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旅行系列--首次接触

序言

我名叫詹姆斯,泰比里厄斯·柯克。家父及其父系祖先沿袭了一种传家姓的习惯,因此,我姓柯克。我起詹姆斯这个名,是因为这是家父所喜爱的兄弟的名字,也是家母第一个爱情教师的名字。至于泰比里厄斯,我真是解释腻了,这是罗马皇帝的名字。由于某种深奥莫测的原因,这位皇帝的一生,是我祖父塞缪尔为之倾倒的。
我谈的这些情况并非无关紧要。例如,我用一个旧式男系姓,这说明了我和我所属的军种的许多情况。用男系姓的习惯,在其它地方的人类当中早已罕见,但在我们星际舰队的人们当中,仍是相当普遍的。我们这些人非常保守,个人主义思想浓厚。对我们来说,旧习惯是不容易去掉的。我们服从星际舰队的纪律,因为我们知道,在太空探险的现实,使得我们有必要服从纪律。我们感到自豪的是,我们每个人都自愿接受了这种纪律——在诱惑和危险部动摇不了我们信守誓言的决心的时候,我们倍加感到自豪。
一些批评者称我们星际舰队的人是“原始人”,他们这样称呼我们,不无道理。在某些方面,我们很象我们两三百年前的祖先,而不象今天的大多数人。越来越多的人让自己的特性消失于他们所属的集团之中,而我们却不是这样的人。我准备承认,这些所谓的“新人”可能是更高度发展的—种人,他们能够从我们这些比较原始的人永远不会了解的集体感中得到报答。但是在目前,这种新人却是很差劲的太空旅行家。星际舰队必须依靠我们这些“原始人”进行太空探险。
我们这些“原始人”,比高度发展的、极其睿智的和具有适应性的“新人”,是更好的太空旅行家,这种说法好象近乎荒唐。这种矛盾的说法,可以从伏尔甘对星际舰队最初几年的活动所进行的研究中得到最充分的解释。在这些年代中,飞船的消失,船员的叛变以及一些哗变事件,使太空探险工作几乎停顿下来。一度引起争论的这个报告,分析了这些神秘的损失,认为直接造成这些损失的事实是,星际舰队录用人员的标准太高。这就是说,星际舰队学院的学员在当时是从在各种智力和适应性测验中得分最高的申请者当中挑选的。人们认为,这些素质有助于应付星际飞船船员在太空探险中遇到的异常不同的生活方式。人们抱有这种看法,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真实情况却与此相反。问题是,飞船船员迟早必须要应付比他们自己的生活形式更发展、更先进的生活形式。结果是,星际舰队派出的这些极其睿智、极其灵活的人,终于为他们所遇到的更高的哲理、抱负和觉悟水平所诱惑。
我始终感到有趣的是,我在学院里的那一班学生,是星际舰队根据比较有限的智力和灵活性所选择的第一批人。①当然,格外有趣的是,由于星际舰队的一个考虑欠周的想法,我们的五年使命得到如此详尽的记载,以致美国“企业号”的返回引起了公众的注意。不幸,星际舰队的热情甚至感染了记录我们的冒险活动的人们,他们对我们的描叙,特别是对我个人的描叙,是言过其实的。
最后,我发现,人们把我虚构成为某种“现代的尤利西斯”。②我感到痛苦的是,我在这几年担任船长期间所作的决定,竟然备受赞扬,而明显的事实是,在这些年代里,我们的船员有九十四人死于非命。要是我当初更快地或者更明智地采取行动,其中有许多人本来还会活着的。我也不象人们所描述的那样勇敢。我从不欣然进行会使自己受伤的工作;我极其厌恶需要我冒生命危险的每项任务。可是,在这些受欢迎的事件的叙述者的性格中,有某种东西使他们习惯于进行夸张。因此,我下定决心,如果我再次参与一种吸引公众注意的事情,我一定要设法更为准确地叙述这个故事。
【① 原编者按:柯克指挥“企业号”进行历史性的五年飞行,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完成使命后使飞船和船员相对说来安然无恙、完整无损地返回地球的星际飞船船长。我们认为,在这个事实面前,所谓“有限的智力和灵活性”这句话,是站不住脚的。】
【② 希腊神话中的英堆“奥德修斯”,在罗马神话中称为“尤利西斯”——译者】
读者当中有些人知道,我的确参与了这样一个事情——事实上,这件事情威胁了地球的存在。不幸,此事又使我为记录这件事情的人们所注意。因此,虽然可能有许多其它方式来叙述或描写这个故事,我坚持也要用写成的手稿来记载此事,并要由我加以改正,最后由我批准。这就是那个手稿,在这里用旧式的铅印书本形式奉献给读者。虽然我无法控制读者可能看到、听到和感到的对这些事件的其它描述,但是我可以保证,在本书里,每一个叙述、每一个想法和每一句话,都准确而真实地叙述了我所看到、听到和感到的关于维杰尔和地球的故事。
詹姆斯·泰·柯克

作者的序言

从詹姆斯·柯克将军在他的序言里所发表的意见来看,他选我来写这本书,可能是奇怪’的。因为,我毕竟就是记载他最初的五年使命的人们当中的一个关键人物,将军已批评这种记载是不准确的,是“言过其实的”。
我觉得,终于使将军看中我的一点是,我始终象他那样珍视书籍。或者,也许他认为我在处理文字时,比处理影象更加可靠。不管怎么样,他显然知道,只要他坚持手稿要由参加过所叙述的事件的每一个人过目,必要时还要加以修改,他就能保证本书的准确性。斯波克、麦科伊医生、野仓海军上将、斯科特中校、“企业号”驾驶台上的人员,以及本书所列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已得到机会来审查描写他们所参与的这些事件的每一句话。最后印出的这本书,既反映了他们的意见,也反映了柯克将军的决心:本书必须是完全真实地叙述了实际发生的全部情况的一本书。
最后,从个人方面来谈谈。为什么我又来写“企业号”及其船员的事情呢?
我已经对他们进行过描述,并且至少取得了一般的成功,难道我不能对新的和更艰巨的主题作同样的努力吗?当然能够。任何一个文明人,不管是不是作家(文明人并不是作家的先决条件,反之亦然)都有漫无止境的事件和主题要求他给予注意,并且无疑应当给予注意。
为什么又写《星际旅行》呢7我设想,真实情况是,我总是把我对“企业号”及其船员的看法作为我自己对地球和人类的微观看法。如果说我们实际上还不是这样的,在我看来,十分肯定,我们应当是这样的。星际飞船“企业号”在其航行期间,远不是仅仅抱有尊重和宽容其它生命形式和思想的态度,它具有更为积极的力量,那就是对我们宇宙内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各种东西的热爱。我始终认为,这种热爱一切事物的能力,是第一个迹象,表明一个人或者一个种族正在接近于成熟。
对人类来说,从现在到成熟之间,可能仍然有漫长的困难岁月,但是我们至少即将理解,我们的未来既能够应付任何新的挑战,也能享受我们希望的并且应当享受的幸福。虽然我们人类离理解真理可能还有相当的距离,甚至在能够应付真理方面,也有相当的距离,但是我认为,我们终于开始了解,爱是真理的一个组成部分。或许它标出了通向真理的道路。我之所以喜欢柯克、斯波克、麦科伊、尤乌拉、斯科特、切科夫、查佩尔和兰德,主要与这种想法有关。
“企业号”船员可能是非常容易犯错误的,然而他们也是这些更伟大的品德的一部分,我始终从这一点中为我自己找到了一些希望。

