我试验一下。我们将在某一处地方建立我们自己的基地。而且我们要试着乘在气球里飞行。”他紧紧地盯着我看。“亨利、弗里茨和简热切地要来。你也愿意来吗?”
在别的任何时候,我可能会非常高兴。而这时,我心里充满了痛苦的失望情绪。我迟疑了一会儿。说不定,这会比什么事也不干要好一点吧?是了,也许会好一点。因此,我小声回答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

第二十三章 气球

我们搞的气球的工作,是非常有趣的。这有助于我把自己的苦闷忘掉。我们用车子把气球带进山里。江波儿想要了解怎样去使用不同的气流。山里提供了大量不同的气流。那是一片崎岖的开阔地,没有人在那儿居住。
每一个气球的大袋子,全部用丝绳制的一张网套住。有一只篮子就系在丝绳网的下边。而我们就乘在那只篮子里,驾驶气球飞行。每个气球可以载乘四个人,但是通常它只乘两个人。
当我们准备起飞的时候,我们就把那只篮子系到装在地上的钩子上。接着我们把气体填充到那只大袋子里去。气球就缓慢地向上升起,直到把气球网的那些丝绳拉得很紧为止。然后,我们松掉钩子上的丝绳,气球就平稳地飘进天空。
要下来很简单。我们只要拉一根丝绳,那根丝绳就会把气袋打开一点,放掉一些气体。这样做并不困难,不过需要十分小心。如果气体放得太多,那么我们向下降落的速度就会太快。
这样可能有危险。不过,我们在篮子里带着一些沙袋。把沙袋扔出去,气球就会停止降落。
冒险并没有破坏我们的乐趣。我第一次乘气球航行,在我的生活中,是一次最叫人激动的时刻。当然,我曾经被三脚机器人抓到空中,但是那只叫我感到恐怖。在这儿.一切都是平静的,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江波儿和我打算一起上天。江波儿松开了最后一根绳子,我们就开始上升了。我们迅速地向上飘,不过是平平稳稳地升高。这是一个平静无风的下午,晴空万里。我们下边的树林变得越来越小,我们对一片地区的视野却越来越宽阔了。
我简直觉得自己象个神仙。我在想:“我不想再回到地上。我宁愿余生就在天空里飘游,宁愿饥食阳光,渴饮雨露!”
逐渐地,我们学会了怎样操纵我们的气球。这比我料想的要更困难一些。甚至是在没有风的日子里,也会有突如其来的气流。那些气流并不是象风那样稳定地吹来,而是忽上忽下的一种升降气流。或者呈曲线绕着圈子形成气旋。有时候,它们就象海上的风暴一样猛烈。
江波儿说:“总有一天,我要建造一个更大一点的气球。气体可以使它上升,而引擎将会驱动它航行。现在,我们不得不依靠风和气候,不得不学会了解大自然的习性。”
我已经差不多忘却了我的失望心情,直到有些朋友从城堡里给我们带来消息,失望情绪才又涌上心头。
“飞行员们已经启航离开了,”他们说。“他们是分乘几艘不同的船走的,随身带着飞行器部件。当他们到达美洲的时候,他们将会把那些部件再安装起来。”
亨利和我讨论了这个消息。他也跟我一样,感到苦闷。而且他有更多的理由觉得痛苦。他从那座城市里面进行的摧毁性破坏失败了。如果他能够协助从外面摧毁那座城市,那么这就会使他那耻辱的伤痛愈合起来。
而现在,这已经没有希望了。因此,我们只得努力以我们自己那种用不上的飞行来填补思想上的空虚。我们高高地上升到山顶上空,在炎热的夏天,享受着露营的乐趣。我们在河里捉鱼,在森林里用陷阱捕捉野兽。每逢黄昏时分,我们就点燃起木柴篝火,烹调野味。夜里,在星空之下,我们睡在坚实的大地上。早晨醒来时,我们都觉得神清气爽。
一天又一天,一星期又一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时光流逝而去。夏天过去了。秋季降临以后,白天就越来越短了。我们返回城堡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
后来,有个信使来了。他带来的信息是简短的。朱利叶斯要我们立刻就去。所以我们就收拾起气球,装上了车子。第二天一清早,我们就离开了宿营地。
我从来也没见过朱利叶斯看上去会这样焦虑和衰老。他的两只眼睛显得非常疲劳。我真不知道,他夜里究竟睡多少时间。对于我们在山里那种平静的生活,我都感到内疚。
他说:“我必须立刻告诉你们。消息很不好,事实本身可能更糟。”
江波儿说:“我们的飞行器进攻了吗?”
“他们进行了袭击,然而完全失败了。”
“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我们的准备工作并没有出错。飞行器安全地到达他们的基地。两个基地在那座城市的北边,一个在南边。那些三脚机器人好象并没有发现他们。我们把飞行器油漆成棕绿色,为的是使它们看上去跟周围的大地一样。古代人在战争中用那种保护色来哄骗敌人。看起来,效果挺好。因此,在指定的时间,我们的飞行器就带上炸弹朝那座城市飞去。”
朱利叶斯停顿了一会儿。“可是没有一个飞到那座城市。飞行器的发动机在同一刹那间停止了运转。”
江波儿立刻问道:“我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飞机引擎是靠电力发动的。关于这一点,你比我知道得多。在那一时刻,我们基地上的所有电动仪表都停止了运转。后来,那些仪表又开始动了起来。这样看来,那些怪物统治者一定发明了一种精巧的东西,那种发明能够使所有的电动仪表失灵。”
我说:“那些飞行器出了什么事呢,先生?”
“大部分在地上撞碎了。少数几个安全地降落到田野里。但是三脚机器人出来把它们摧毁了。”
亨利说:“全都毁了吗,先生?”
“每一个飞行器都毁了。我们还剩下一个飞行器,那个飞行器没有离开基地,因为引擎发生了故障。然而,其余的全都被毁掉了。”
这是极大的打击。我一直确信,袭击是会成功的。然而却失败了。我们那种奇妙的飞行器、我们最珍贵的发明没有用处了。
江波儿说:“唉,先生……?”
朱利叶斯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只有一个机会了。让我们希望,你那些气球会打败敌人吧!”

第二十四章 多风暴的气候

我对江波儿说:“你知道这种情况会发生吗?我们试验这些气球,是因为另一种飞行器可能会失败吗?”
他带着有点惊讶的神气看着我。“当然,我们想到了。朱利叶斯总是有不止一套计划的。如果一套计划失败了,他就会采用另一套计划。”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我以为,你已经猜到我们工作的原因了。不过,我们谁也不允许泄漏秘密。朱利叶斯亲自把每一个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就是这样。”
他说得对。我应该猜到的。我头脑里充满了对别人参加袭击的忌妒。
“不管怎样,”江波儿继续说,“用气球是个好主意。古代人曾使用过这些。后来,他们建造出重得多的、带翅膀的飞行器代替了气球。他们把气球忘掉了,那是一种错误。”
我问道:“还要多久我们才会横渡大洋呢?”
“我不知道。我们首先必须进行准备。”
“是啊,当然啦!”
江波儿严肃地说:“别笑了,威尔!你不该因为别人失败而自己高兴。我们的飞行员牺牲了,而且我们损失了飞行器。要记住这个。我们的处境非常危急。使用那些气球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我觉得有点抱歉。“是的,我理解。很对不起。”
不过,在我思想上,不得不用我们的气球去袭击那座城市,我并不感到歉仄。
我们和我们那些气球被装上几艘不同的船。亨利和我一起,乘一艘法国船出航。那艘船名叫阿祖尔皇后号。
在我们离开港口之前,几个法国水手给了我们一些药品。“这种药可以防止晕船,”他们说。“请看那一片酝蓄着暴风雨的天空,前边气候可不大好。大海将会是很狂暴的。”
亨利收下了药品,但是我谢绝了。我不喜欢他们那种药品的气味。“我以前横渡过大海,”我说。“不必为我担心。”
然而,过去的那个大海却不一样。那是英国和法国之间的狭窄的海域。情况也不同。这儿的海浪并不是平静地翻滚起伏,而是狂澜飞舞,碎浪滔天。强劲的东风把白色的浪花吹打到我们的脸上。不过,我们需要的正是东风,而且我们必须利用它。因此,我们的船帆全部展开了。
尽管是中午时分,天空却变得越来越昏暗。我们的船起伏不停地摇摆着。船头浸入海浪,海水冲上了甲板。
起初,我只觉得有一点不舒服。“我很快就会习惯的,”我在想着。“以后我就会好起来的。”我跟亨利一起,站在甲板上。我们的航海服装使我们能顶住风浪,而且在甲板上空气比船舱里新鲜。我们快活地谈论着,不时还开开玩笑。
但是,后来我开始感到更不舒服了。有个水手看着我,问道:“你感觉怎样?你本该收下我们的药品的。”
我笑了起来。“谢谢您,我感觉十分良好,”我说。“这叫我想起了在家乡时的情景。我经常在树枝上挂两根绳子,安上座位,荡秋千玩。当我一上一下荡来荡去的时候,就象在波浪间摇来摆去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们这艘船又落进两个大浪中间。我闭上了嘴,可已经喝得够呛了。幸而,那个水手已经走了,没看见。
当这艘船在跟风浪搏斗的同时,我的理智却在胃的一阵阵恶心中挣扎。我决心不让自己的虚弱和难受流露出来,甚至对亨利也不说。当他离开我的时候,我感到松了一口气。
“他们正在船舱里喝热饮,”亨利说。“你下来吗?”
我摇了摇头,硬装出笑容来。“这会儿我不想喝,”我说。当然,这话倒也完全是真的。
我抓住船上的栏杆,凝视着海水。我真希望大海和我的胃能够平静下来。然而无论是胃里还是海洋,全都不太平。时间慢慢地流逝过去。天空越来越暗。海浪翻滚得更加厉害了。船在海上一起一落得更加剧烈。我觉得头痛。
有个人在我后面碰了我一下。只听见亨利的声音说:“你还呆在这儿呀,威尔?你一定是非常喜爱海上的清新空气。”
我说,一点也不错。亨利继续说了下去:“我跟船长谈过了。他认为,我们前边可能真的要遇到很糟的气候。”
我转过身来。我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有坏气候?我张开嘴要回答。接着又赶快把嘴闭了起来。
亨利温和地说:“你没什么不舒服吧,威尔?你的脸色很难看,几乎全发青了。你觉得——”
我跑到栏杆边上,紧靠在栏杆上,难受得很。恶心难过不是一下,而是一阵又一阵。甚至是把胃里的东西全呕空,也还是想呕吐。
我不记得那一天白天,或者是夜晚,或者是第二天,其余时间是怎么过的。我也不想记住。那一段时间的记忆,至今仍然有伤我的自尊心。不过我知道,那个法国水手把他的药品给我拿来了。亨利捧住我的头,那个水手把药硬给我灌了下去。也许,吃过药之后,我觉得好一点,其实,我也不可能觉得更糟了。
我的情况逐渐有所好转。在第四天早晨,我几乎能感到饿了。我爬起来,用带咸味的海水洗了脸。接着,蹒跚地沿着过道朝船上的厨房走去。
厨师是个胖胖的,快活的人。“你觉得好一点了吗?”他问道。“你要吃点早点心吗?”
我笑了。“我觉得自己能吃一点东西了。”
“好,很好!我替你准备了一分特别的早餐。已经烧好了。”
他递给我一只盘子,我就接了过来。盘子里放着几块油腻的肥肉。我看着那东西愣住了,那个厨师就盯着我瞧。接着船在海浪间又跳起来,而我的胃却沉了下去。我立刻把盘子放下,冲上了甲板。我能够听到那个厨师在下边哈哈大笑。不过,我可不愿意回去。
第二天,我又觉得完全好了。我真的饿了,吃起东西来味道极好。事实上,所有的食品都是好的。那块油腻的肥肉只不过是捉弄我一下罢了。我们船上的厨师特别爱象这样开一些让人不愉快的玩笑。