第一章

他感到来自他头脑内部某处的一种奇怪的震动,好象是某种复杂的图样开始在那里形成。然后,这种图样成为一种记忆。他认识到,他正在接到星际舰队司令部的一种警报信号。他不喜欢这样一种感觉。由于他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在他大脑内部安放的一个装置,他就更加烦恼了。按照星际舰队的惯例(事实上,这是一种规定),他在接到他的首次指挥职务时,就要在他大脑里安装一部收发报机。这是最后的信号装置,只供在发生最严重的紧急情况时使用。这只是星际舰队司令部第二次以这种方式进入他的头脑。

【① 原编者注:在发生这些事件时,星际舰队安置的收发报机仍然保密。无疑,海军部担心公众可能错误地认为这是控制思想的装置。安置控制行动的装置曾造成了恐怖,导致二○四三——四七年的流血的思想控制叛乱。显然,凡是足以使人们想起这种恐怖的事情,都会使公众对星际舰队的尊重受到严重危害。】

“出了什么事啦,柯克将军?”
这个问题是一向在亚历山大港管理埃及一以色列博物馆的一些利比亚学者之一提出的。柯克正在非洲的一些美丽的古老城市进行休假旅行,他在地球上所有的博物馆中的这个最有名的博物馆参观杰出的历史展品。起码可以说,在这样一个地方收到星际舰队的紧急信号,是极不寻常的,他对这一点所感到的惊奇使他差不多站起来,他知道他脸上一定表现出有所惊恐的样子。他对提问的这个利比亚人摇了摇头,然后又坐在他一直在使用的研究工作台旁边。
詹姆斯·柯克过了一会才使自己安定下来。实际上,他在这个地方接到这种紧急信息,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在假装全神贯注于他的研究工作台的观察器的同时,可以把清醒的思想认他的头脑中排除,让他的装置在那里创造影象,信号持续多久,影象就创造多久。
后来,信息开始在柯克的脑子里形成,它首先是作为一种强大的幻想出现的。起初是各种影象,有许多影象是他最近对这次休假旅行、对所研究的历史、对这里的博物馆以及对这个利比亚人的一些清醒想法的残余。这些影象自行安排成为图形,这些图形成为符号,有点熟悉的外来符号——然后柯克认识到,这些符号是附在军舰上的。
克林冈军舰!
柯克觉得自己看到了三艘克林冈巡洋舰,这些军舰看来正以战斗编队形式,用牵引力速度前进。这些影象变得更为具体了,越来越真实了——他能够开始有意识地思考它们了。这些克林冈军舰很大,样子可怕——无疑,是他们新的克廷加级重巡洋舰,海军部的一些战术家担心,这些军舰可能比星际舰队第一线宪法级军舰的速度更快,更强大。
难道这就是发出这种警报信号的原因吗?难道是关于宿敌的新武器的情报吗?柯克立即排除了这种可能性。敌人拥有—艘新的星际舰船,这不能算是一种急危机。仅仅由三艘克林冈军舰组成的这个编队也不能对地球或联邦构成任何严重威胁。这种警报信号一定是涉及别的情况,更为重要的情况。
由于这些影象已在柯克的脑子里确定下来,他的收发报机就开始把司令部的警戒信息渗入到他的思想中。据他猜测,星际舰队是从它沿克林冈帝国边界设立的许多太空前哨认之一收到这些影象的。这个前哨站——爱普西隆九号——及时发现了克林冈巡洋舰,并及时发射了遥控传感器以渗入巡洋舰编队。柯克高兴地看到,克林冈军舰不知道有东西在尾随它们,对它们进行研究。
发射遥控传感器的目的是收集关于克林冈新巡洋舰的设计的情报。但是,这些遥控传感器一旦到达那里,就了解到重要得多的情况。某种东西侵犯了克林冈边界,越过克林冈领止克林冈人以典型的方式作出反应。这种反应就是派出了重巡洋舰攻击编队。
然后,克林冈军舰转了一个大弯,柯克可以开始认明在那个方向的前头有一个物体。他一度怀疑他收到的这个影象酌准确性——它似乎只是一个云体。不错,它异常明亮,不同于柯克从前在太空所见到过的任何东西,但是,为什么克林冈军舰要攻击一个云体呢?后来,当这些巡洋舰更接近这个云体的时候,柯克开始知道,这个云体大得令人难以相信。后来,他所收到的信号证实,这个云体的直径为几十亿公里。此外.他了解,这个云体穿过克林冈领土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这个巡洋舰编队是能够对它进行截击的仅有的克林冈军舰。
它很快地飞过来了。为首的克林冈军舰向这个“云体”的核心发射了一枚光子鱼雷。它的鱼雷只是消失了——这使柯克得到这样的印象:差不多是“神般”的力量要鱼雷消失,鱼雷就消失了。然后,好象克林冈人惹怒了某种东西似的,柯克看到从“云体”中出现了一团绿火,直奔发射光子鱼雷的那只巡洋舰。它显然是某种能电,然后,进攻的克林冈军舰为短鞭拟的强大的绿能闪光所包围,接着军舰就爆炸而化为乌有!另外两艘巡洋舰也发射了鱼雷,也同样轻而易举地被摧毁了。
这种“幻想”突然结束。柯克看到,那位利比亚学者又在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这样呢?柯克马上认识到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位学者看到柯克在发抖。
他的头脑在向他说明什么呢?克林冈人和他们的军舰现在成为挂在墙上的展品?这些字是从哪里来的?它们的意思是什么?
这个“云体”只是在经过克林冈领土,它的兴趣并不在克林冈人或他们的帝国。对于他们的重巡洋舰的攻击,它象拍打昆虫那样容易地进行了回击。它的兴趣在别的地方。
柯克明白是什么东西使他感到害伯。在所收到的这些影象的某处,司令部的警报信号通知他说,大得可怕的发光的“云体”正在沿着确切的路线朝着名叫地球的行星飞来。