第二十五章 梦中的岛屿

天气变得好起来了。阳光从蔚蓝的天空洒落到碧波万顷的大海上,发出闪闪的亮光。海浪仍旧汹涌地翻滚着,但是风已经吹向西南方向。船长不得不使船转个角度,以便逆风航行。
亨利和我提出要帮忙整帆,但是被婉言谢绝了。我们没有经验,而且可能只会帮倒忙,给人添麻烦。因此,我们只好眺望着大海和天空聊闲天。我们没有别的事可干。
当亨利第一次从美洲回来时,我就发现他有点变了。他看上去当然两样了,他长高了一点,也瘦了一点。不过,我说他有点两样,并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说,他的性格起了变化。他变得比较沉默,而且更自信了。看上去他仿佛很知道他一生该干些什么。
我们全都希望摧毁那些怪物统治者。但是,亨利的理想跑得更远,已经深入到未来去了。以前,他从来也没有机会跟我讨论过这些问题。而现在,在这种充满了阳光的许多天里,我们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来谈这些事。
我自己对未来的想法,并没有离开我本身感到的欢乐有多远。我展望的生活只是打措、骑马和捕鱼。我想起了红塔城堡那种舒适生活的一切经历。要不是因为三脚机器人的原故,那种生活就会成为我理想中的天堂。
亨利的想法却完全不同。“我到美洲去的处女航,给了我许多教益,”他说。“我们横渡大洋,作了四五千英里的航行。我们到了外国,那儿的人民讲英语。他们说起话来腔调很怪,但还是英语。我们能够同美国人讨论许许多多问题,而且可以相互了解。”
“然而,当你和我一起从英国到法国,只航行了二十几英里。可发生了什么事呢?除了江波儿之外,我们跟谁也无法交谈。所以我们才立即招来了许多麻烦。”
从这一个小问题开始,他一直深深地思索着有关不同国家的人的问题。“在怪物统治者来到之前,一定有着许多国家。他们彼此打仗。他们杀戮别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们要在异国的土地上生活。那些怪物统治者把这种事制止了。”
“它们给人类带来了和平,”我表示赞同。“可它们也把人类的自由剥夺了。”
“是的,”亨利说。“那倒是真的。不过,当人类获得自由以后,他们必定总是彼此进行杀戮吧?”
“我们现在自由了,”我说。“可我们并没有彼此自相残杀。我们全都在跟同一个敌人作战。象你和我这样的英国人,象江波儿那样的法国人,象弗里茨那样的德国人,还有象你的朋友沃尔特那样的美国人——”
“现在,我们是在一起工作。但是,当我们粉碎了那些怪物统治者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我们当然将会继续一起工作,”我说。“我们绝不会再重复古代人所犯的错误。我们不会再彼此进行残杀。”
“你能肯定吗?”他热切地问着。“那种事一定不能发生,威尔。不过,我们可能不得不为了阻止这种事发生而进行非常艰苦的工作。”
所以,这也就是亨利对未来的计划设想,他要为世界和平而工作。我对自己的计划设想感到惭愧。
我在想:“江波儿是个重要的科学工作者,弗里茨是我们的一个最优秀的指挥官。甚至我本人,也由于侥幸的成功而赢得了荣誉。亨利并没有这样走运,但是,在未来的世界中,他可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有价值。”
我们的航程的最后阶段,把我们带到了比较温暖的海面上。这时东北风从我们背后稳定地吹来。海面上露出许许多多岛屿,有的大,有的小。我们十分靠近地在这些岛屿中间穿行着。
“人们只在最大的岛上生活,”船长这样告诉我。“戴上机器帽子的人总是被禁止彼此进行访问的。”
那些岛屿看上去是平静而又令人喜爱的地方,上面有苍翠的山丘和黄色的沙滩。我在想:“我曾在梦中见到过这样的岛屿。我真欢喜到岛上去探险。说不定,在粉碎了怪物统治者之后,我是能去的。亨利能够说服各个国家友好相处。我没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去干好那种工作。我非但不能制止战争。相反可能还会搞出麻烦来。

第二十六章 胜利的代价

我们终于靠岸了。经过漫长的航行以后,我们感到,脚下坚实的大地都有点陌生了。危险感也变得不那么熟悉了。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我们在天黑的时候卸下那些气球,用车子把它们运进了森林。
大雨落了整整一个通宵。第二天早晨,太阳火辣辣地透过陌生森林的枝叶,照射下来。我们已经到了山的高处。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我在一块光秃秃的岩石上晾晒我的衣服。从那儿我能看到海湾和远处一些小岛的景色。我还看到一些别的东西。那东西离我们有好几英里远,但是那玩意儿的轮廓却很清楚,是个三脚机器人。
三天之后,我们来到了我们隐蔽在崇山峻岭中的基地。那地方距离那座怪物城市很远。我们又花了一个星期进行准备。在这之后,我们不得不继续等待。
以前,我也曾经不得不等待。我认为,我已经学会了忍耐,不过我错了。我们过去不得不等待的是参加竞技。在袭击第一座怪物城市之前,我们也等待过。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等待。我们那时等待的是指定的一个日期。
而现在,我们不是指望日期,或者是人类的决定。我们的命运受到一种更大的、更不稳定的力量所支配——这就是自然的力量。事实上,我们指靠的是风和气候。
只有强劲的东北风才能把我们的气球带到那座怪物统治者城市的上空。这是海岸边经常刮的一种风。这种风已经把我们的船送到了地方。然而风力一到了陆地,就减弱了。在我们基地附近,许多日子风都太小了。
“你们一定得有耐心,”我们的美国朋友说。“这儿并不总是象这样没有风的。总有一天风会刮起来。”
我总是努力要自己耐心,但是迟延老是叫我觉得苦闷。我开始同我的伙伴们争论起来了。
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个人说:“威尔,你火气这么大,简直不需要乘气球了。”
他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他的意思是说,我谈得太激动了。然而,这种玩笑一点也不能叫我开心。我发了脾气,揍了他一顿。我们俩打了起来,直到别人把我们拉开才放手。
那天夜里,弗里茨找我谈了话。我说,我感到很抱歉。但是他不打算原谅我。
“你以前也说过抱歉,”他说。“你还是一点也不考虑就采取行动。我不能容许在这儿吵架。我们必须一道生活,一道工作。”
“我知道,”我说。“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凝视着我。我们彼此之间是友爱的。我们曾经一起分担了许多危险,共过患难。然而,他的脸色是严厉的。他说:
“我负责指挥这次进攻。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朱利叶斯给我下了坚定不移的命令。‘如果有谁是不可信任的,’他说,‘那么,就一定不能容许他参加飞行。’而且,朱利叶斯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求弗里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他同意了。“不过,这真的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威尔。如果你再搞出任何麻烦来,那么我就一定得把你赶走。”
第二天早晨,有个人推了我一下,我摔倒了。也许,这不过是偶然碰巧而已。也许不是。但不管怎样,我的一只胳膊撞到了一块岩石上,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我把两只眼睛闭上了。然后,在我爬起来之前,我数了十下。不管我多么骄傲,我还是笑了。
两个早晨过去以后,风开始刮了起来。
我们总共有十二只气球。每只气球乘一个飞行员,带一个炸弹。那个炸弹要比我早先用来毁掉一个三脚机器的那种炸弹大得多。不过炸弹爆炸的原理是一样的。我们必须拉一个环,为的是让撞针跑出来。四秒钟之后,炸弹就会爆炸。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从一百五十英尺高度把炸弹扔下去。我们曾经用非杀伤性炸弹进行过练习。因此我们能够判断出高度,而且知道各种有关的问题。
现在,我们一个跟着一个升入了湿漉漉、灰蒙蒙的天空。强风从我们后边的海洋上吹过来。一张张带着焦急忧虑神色的脸从下边朝上看着。我认出了其中有江波儿的一张脸。
“雨水一定打湿了他的眼镜,”我在这样想。“但是他仍旧透过眼镜努力地张望着。他那可怜的视力真叫他倒霉。他是渴望跟我们一道飞行的。”
在毫无遮拦的吊篮里,我已经湿透了,冷得很。然而我已经飞了起来,而且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我知道,我能到那儿去是很幸运的。我的脾气差点儿毁掉了我的机会。