第二章

斯波克跪在石雕上,这块石雕是如此古老,甚至在最古老的伏尔甘传奇中也查不到它的由来。斯波克的长袍具有象这块古石上刻的那种花纹。只有住在戈尔高原的伏尔甘师傅知道这些符号的意思。斯波克是在“企业号”完成了它历时五年的历史性使命以后不久来到这里的。
在斯波克看来,他没有其它的选择。只有通过在戈尔这里的师傅,他才能“超脱”。而只有通过“超脱”,他才能一劳永逸地使自己摆脱他的一半人性,他认为这一半人性是造成他的痛苦的原因。
“斯波克,伏尔甘的萨莱克的儿子和地球的阿曼达的儿子,你准备向我们暴露你的思想吗?”
这是人类所能进行的最接近于原文的翻译。这些话实际上是用古老的伏尔甘语讲的,是蔡师傅讲的。在蔡师傅的两边,站着几位小师傅,他们嘴里唱着赞扬理性的颂歌。
“我准备这样做。”
斯波克作了传统的、预料中的回答。但是他感到不安。他的回答完全是实话吗?迟至今天上午,他觉得他是完全准备让伏尔甘师傅们审查他的。在过去的九个伏尔甘季节①中,他不仅经受住了“超脱”的磨炼,而且严峻的考验已使他达到了不会感到困惑、疲劳和痛苦的觉悟水平。他知道他已使师傅们感到高兴,甚至使起初不愿让半个伏尔甘成为戈尔的一个侍僧的那些人感到高兴。没有人再怀疑他了——除了斯波克自己以外,没有人再怀疑他了。
直到今天上午,斯波克一直很肯定,他已最后地、完全地把他的一半人性及其可耻的感情遗产驱除了。在伏尔甘的太阳升起前一个小时,斯波克前往他选择作为自己的海角的那个海角,在那里,他以清除杂念的沉思来迎接这个重要的一天的红色黎明。他已知道,他今天将面临蔡师傅本人,这位师傅将邀请他同她一起在思想上融合起来,以便她可以把宣布他已“超脱”的古老符号放在他的脖子上,斯波克在今天上午寻求他的意识时,是特别警惕的,以防他在戈尔这里所取得的成就中有任何骄傲痕迹。他只做了要他做的事情,而且很幸运,他这样做了。斯波克一边这样想,一边抬头朝着他知道是太阳和地球所在的那个方向看着红色的黎明天空,并开始怀着尊敬心情,向他母亲所在的星球和这个星球所代表的他那一部分生命,简短地作最后的告别。他早就决定,他既不再回到那个星球,也不再在它的人民中间活动。

【① 一个伏尔甘季节相当于地球上的二点八年。】

吉姆!①再见,我的……我的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让自己再想你,甚至是再想到你的名字。
正是在这一刹那,一种强大得惊人的意识突然进入斯波克的脑子里。差不多好象是某种强大的实体,一直在银河系中寻求关于地球和人类的某些早就需要的答案,并且就在斯波克向地球和柯克告别的那一瞬间,了解到斯波克的想法。虽然斯波克在当时毫不了解它意味着什么,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好象是一块有生命的“罗塞达碑”②。一样被人们检查,它能够理解逻辑和人的无理性情况,因而可能是一把钥匙,一个完全合乎逻辑的文体可能依靠这把钥匙来理解地球和人类。
最令人震惊的是,它使斯波克害怕了。就在他将要被宣布摆脱—切情感的那一天的上午,他感到……害怕了。不是为出己害怕,而是为地球以及为地球上那些他长期来非常熟识的人类害怕。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感觉呢?无疑,恐惧不仅是一种情感,而且他怎么能为一个星球、为他已经从他的意识和从他生命中驱除出去的人们抱有恐惧感呢?“在这里的沙滩上,我们的祖先排除了他们的动物情感,因此,永远把他仍的思想奉献给逻辑……”

【① 对柯克的呢称——译者】
【② 一七九七年在尼罗河口的罗塞达城发现的埃及古砷——译者】

对理智的歌颂结束了,感到不安的斯波克仍然跪在蔡师傅的前面。不管今天上午闯入斯坡克头脑中的实体是什么,它现在看来已不复存在了。或许他理解错了,没有感到害伯——或许只是感到惊奇。甚至一个正式的伏尔甘,也可能由于对触及他的头脑的如此强大的意识感到惊奇而得到宽恕。
斯波克提醒自己,他已通过了“超脱”的各种考验;师傅们自己也通过他们的出席和参加这个古老的仪式而承认了这一点。
斯波克能够感到,当仪式接近于邀请他进行思想融合时,蔡师傅转向了他。
他知道他必须接受邀请,进入蔡的头脑 ,蔡进入他的头脑。作为她的头脑的一部分,斯波克将能够以一个师傅的智慧,看到自己,看到他在宇宙中的作用。蔡师傅将成为构成斯波克的那种意识的一部分。
忘记地球;只想伏尔甘。你是在这里由一个伏尔甘父亲生的,作为一个伏尔甘儿子在这里长大的……伏尔甘儿童象任何地方的儿童一样,能够残酷得无法想象。很奇怪,直到现在为止,我根本不知道,是我在伏尔甘的童年,最后驱使我参加了星际舰队。我必须向我自己证明,这些哭和笑的时代,只是一个儿童犯的错误。正是为了证明我已控制了自己,我才走到人类当中,问他们敢不敢使我不象现在那样,是十足的伏尔甘。
可是,柯克一度说过的话是什么呢?“斯波克,为什么为了只是一个世界的一部分而如此努力地奋斗?为什么不为了得到两个世界的最好的东西而斗争呢?”
“斯波克!”
这是一个小师傅喊的。蔡师傅本人迷惑不解地望着斯波克。
“斯波克,我们的思想也感到了那个遥远的‘存在’。它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斯波克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并感到羞耻。在这里,就在“超脱”仪式当中,神秘的外来意识又回来试探他的思想。他再次感到它对地球的兴趣。而且他再次感到了恐惧!他也感到羞耻。好象遭到看不见的伏兵的打击一样。斯波克现在知道,他的一半人性远没有消失。这一半只是能够进行人类所进行的欺骗,并学会隐蔽自己,甚至连他都看不到它。他曾愚蠢地而且是漫不经心地低估了它,认为它已消失。但是,就象敌人一样,它总是存在的,他的一半人性只是潜伏起来,以便在他毫无防备时攻击他。
“斯波克,你的思想,把它向我暴露出来吧。”
斯波克无法拒绝蔡师傅的要求,甚至在这个感到羞耻的时刻也不能拒绝。当她触及他时,斯波克亮出了他的思想,他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蔡师傅有权了解全部事实。
克林冈军舰没有被摧毁。好象……好象它们已成为“墙上的展品”。它朝着地球前进。斯波克,要是你在这里帮助我理解,该多好啊!
斯波克抬头仰视,迷惑不解。这好象是吉姆·柯克的想法。然而却是蔡师傅站在这里,他向她暴露了他的思想。她现在放出了斯波克的意识,收回她自己的意识。然后她开口了。在她讲话以前,斯波克就已经知道她将说些什么。
“你的答复在别的地方,斯波克。”

第三章

柯克立即穿越地中海,前往在直布罗陀的古老的巨型水电站。星际舰队在这里保持了它的一个通讯站,他可以从这个通讯站与总部联系,以证实他从收发报机收到的警报信号。
这也是他可以得到另一个回答的最快的途径。差不多象“入侵的云体”一样使他感到不安的是,从收发报机收到的信息并没有暗示召他回星际舰队司令部。他觉得他一定没有看到信息中的这一部分,要不然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毛病。不能设想星际舰队在面临象这样一个紧急情况时,会忽视他在太空的多年经验,且不提他在舰队部署的地区所承担的军事责任。感到不安的吉姆·构克在直布罗陀信号设施外面停了下来,想使自己镇定一下,然后再同海军部联系。他站在高耸于直布罗陀上空的巨大的堡垒顶端附近。他可以看到,在十多公里以外,在非洲一边,有完全一样的堡垒,在它们之间有一道大墙把大西洋同一度是地中海的一个海分隔开来。这种壮观的景象,由于同他的历史的爱好结合起来,开始对他的想象力发生作用。柯克侧耳细听,刚刚能听到巨大的古老的水电涡轮机的隆隆声,这个涡轮机仍在水下基岩的水平转动。在那里,大西洋的寒冷的巨流向下倾泻六十米而到达地中海的水平。
他知道,按照今天的标准来看,这个设施异常笨重,效能低,然而它仍在转动,这肯定是对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工程师的技艺的一种歌颂。他们在这里的创造,在差不多两个世纪中,一直在满足南欧以及北非大部分地区的能源需要。
狭长海湾防水在他下面流过,柯克可以认出直布罗陀本身。从这里看去,直布罗陀是如此之小,以致很难相信它曾是使人类分裂的强权斗争中的一个重要的军事堡垒。寓言中的地中海现在不过是一个狭长的湖,这个湖朝着他刚刚来的那个方向进入遥远的、雾气朦胧的碧波之中。他感到疑惑,地中海联盟如此彻底地改变了这个古海及其周围地区的特性,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地中海在人类走向文明方面起了巨大作用——人类是否真正有权在这么大的程度上干预他们的过去,干预地球这个星球的性质?柯克象以往一样,被迫承认答案当然是:有权。
无法逃避的事实是,人类的才智在这方面所拯救的过去的东西,比它失去的东西要多,一些博物馆城市以及在亚历山大港的图书馆只是说明这一点的两个例子而已。在曾是海底的地方,在米诺斯文化以前的废墟,提供了关于人类的过去的极其宝贵的新情况。巧妙制造的气候变化不仅使整个地中海实际上变成一个花园,而且它大大改善了整个非洲北半部的气候和特性——这一点大大有助于使这个大陆在野蛮时期成为人类进步和安宁之岛,在二十一世纪期间,这种野蛮破坏了世界其余的大部分地区。
柯克认识到一个粗声大叫的海鸥,这个海鸥则使他认识到,到现在为止已有奸几分钟,他一直象一个旅游者那样站在那里发呆和空想。他转过身来,急忙进入信号中心的大门,对于自己如此容易分散注意力感到不安。他在非洲的休假已经结束;他可以再一次参观并考察直布罗陀的古老设施。但是现在,他是对星际舰队的一个重大警报信号作出反应的海军将官。
在这个设施内部,柯克发现,它是在进行环球旅行比现在要多花几个小时的那个时期所建造的一些小信号转播站之一。年轻的女信号技术员马上站起来,对于来了这样一位高级客人感到吃惊。在柯克说明自己的身份时,这种惊奇反应变为一种接近于敬畏的心情。
为了与星际舰队联系,柯克必须要求在保密的基础上进行,这真令人讨厌。
柯克认为,大多数机密,都是通常会使它所涉及的任何事情的准确性降低的东西。对柯克的身份证的检验很快证实了他的身份,这个青年技术员便马上领他前往保密的通讯室。
柯克坐在无线电收发两用机控制台前,观察器显示出通讯操作员,他从将近半个世界以外的旧金山向柯克爽朗一笑。
“我是柯克将军,操作员。请核实……”
“是,长官,我明白。”操作员很快地、但是非常有礼貌地打断柯克的话。
“请稍等片刻。”
操作员的影象从观察器上消失了,同时,控制台上的宣告通知柯克,他应保持沉默,等候进一步的通知。显然,星际舰队不想就这个警报进行不必要的谈话。他听到身份证传感器的声音,认识到他正在受到审查,他的身份第二次被核实。显然,在目前,星际舰队决心不使入侵“云体”的存在成为人所周知的事。为什么呢?柯克认识到只有一个可能的原因,这时,他感到毛骨悚然,因为这个原因是,入侵云体确实朝着地球飞来,如果在星际舰队还没有某种对策以前就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危险是十分真实的,足以引起恐慌。
柯克的头脑也在迅速考虑其它一些可能的原因。如果这个入侵者的力量象它看来的那样可伯,那么,这可能成为一种紧急情况,在这个紧急情况中,规则和程序都必须加以改变。如果坚决抓住合适的机会,也许甚至会使一个名叫詹姆斯·柯克的海军将军从他的将级牢笼中逃走。
在这以前,柯克末让自己承认,他在过去两年中是多么不愉快。这是他的自豪心;他很难接受这样一个令人痛苦的事实:他接受海军将军的军阶是一个愚蠢的错误,考虑到他的朋友、战友、军医麦科伊曾拼命设法警告他不要接受将军军阶,犯这个错误就更加荒唐了。博内斯。麦科伊甚至闯进海军部的参谋处,愤怒地坚持说,打从有了航船之日起,有些军官的人规共生关系就使精神病医生(在此之前则是使诗人)感到有趣和迷惑不解。詹姆斯·柯克就是这种军官之一。对于这种人来说,指挥一只星际飞船可能是最后的经历——任何其它生活方式、荣誉或满足的任何结合,都不会接近于在太空指挥一只飞船所带来的兴奋、挑战和几乎是完全的自由。
柯克没有认识到的是,关于接受将军军阶的决定,已由星际舰队的司令官为他作出了。柯克在位“企业号”从它的历史性使命中安全归来以后,他已变得十分宝贵,而不会让他接受另一次太空指挥任务。没有人告诉他,麦科伊的论点得到许多医生同事的支持,他们认为,在这个时刻担任地面职务可能毁了柯克,或者至少是毁了他在星际舰队的事业。星际舰队司令官必须在对柯克来说是好事和对星际舰队来说是好事这两者之间作出困难的抉择——最后,组织上获得了胜利。
柯克从来没有认识到,从一开始,有人就巧妙地对他进行了操纵,从而使麦科伊的论点看来是无关紧要的,使将军军阶看来意味着新的发展和新的事业。而且,他也没有真正理解,斯波克突然前往伏尔甘一举,多么深切地影响了他,他对于这个伏尔甘的友谊和逻辑的依赖程度,比他所认识到的大得多。
柯克进行了历时五年的飞行。在他从身体上和感情上的疲劳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位将军,是舰队司令官的参谋处的成员,并深信,他完全履行了他的职责。
柯克仍然坐在直布罗陀站的信号控制台前,等待旧金山的操作员再次出现在他的观察器上。他在准备再次发出信号时,观察器闪动了,操作员的影象出现了。
“直布罗陀通讯室,海军部的一位参谋军官要求同你进行全向通讯联系。请作好准备。”