我们在不断地爬高,风在稳定地把我们朝西边吹,覆盖着山丘的稠密森林就在我们脚下。过了一会儿,森林逐渐稀疏起来,大地变得更平坦了。有成片的庄稼地和小小的、泛着白颜色的村庄。出现了一条河,我们就沿河飞过了很长一段路程。
我们那些气球组成的一条线,现在已经伸展开来。有些气球飞得比别的好。弗里茨第一个带头飞,而且仍然飞在前边。简飞在当中一个地方。亨利和我殿后。我们彼此挥着手打招呼,但是我们相隔的距离太远,以致无法交谈。
那条河流进了一个湖泊。那个湖泊大约有十英里长。我们下边的陆地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很明显,那儿已经被焚烧过了。那些怪物统治者这样干,为的是以此来守卫它们的城市。这样看来,我们想必是已经接近那座城市了。我仔细地朝前边看着,但是还没有看到那座城市。
这时我们飞行的速度慢了下来。雨已经停住,不下了,风也不那么猛了。我想:“要是风向改变,我们就会错过那座城市。”
后来,我们终于来到了一条宽阔的运河上空。我们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这条运河。很久以前,人类就挖成了这条运河,为的是使船只能够从一个大洋穿行到另一个大洋。这时运河上没有船只。然而却有某种别的什么东西。某种金子,带有呈曲线的绿色顶篷。第三座怪物城市是横跨运河建造起来的。
因此,我们把我们的气球校正好,对准了那座城市。那座城市笔直地座落在我们的前边。然而,我没有时间去观察它。某种别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有两个三脚机器人在我们和那座城市中间某个高地上出现了。它们的顶部几乎跟我们的第一个气球吊篮在同一个水平高度。它们笔直地站在我们前进的路上。
我看到一只触角举了起来。但是弗里茨已经预先准备好了。他扔下了两只沙袋,于是他的气球突然一下子就窜得比较高了一点。那几只触角挥舞着,落空了。
接下来的两个气球紧跟在后面。也许是飞行员认为那些触角够不着他们。要是他们那样想,他们就错了。两个气球,每一个都一下子被打破了。每一只吊篮相继跌撞在湿漉漉、黑乎乎的大地上。
我看到弗里茨的气球正飞到那座城市上空。只见有个东西从气球上落了下去。我于是数着数目:一,二……三——什么也没发生。那颗炸弹没有爆炸。
还有两个气球飘得太远,以致跑到城市左边去了。当弗里茨飞走的时候,简和其他三个气球,安全地越过了三脚机器人。他们也在跨越那座城市飞行。我看到他们的炸弹落了下去。每一颗炸弹都带着一种呼啸声爆炸开来,但是那顶篷好象没有被损毁。那玩意儿非常结实。
这时,那两个三脚机器人正笔直地挡在我前边。我在想:“说不定,其他几个躲过三脚机器人的时候,上升得太高了。因此,他们的炸弹不是命中顶篷,而是在顶篷上空爆炸的。如果我只扔掉一个沙袋,而不是扔掉两个——”
我差一点来不及采取行动。一只触角的尖端刚好碰到了我那吊篮的底部。有一会工夫,那吊篮猛烈地晃动起来。我失去了平衡,几乎从吊篮里摔出去。接着我就闯过去了。我还是很走运的。而且我已经作好了投掷炸弹的准备。
我的高度看上去好得很。肯定我比其他几个人飞得低。我把环拉了出来,从吊篮边上把炸弹扔了下去。
但是我想必是飞得太低了。我还没数到三,那颗炸弹就击中了顶篷,象一只球那样,反跳了起来。接着,炸弹爆炸了。
当炸弹扔出去,离开了吊篮,我的气球就跃升上去。即使如此,我还是不适当地过于接近。我的吊篮猛烈地抖动起来。但是那个顶篷一点也没有裂开的痕迹。
我朝后面看了一眼。我后边有两个气球。那两个三脚机器人击落了一个气球。另一个气球已经飞近了那个顶篷。我看不见那个飞行员的脸,不过我看到了他那衬衫的颜色。那是亨利。而他能否成功,已经是我们最后成功的一个机会了。
他正笔直地飞临城市正中心的上空。然而他并没有保持适当的高度,而是迅速地往下降。只见他往下,往下……这时,他的吊篮已经擦着玻璃顶篷了。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呢?
突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他看到,我们的炸弹都没有把那个顶篷炸毁。而且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其余的人飞得太高,而我又太低。我们的炸弹中,实际上没有一颗是刚巧落到顶篷上爆炸的。
因此,亨利不打算把炸弹扔下去,而是打算把炸弹放在一定的位置上爆炸!
我脑海里充满了希望。同时也充满了异常的恐怖。我看见亨利的小身影从吊篮边上爬了出来。那个顶篷中心已经跟他成了一样的水平高度,他足可以坐到顶篷上去。只见他的气球撇下他窜升到天空里去了。亨利单独留在了那儿,两条腿中间夹着一颗炸弹。
我把脸掉转了过去。甚至当炸弹已经爆炸以后,我差不多还是不敢回头去看。怪物统治者那种绿色空气从一个洞口倾泄而出。过了一会儿,整个顶篷就全毁掉了。然而,我的两只眼睛满含着泪水,什么也看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我们回到了白色的群山