海军中将洛里·西安娜来到了。当然,来到的只是她的全向通讯影象。尽管如此,这也是出人意外的。这是一个完美的传送信号,把直布罗陀站同星际舰队连接起来,洛里看上去是如此完全真实和容光焕发,柯克能够突然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在他与洛里在一起度过的那一年中,只要她走近他,他的心总是这样跳动的。她那异常大的眼睛,以及她那柔嫩细长的手臂和大腿,总是使他想起了小山羊的优美和天真——他再次感到惊讶的是,这同她的真正的性情多么不同,这种性情根本不是山羊式的,而是令人兴奋得多,也令人满意得多。她也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和能干的军官,证明这一点的是,她是司令官的核心参谋处的成员。她是研究异类人心理的专家,负责星际舰队司令部与非人物种的关系,也是野仓派到国内这里的“新人”群中的私人代表。
“你好,吉姆。”象以往一样,她在讲这句话时,她的嘴唇好象在抚摸他的名字。
她是十全十美的——爱人、朋友、妻子、母亲和其它一切角色。还有,当他慢慢地从在太空中整整五年的疲劳和感情上的创伤恢复过来时,她使他感到的那种乐趣。他们二人在基本而简单的安排中一块度过了一年——但是这些月份是很值得记忆的月份。他没有认识到,至少是没有自觉地认识到,在那个时期,对他来说,她是某种代理的“企业号”。
“出了什么事,洛里?”
“野仓上将知道你在呼叫,他要我来证实这个警报。”
柯克记得,他一度怀疑过,司令官把洛里和他本人搞到一起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但他排除了这个想法,认为这个想法是可笑的。不错,同洛里在一起生活,有助于使晋升为将军看来是吸引人的,甚至是合理的……
洛里打断了他的想法,问道:“安放的装置所收到的信号很清楚吗?”
“如果你指的是一个大‘云体’刚刚摧毁了三艘克林冈重型军舰,我收到的信号是清楚的。有人于了一件好事,把我们的遥控传感器渗透到那个编队中去。”
洛里点了点头。“布兰奇少校在爱普西隆九号。我已把他发的全部信号都准备好了,如果你想直接看看它的话。”
柯克在开始回答时,由于她刚才讲的一句话而感到不安。这句话是:野仓上将知道你在呼叫,他要我来证实这个警报。奇怪,为什么司令官派洛里来办这件事?旧金山的通讯操作员可以为他转发原来的信号。无疑,在象目前这样一个时刻,野仓有更为迫切的任务要由洛里执行,不应让她来办这件事。
洛里在全向通讯中显示的影象对柯克脸上的表情略感不满。当然,实际上,真正的洛里·西安娜坐在星际舰队司令部的一个控制台前,她在那里注视着柯克的全向通讯影象,看来柯克就坐在她身旁。她显然从他的全向通讯影象看出,他有某种心思。“如果你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与你讨论舰队的部署,吉姆,我告诉你,这是因为入侵者正以超过牵引力飞行速度七的速度前进……”
“牵引力飞行速度七?”从安放的装置中收到的警报信号丝毫没有说明这样一种难以相信的速度——按照这种速度,只需几天就可到达外层空间的克林冈帝国!柯克感到吃惊。除非舰队的部署最近进行了根本的改变,否则,星际舰队大概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拦截以这种速度向地球前进的物体。
洛里也看到这种表情,并点了点头。“这就是没有命令你到这里报到的原因,吉姆。我们甚至没有一艘轻巡洋舰在拦截的航程以内。”
“不过,可能有某种事情是我能够……”
“当然,野仓上将很想利用你的太空经验,”洛里打断他的话说,“这就是他派我来让你看看原来播发的信号的原因。如果你有什么意见或猜测,我愿马上转告他。”
柯克自从认识洛里以来,第一次认识到她要么是在说谎,要么是至少没有把真实情况全部讲出来。派她来办这件事的人,不管是谁,作了错误的估计。洛里是能够说谎的,如果她认为说谎是必要的,重要的——但是很明显,她认为这次说谎既不必要,也不重要。而且,柯克已对她非常了解,不会轻易受骗。
“让我们看看所播发的信号,”他说。他可以在以后再处理任何说谎的事。
同时,他想对飞向地球的任何东西进行最详细的观察。
洛里按了在旧金山的控制台上的控制器。前哨站的遥控传感器收集的、并转发到地球上的影象是清楚的,几乎是完善的。它们也是令人害怕的。柯克的全向通讯控制台现在看来正在穿过太空猛投到克林冈巡洋舰编队中。与收发报机所收到警报信号不同,司令部一级的全向通讯影象没有“空想”特性——它们以完整的规模出现,具有现实性,这种现实性看来实际在包围着坐在接收全向通讯的控制台前的任何人。
“握紧,看来我们非常接近它们了。”
这是洛里在说话。她的影象在警告柯克,发来这个影象的遥控传感器正在机动地运行,以记录为首的巡洋舰的细节。尽管洛里发出警告,柯克自己已抓住他的坐椅的靠手,因为看来他在猛掷出去,进入与巨型克林冈军舰相接的道路。毫无疑问,这是新的克廷加级军舰——柯克能够清楚地看到较大的引擎舱、一些新的偏转屏幕以及较大的鱼雷发射管。在过去,星际舰队最好的军舰只是比先前的克林冈军舰略微优越一点,这些斯的克廷加级重型军舰可能意味着为星际舰队现有的舰只带来新问题。
然后,神秘的“云体”出现了,它从柯克的脑海里驱散了关于克林冈军舰的一切想法。收发报机的“空想”影象使它看来是十分不祥的,但是这种完美的全向通讯影象让柯克有过太空经验的眼睛看到了它的真正的规模。它的奇怪的、五颜六色的半透明体可能会包含和隐藏一百个象地球这样的星球……或许是一千个这样的星球。
“我们的科学官的看法……”——这是洛里在说话——“……是,这个云体本身可能是在它的核心内部的某种东西产生的一个力场。”
“胡扯!”这是一个非常年青的吉姆·柯克从他祖父塞缪尔学来的一句话。它看来对这个时刻非常适合。柯克的头脑对于为产生这样大的力场所需的难以相信的动力感到眩晕。他怀疑,甚至是太阳是否能够产生这种规模的动力。
然后,全向通讯影象消失了,看来他不再穿过太空猛掷了。信号站的墙壁重新出现——洛里的影象仍在,显然,他自己的影象仍然在旧金山坐在她旁边,因为看来她仍然在注视他。她是不是在等他对他们刚刚看到的东西作出的反应?或者,是不是在等待他对没有说完的话作出的反应?
来吧,洛里,不管有没有影象,我可以看出,你有什么麻烦事要说。但是,你总有办法使麻烦事显得是合理的,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是野仓第一次这样派你到我这里来的吗?
“吉姆,有一艘星际飞船可能……及时派出,以进行拦截。”
柯克完全明白,但他没有表示态度。
“它就是‘企业号’,吉姆。他们可能会及时使它从轨道船坞起飞。”
“而且?”不管野仓派她来这里说什么话,他是不会帮她说出这句话来的。
“司令官……”
“当然是指野仓……”
“当然,他已命令你船上的老船员中的每一个人都出动。这将使德克尔船长得到最好的人员……”
“德克尔船长?”
“是的。你建议他们把‘企业号’交给他。不是吗?他将得到星际舶队中的最好的人员,这些人已习惯于在一起工作了。”
“野仓担心我可能想要由我自己把它开出来了?”
“噢……不是的。无疑,你会同意,‘企业号’已经彻底地改建和改装,它已经不是你所非常熟悉的那只飞船了。你的门徒……”
“德克尔。”
“是的。他到现在为止已在飞船上呆了十八个月;他对于每一种改变都是非常熟悉的……”
“他了解设计方面的改变、它的新的系统,舰队中没有一个人可能象他那了解它们。”
“对,吉姆。”
“谢谢你,洛里。请注意,我现在是否可以关闭这个控制台?我有一个约会,已经要迟到了。”