我,还有两个伙伴,站在一座雄伟的、覆盖着白雪的山顶上。我们周围全是冰和雪。在这儿山顶上边,即使是夏天,冰雪也从来没有溶化过。
以前,我曾经和两个同伴在这儿伫立过。如今其中一个已经换了人。江波儿仍然和我在一起,但是弗里茨顶替了亨利的位子。
我们过去跟亨利是通过一条长长的隧道走上来的。现今,我们是舒舒服服乘车上来了。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列电气火车,我们的科学家们就使它开动了起来。
我们再也不必依赖蜡烛和油灯了。电灯照亮了整个隧道。在开会的那间大厅里,有电炉的火来取暖。这间大厅是古代人在山顶上建造的。不过我们以前从来也没使用过。因为里面太冷了。
朱利叶斯选定了这儿,作为开会的地方。这地方海拔一万一千英尺。在这儿,在世界的高处,一个人能够产生伟大的思想。也正是在这儿,在这座山里,计划了为自由而进行的斗争。
几乎每一个国家的代表都来了。朱利叶斯也邀请了我们和其他一些帮忙打败了敌人的人。我们不是代表,我们没有发言权,但是我们可以观察,可以倾听代表们发言。
自从摧毁了最后一座怪物城市以来,两年已经过去了。通过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斗争,我们三个人都希望在和平环境中生活。然而,我们发现,我们是在不同方式的和平安宁中生活。江波儿忙于他的发明创造。弗里茨在他自己的国家里当了个农民,庄稼和牲畜对他来说,要比处理公众事务更有趣得多。
我自己一点也不空闲。我还没有为自己的生活制定任何重大的计划。首先,我回到英国去探望了父母亲。后来我又横渡大洋跟几个朋友回来了。我们一起到那些美丽的岛屿上去探险,那些岛屿已经上百年荒无人烟了。我们发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海港,并在不少陌生的海边靠过岸。
在这两年中,弗里茨、江波儿和我,彼此始终没有见过面。当我们在山下重逢的时候,我们笑啊,谈的,说个没完没了。但是一进了隧道,我们就都变得沉默起来,各自忙于想自己的心事。
我的思想深处有一点凄凉感。我不由得想起了我们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经历。我已经失去了往日那种冒险的精神状态。在未来的岁月中,我将不再有他们来作伴了。早先,为自由而战斗使我们走到了一起。如今,那已经结束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性格和需要开始了新的生活。
当然,有时候,我们会再次重逢。然而,每次我们彼此的了解将会变得越来越少。最后,老年将会到来。以后,也许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我们会象老年人那样一起分享我们的回忆。
在我们赢得胜利之后,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全世界很快地重新学会了早巳被遗忘了的、古代人的各种技艺。我们必须作好准备来抵御怪物统治者的宇宙飞船。
有一个秋天的夜晚,出现了一颗新的星星。那颗星正穿过天空移动着。科学家们通过强力望远镜仔细观察了那颗星。
“那东西有一英里长,”他们说,“四分之一英里宽!”
那颗“星”开始按圆形轨道绕着地球运行。它打算干什么呢?它知道那三座城市为什么对它的信息没有反应吗?它会不会看到它们那些被粉碎了的顶篷呢?那时它将会干些什么呢?它会不会向我们的城镇扔炸弹呢?或者它会不会试图来毒化我们的空气?
我们怀着焦虑的心情等待着,观察着。
答案使我们大家全都大吃一惊。那艘宇宙飞船竟会朝那三座城市投下了三颗巨型炸弹,把那三座城市彻底摧毁了。接着,那艘宇宙飞船又飞进了无边无际的太空,消失了。
我们的那个俘虏——鲁基,直到这一时刻,始终活得很好。它呆在有着玻璃墙壁的新牢房里,人们能够透过玻璃墙观察它。当那艘宇宙飞船飞走的时候,它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吼叫。接着它就倒了下去,死掉了。
当我们伫立在山顶上的时候,我问江波儿:“为什么那艘宇宙飞船会飞走呢?为什么它没有来向我们进攻呢?”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回答。“我们曾经研究过那些怪物统治者的尸体,但是它们的脑袋仍然是个谜。它们看上去好象不会同命运斗争。三脚机器人里边的那些怪物统治者,在它们的城市被摧毁的时候死掉了。那艘宇宙飞船前来营救失败的时候,鲁基就死了。然而它怎么会知道的呢?我们永远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说不定我们将来还会再次遇到那些怪物统治者,”我说。“我们计划制造的一些宇宙飞船是不是正在取得进展?”
“是的,我们有进展,”江波儿说。“总有一天,我们将会到星星上去旅行。也许一百年,也许五十年,或许时间再短一点。”
“我可不去,”我快活地说。“我要跟我的海洋和岛屿呆在一起。”
弗里茨说:“如果我们在那儿遇到它们,那么就轮到它们害怕我们啦!”