第四章

不管人们喜欢叫它什么——星际舰队司令部也好,舰队总部也好,或者叫海军部也好,它集中在一个建筑物里,这个雄伟的建筑物从旧金山城半岛的红森林中高插云霄。虽然在一些博物馆城市,有一些从过去的工业时代中保存下更高的建筑物,但是星际舰队总部仍然是这个世界中的一个独特的里程碑,因为个世界里,我们的生命的许多活动是在地下进行的。
约两小时以前,柯克从直布罗陀乘地铁来到洛杉矾岛,在这里,他赶上了一辆北行的空中电车。现在,即在十五分钟以后,旧金山海湾清澈的碧蓝海水现在眼前。象以往那样,一看到星际舰队总部,似乎就使构克的心脏跳动得稍一点。柯克打从他是海军军官学校学员的时候起,就始终钦佩对称的设计,钦空间与地球物质的引入注目的结合。它的蓝色上层建筑从它的灰色花冈岩基石起,差不多象小说中讲的城堡。在柯克看来,它始终是建筑艺术诗歌中的一句,说明了地下的泥土与天上的星星之间的一种非常必要的关系。
可是今天,柯克的脑海里却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是愤怒的、感到幻灭的一人,他的愤怒是针对自己的。他怎么可能度过差不多三年,而完全不了解司令一直在操纵他?
“五分钟就到星际舰队。”
这是电脑的例行公告,表示空中电车要下降了。在他的下面,柯克能够看稀疏的一排细长的铁塔,它们的微波向电车发送电力和指导。
再过几分钟,他就要开始进行一种对抗,这种对抗将决定他是否留在星际舰队,是死还是活。关键是司令官野仓平八郎。野仓为什么命令洛里·西安娜在对直布罗陀进行的全向通讯中出现,对此,柯克现在已经毫无疑问了。面临入侵者造成的紧急情况的一切压力,司令官急忙派洛里去安抚可能是不好对付的詹姆斯·柯克。野仓一定认为,既然她一度非常顺利地对付了柯克,她会有办法再次顺利地对付他。但是这一次,柯克终于感到自己受操纵了。
甚至在海军部里,熟识会使人产生轻蔑情绪吗?或许,随着近几年的消逝,总是坐办公室的可怜的詹姆斯·柯克,似乎越来越容易加以操纵了。最近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会使野仓、甚至会使洛里想起,他仍然是在“企业号”航行日记中记载的那个非常杰出的人物。或许他确实已不是那个人了——至少直到现在为止不是。
在柯克看来,好象他突然又充分地利用了他的耳目,利用了他的整个头脑。多么令人难以相信,他曾停止分析、询问和怀疑。在外层空间,这会丧失生命,或许丧失他的整个飞船。在这里,他甚至注意到,野仓是怎样一直在利用他。他怎么可能没有看到这一点呢??柯克从他把他遭到打击的飞船和船员从长期的飞行中带回来的那一天起,对于野仓来说,就是非常宝贵的了。不是对野仓这个人来说,他是宝贵的,此人十分仁慈,而且打从柯克是中尉的时期起,就是一个给予很多帮助的朋友;而是对野仓这位司令官来说,柯克是宝贵的。这位司令官的誓言是,为了履行他对他心爱的星际舰队的职责,作出任何必要的牺牲,或付出任何必要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地球居民中的“新人”对星际舰队的费用、对它的目的和价值所提出的批评越来越多。野仓上将立即看出了一个活的象征、一个细心培养的英雄人物的价值,这个英雄人物能够使易受感动的人们敬畏,并能够利用从在太空的实际经验中得到的论点来反驳批评者。星际舰队需要这个英雄象征留在这里,而不是消失于星际舰队另一次长期使命中的某个地方。
柯克将军的评论:野仓利用了我(也利用了洛里·西安娜将军),这一点在今天并未使我感到震惊,就象我对过去的记亿并未使我感到震惊一样。过去,我曾被迫冒我自己的部属的安全与生命的危险,因为我认为,对于我们的飞船和船员的安全来说,冒这种风险是必要的。
阿尔凯特拉兹儿童公园还没有在左面消失,柯克就感到电车的减震器在发生作用——当电车突然向右下降,迅速减速的时候,根本没有动的感觉。他很快地瞥见了海军部的蓝色建筑物高耸于他们之上,然后电车突然通过了电报山的入口,在星际舰队总部下面的一个车站停了下来。
柯克头一个下车,仓促地穿过有很高的圆顶的内室,而没有注意通过宽阔的电车入口而显示出来的旧金山湾的引人入胜的景色。这个地方根热闹,柯克只是后来才想起,这里的大部分人的面部表情——至少是可以认出的面部表情——是阴沉而忧郁的。他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注意中心在过去几小时中已完全改变了。虽然他仍然相信他是由于对神秘的云体的关注才仓促到这里来的,但他的内心越来越想到的是名叫“企业号”的飞船。
“桑纳克中校!”
桑纳克转过头来,听到有人公开喊他的名字而感到惊讶——在伏尔甘,这是一种破坏私人隐秘的可耻作法。舰队这个伏尔甘科学家看到这是柯克在喊他,就更加感到惊讶,因为柯克是肯定了解和尊重伏尔甘礼节的。他知道,可能是由于有某种异常紧急的情况才使他这样没有礼貌。