第二十八章 所有国家的会议

会议厅的一边有许多大窗子。透过窗子,我们能看到十几座山的白色顶峰。阳光在负雪的群山上面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闪耀。
朱利叶斯在委员会那张桌子旁边的当中坐着。那张桌子就放在大厅一头的一个不高的台上。代表们的座位一排排地形成一个半圆形。在大厅后边,我们有一间屋子,是跟新闻界人士坐在一起的。
每一组代表都有一个写明国家名称的标志。我看到了自己国家的名称——英国。每一个国家都按照国家名称第一个字母的顺序安排在一定的地方。澳大利亚、中国、丹麦、埃及、法国、德国、荷兰、印度、意大利、日本、尼日利亚、挪威、秘鲁、俄罗斯、瑞典、美利坚合众国……还有其他许多国家。
代表们全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落了座。委员会成员穿过大厅尽头的一扇门进来了。我们全都站了起来。
朱利叶斯最后走了进来。他整个身子倚着他那根手杖。从大厅各个角落响起了掌声来欢迎他,向他致敬。我已经有两年没见到他了。也许,他的背更驼了。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显得英气勃勃,他的嗓音也很洪亮。
他并没有多费时间去谈论战胜怪物统治者的事。只是现在和未来才是重要的。他首先谈到是,科学家和工程师们所取得的进步。
我在想:“这种进步是什么呢?他们正在不断地把过去那些奇妙的发明又带了回来。全世界渴望得到那些能够使人愉快的东西:小汽车啦,飞机啦,无线电收音机啦,还有各种电动机器。即使是我父亲,在我们那个小小的英国村庄里,也不满足于借助水力来推动他的磨坊。他想要用电力来代替水力进行工作。大型的、挺难看的工厂,破坏了古老城镇的美。工厂冒出的黑烟,污染了周围的大气,工业污水毒化了河流。”
大多数人仿佛都想要这种进步。我不想要这种进步。我回忆起自己诞生到世界上来的地方,那是宁静的村庄和小城镇中的一个天地。那时候,生活是和平安定的,既没有混乱骚动,也没有烦恼不安。生活按照自然季节来确定它的模式。人们耕耘土地,播种庄稼,并把收成贮藏起来。
我还回忆起我在红塔城堡度过的生活。骑马,捕鱼,赛会,还有埃洛伊丝。她那稳静而又可爱的容貌,在我的脑海里仍然栩栩如生。
不,科学家们的那种奇妙的新世界对我并没有吸引力。幸运得很,我能够把它摆脱开。我知道,要到温暖的远方海洋深处,到那些未遭破坏的岛屿上去,该怎么走。
现在,朱利叶斯正谈到了政府问题。当人类为自由而战的时候,他的委员会已经进行了指导和治理。如今已经赢得了自由。每一个国家自己进行了管理。但是,委员会对国际事务仍然肩负着责任。这种责任特别表现在控制和掌管科学方面。
“它的工作仍然是重要的,”他说。“但是,全世界的人民必须选出委员会的成员。所以,我们这个委员会要引退。当然,我也跟着委员会一道引退。必须正式任命一个新的领导人,他将成为新成立的委员会主席。”
他停顿了一下,朝整个大厅四处扫视了一遍。“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再谈一下。我感谢你们大家在过去所给予的支持和帮助。我知道你们将会同样支持和帮助新的委员会,同样支持和帮助委员会主席。我希望他们运气好,一切顺利。”
朱利叶斯坐了下去,响起了掌声。但是,这时的掌声已经不那么响了。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代表都鼓掌。有些代表交叉着双臂坐在那里,脸色严肃。
朱利叶斯的主要助手恩伯托这时在主持会议。他说:“我邀请意大利代表团团长发言。”
那位代表是个矮个子、黑皮肤的男子,有点秃顶。他说:“我建议,应该推选朱利叶斯为新委员会的主席。”
场内出现了愉快活跃的气氛,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反应。
德国代表团团长站了起来,他说:“我支持这项提案。”
有些成员这时叫喊起来:“要投票选举!”其他一些人表示反对。有一会儿,局面是混乱的。
接着,另一个人站了起来。那是彼埃尔。他以前就反对过朱利叶斯,当我们还在计划要进行斗争的时候,他就说过反对的话。现在他代表法国。起初,他发言很镇定。不过我觉得,他的镇静里面有一种别的东西,某种更为激烈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非得首先任命一个主席不可呢?”他问道。“我们应该选出一个委员会,然后这个委员会可以推选一个主席。”
他停顿了一下,两眼笔直地盯着朱利叶斯。接着他继续说了下去:“绅士们,我们是在浪费时间。我们被捉弄了。把我们请到这儿来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要来选举朱利叶斯当我们的新主席。这是几个代表私下安排的。要我们来选他,是因为怪物统治者的失败使他出了名。要请我们来选举一个想要用暴力来统治世界的人。”
他下面的话被一阵怒吼声淹没了。彼埃尔等待着,直到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于是他继续接着说:
“在困难时期,让一个人来管辖可能是必要的。但是苦难已经过去。现在必须是人民进行管理,必须通过能代表人民的人来进行管辖。我们代表着我们的人民,而人民是要求这样的。”
意大利的那个代表喊叫着说:“朱利叶斯拯救了我们所有的人!”
“不对,”彼埃尔回答。“那并不是真情。有许多其他的人为我们的自由而工作,为我们的自由而战。有几百个、几千个其余的人。那时候,我们接受了朱利叶斯当我们的领袖。但是,我们不需要为那种理由而现在接受他。”他以轻蔑的眼色扫视着他的四周。“两年多以前,怪物统治者就被击败了。为什么这次会议推迟了这么长时间才召开呢?因为朱利叶斯不打算放弃他的权力!”
更多的呼叫声响了起来。德国代表团团长的声音特别响。“我们不得不等到那艘宇宙飞船来到,并且看着它溜走。许多工作必须进行安排——”
彼埃尔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要在这儿开会呢?有上百个更便于开会的地方嘛!然而朱利叶斯下了命令。他要这次会议在他自己的国家,在白色的群山中召开。他们认为,要提醒我们,是亏得有了他,我们才获得了自由。”那话音里再也没有平静镇定了,那声音既响又狂热。“有些代表得了高山病。这并没有使朱利叶斯感到担忧。他想的是,在这座山上,没有一个人敢于投票反对他。但是,如果人们知道自由的价值,那么他就错误估计形势了。”
愤怒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接着美国代表团团长作了对朱利叶斯有利的坚决发言。来自中国的代表也同样发言支持。但是,其余的代表追随了彼埃尔。
一位印度代表说,朱利叶斯是个伟大的人物。但是现在他太老了。一个强有力的委员会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主席。应该有一个比较年轻的人来取代朱利叶斯的位置。
弗里茨在我旁边,他说:“朱利叶斯不会赢得足够的选票。他们会把他搞掉的。”
“他们不可能!”我大声嚷着说。“有哪一个别的人能领导我们大家呢?”
讨论进行了好几个小时。最后,代表们终于投票了。投票的结果在我们头顶上方的墙壁上出现了。
朱利叶斯,一百五十二票。当接下来反对他的票数出现时,我屏住了呼吸。反对票,一百六十四票。

第二十九章 谁为世界和平而工作

对这一辩论的结果,发出了一阵欢乐和恼怒交织的呼喊声。嘈杂声还没有停止,朱利叶斯就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毫无变化。不过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疲倦了。
“会议已经作出了决定,”他说。“我们大家都必须接受这一决定。现在,只有一件事使我感到忧虑。我们必须保持团结。我们的主席的名字是谁并不重要,但是各个国家的团结才是重要的。”
这次掌声很少。有一个代表团团长说:“我们到这儿来,是为了进行真诚的讨论。我们准备同所有各个国家的人民一道进行工作。然而,我们却听到了争吵。我们听到有些代表侮辱了一个伟大的人。我们的历史书告诉我们,有些人就喜欢这样。我们过去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然而现在我们相信了。我们打算退出这次会议。我们在大洋的彼岸生活,我们能够照管我们自己。”
他们把文件拿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在他们走到门口之前,另一个代表以温和的声音说:
“我们同意他们的说法。猜忌和苦痛支配了这次会议。因此它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感到遗憾,不得不退出这次会议。”
一个德国代表说:
“彼埃尔要为此而承担责任。他们只以自己本身的利益和野心来指导他们的行动。他们希望自己成为地区的权威,就象他们过去曾经干过的那样。但是让我来警告他们吧!我们有一支军队来保卫我们的边境。我们有——”
他的话在一阵狂乱的争吵声中消失了。我看到,代表们借口离开了大厅。接着,我掉过头去看朱利叶斯。他把头低垂了下去,两只手蒙住了眼睛。
从会议大厅,你可以走出去,走到雪地里去。我们这座山的最高点——荣弗劳峰,在左边高耸地插入天空。它的姊妹山的顶峰——蒙奇峰和菲杰峰在我们右边升起。在我们脚下,那雪原陡峭地倾斜下去,直通到绿色的峡谷。太阳正在沉落下去,峡谷笼罩在阴影里了。
有几分钟时间,我们默默地伫立着。接着江波儿说:
“如果亨利没有死的话——”
我说:“一个人会使一切变得两样吗?”
“一个人是可以使事情变得两样的。可能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如果他需要我,我就会帮助他。”
我把这事想了一下。于是我说:
“说不定我也会这样。但是亨利已经牺牲了。”
弗里茨说:“也许我将会放弃我的农场。有些事更为重要。”
江波儿说:“我会支持你。”
弗里茨摇了摇头。“对你来说,那是不一样的。你的工作很重要。我的工作不那么要紧。”
“科学工作并不象这件事那么重要,”江波儿回答说。“你说什么,威尔?你准备进行新的战斗吗?那将会是长期的,而且不是那么令人兴奋的斗争。结局是否胜利也不能肯定。”他热切地看着我。“你愿意离开你的海洋和岛屿吗?你愿意帮助我们去劝说人们在自由与和平中共同生活吗?一个英国人,一个德国人,还有一个法国人。这会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山上的冷空气刺激了我的血液。风把荣弗劳峰表层的雪花吹去了。
“是的,”我说。“我会离开我的海洋和岛屿。”

今天电台有机器人总动员

很久以前看过这个连环画,忘了在那里连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