“你接到任命你为‘企业号’科学官的命令了吗?”
这个伏尔甘点了点头。“我听说,这是根据你的推荐,将军。谢谢你。”
“谢谢你”这句话是不必要的,但是,桑纳克还是这么说了。柯克这个人多次表明他是值得受人尊重的。
“那么为什么你不在船上?”
桑纳克没有理会这个直截了当的不客气的问题。“德克尔船长要求我在这里完成最后的科学汇报,然后……”
构克打断他的话。“在星际舰队这里?‘企业号’正在进行离开船坞的最后准备……”
“这至少还需要另外二十个小时,将军。”
柯克纠正说,“它将在十二个小时内起飞。尽快到船上向我报到。”
“向你报到,长官?”
柯克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打算同野仓进行短暂的会晤,会晤之后,我将直接到‘企业号’上去。”
柯克转身走开了,急忙向涡轮升降机走去,这个伏尔甘瞧着他,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这个柯克是不是看来与桑纳克以前所了解的柯克略有不同呢?他希望人类不是这么令人难以理解的。
如果说柯克以前想过“企业号”,那时是作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幻而想到它的。指挥飞船是一种生活方式,一个海军将官是不可能再次享受的,至少是在这位军官留在星际舰队期间是这样。最后,柯克想到要退伍,虽然他可能永远不会再享受飞船船长所享有的这种难以相信的自由和独立;至少在太空那里还有其它类型的飞船。
当柯克向野仓的办公室走去时,他再次想到了“企业号”。但是他不知道他需要这只飞船这一点在多大程度上推动了他。他真诚地认为,他到这里来是因为出现了一个紧急情况,需要“企业号”。而他,即柯克,比显然有才能、但经验却小得多的德克尔是指挥这只飞船的一个更好的人选。
“这对你来说一定是相当困难的,”野仓说。“德克尔船长可以说是你的门徒,不是吗?”
“是的,长官。但是我看不出这怎么会有困难。过去我曾推荐他担任过一些工作,因为他是可以得到的最好的人才。在这次,他却不是这样的人才。”
柯克知道他自己多年来从未象这次这样坚决——他有强有力的论点可以提出。过去五年的“企业号”的航行日记支持了他的这种论点:野仓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一个熟悉一艘重建的飞船的船长,而是一个在对付太空的未知情况——象现在正在向地球飞来的那种未知情况——方面具有最丰富的经验的船长。
起初,野仓看来是漠不关心的,不耐烦的,但是柯克看到,这位司令官还感到不安和疲倦。且不谈航行日记,今天的柯克是不是一个比机灵的、有作为的年青的德克尔更好的船长?柯克在地面上的一个不熟悉的和令人不愉快的环境中呆了差不多三年,这对柯克造成了多大程度的损害?在一般情况下,柯克决不会冒与司令官进行这种直接的对抗的风险。但是这是柯克在过去这三年中面临的第一次真正的挑战。而野仓,不管他这个人是多么有魄力和令人望而生畏,也是操纵他和利用他的那个人。这是柯克决心要打赢的一场战斗。
柯克可以看出野仓开始对他起用德克尔的决定有了怀疑,因为他异常有耐心,考虑到他的声誉,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地有耐心。情况已变得很明显,他一定对于他迫使柯克升为将军的方式真正感到后悔。
柯克与野仓谈了十二分钟。他从来不知道在这里的一个客人或在这里作出的一项决定,持续过这么长的时间。然后,当野仓突然站起时,他感到一种寒战。
“参谋处全体人员详细地考虑了这一点,”野仓说。
“恐怕你所提出的每一个论点都已经仔细地考虑过了。”
“上将,这些论点既没有仔细考虑过,也没有正式考虑过,因为我没有在场。”柯克知道,现在他唯一的机会是直接向野仓挑战。“既然现在我在场,我认为,你有责任把反对选我任船长的任何反面论点告诉我。”
作为一个海军将军和野仓的参谋处的成员,柯克有权利和义务知道他的专业工作中有哪些事情是他的上级认为是不够标准的。
野仓的眼睛一直盯着柯克的眼睛,五秒钟过去了,然后十秒……二十秒……
柯克努力使自己的脸上毫无表情。他感到,胜败就在下一分钟了。
“你多么热切地想把它争取回来?”
“你是说‘企业号’吗?我不能否认,重新回到这艘飞船上会是一大快事……”
“吉姆,我现在信赖你的荣誉。如果有丝毫的可能,即如果你的动机不是出于拦截这个东西(不管它是什么),不是出于设法认明它,并与有关的任何生命形式进行接触这样一些专业考虑的话……”
“我不明白你提到荣誉是什么意思,平八郎。我想不起我在过去曾对你说过谎——我肯定,你也从未向我说过谎。”
柯克知道他已胜利了。他还相信,他所讲过的或者还没有讲的一切,都完全是实话。

第五章

柯克大步穿过星际舰队总部,前往主要的轨道运输车,竭力使脸上不要显示出得意的样子。他知道,他已不知羞耻地利用了野仓平八郎的正直态度。不过他确信,他这样做是有充分理由的。他正在想的不是野仓讲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深信你是合适的人,吉姆,那你就去吧!如果你并不深信你是合适的人,那么,看在上帝面上,别去!
如果麦科伊在场,他会感到关注。这不是“企业号”航行日记上的柯克,至少不完全是。某种东西已消失,某种锐气已削弱,目前没有办法知道是否还能加以弥补。柯克的心在“企业号”上,其次才在朝着地球飞来的入侵的“云体”上。麦科伊可能已经警告过他:虽然一个人对船的爱和对一个女人的爱只是在富有诗意这一点上是相他的,但这两者都有相似的占有欲——还有对于这种占有欲所产生的责任的相同的盲目性。
柯克走上运输车的平台。“海军船厂。中央场地,七区,加电压。”
运输车把柯克送到了庞大的中央场地的轮机区,这个中央场地是行政管理部门以及这个庞大的轨道船厂所需要的大部分其它重要部门的所在地。这是星际舰队在火星这一边的造船和修理设施。差不多九年前,年青的詹姆斯·柯克上校就是在这里首次担任“企业号”船长的。
轮机长蒙哥马利·斯科特看到了构克,他显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离开了在轮执电脑的一批人。斯科特的黑色眼睛和留有胡须的嘴巴马上显示出一种神态,意思是承认过去八年在一起工作过,但是他的表情仍然反映出忧虑情绪。
“将军,怎么发出这样的起飞命令?星际舰队不会是认真的吧。”
“为什么‘企业号’的运输车没有发动,斯科特先生?”
“这是一个临时出现的问题,长官。”然后他立即发表意见说:“将军,我们刚刚进行了十八个月的重新设计和改装工作。我们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起飞。是谁的主意,突然要它在十二个小时内作好起飞的准备?”
柯克能够看出他与斯科特的会晤正在受到人们的好奇的注视。这个地方一定是充满了谣言,他到这里无疑会引起了一些新的谣言,其中有些谣言可能是正确的。他向斯科特示意,要地走向通往中央场地外面所附设的旅行吊舱的圆形气门。
斯科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和这个人在一起呆过许多年,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接着他认出了柯克神色;他以前曾几次看到过柯克脸上的这种表情。
斯科特从前的船长准备亲自对付与某个人发生的麻烦,但是,这是他决心要取得胜利的一场斗争。
这位轮机长开始慎重行事,但是没有放弃使他担忧的那个问题。“它需要更多的工作,需要一次试飞……”
“我们走吧,”柯克直截了当地说。
斯科特吃惊地眨了眼,一时不能肯定柯克在要他干什么。但是柯克进入旅行吊舱,这时斯科特才认识到,刚才是指示他把柯克送到“企业号”上去。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是的,长官。”斯科特迅速走向旅行吊舱的控制台,在那里,他把他的身份证号码和他们的目的地穿了孔。在他们后面,旅行吊舱的门砰然关上,水力锁也砰然锁上了。
柯克走到吊舱的前面,和斯科特呆在一起。起动的绿灯亮了,然后是轻微的震动,于是旅行吊舱就脱离了庞大的中央场地。他们现在正在自由飞行,斯科特轻松地操纵着推进控制器,把他们带到轨道船厂半暗不明的上空。地球在上面,在他们的一侧,是太阳从背后照射的地球的极大躯体,太阳正在消失于风平浪静的浩瀚的太平洋之中。
柯克用很快的速度向斯科特叙述了司令部的警报信号的有关细节——他描述了光亮的“云体”以及星际舰队的看法,它实际上可能是在“云体”的核心中某种难以相信的能源所产生的力场。斯科特倾听柯克对于新式克林冈巡洋舰的叙述;然后在柯克概述克林冈巡洋舰被摧毁的情况时,他的眼睛流露出既满意又担心的样子。二人的眼睛会合了,知道克林冈舰队最强大的舰只是可以摧毁的,这是令人高兴的,但是这仍然没有回答(在目前也是无法回答的)下述问题:重新设计的“企业号”是否能够更好地经受住来自入侵者的攻击。
“克林冈军舰肯定是首先攻击它的,”柯克说。“‘企业号’当然不会犯这个错误……”
斯科特打断他的话说,“不能保证‘企业号’会干什么。甚至没有人肯定它能够干什么。引擎、导向装置、武器和防御系统——全都是新的。甚至没有进行过试航,更不用说进行过战斗考验!将军,这些引擎还没有按牵引力飞行速度进行过试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没有经验的船长……”
柯克打断了他的话。“在星际舰队的两年半的工作可能使我有点陈腐,斯科特先生,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是‘没有经验的’。”斯科特过了一会才理解——然后对柯克的表情进行了长时间的仔细观察,以加倍地肯定他的看法。海军将官通常是不重新担任一只飞船的船长的。
“他们又让我来指挥它了,斯科特。”
斯科特看着他,了解了一部分情况,对其余的情况则进行猜测。“‘又让您’来指挥它,长官?我不相信会那么容易。”斯科特毫不怀疑,是柯克自己赢得一点的。“凡是能够取得这一成就的人,我是不敢使他失望的,”斯科特继续说。“它将按时起飞,我将设法使它作好准备。”
柯克只是点点头。他所期望的就是这一点,非此他是不会感到满足的。同时,他的眼睛开始朝着轨道旅行吊舱正在移动的那个方向的旁边仔细观看。他认识到,在刚才的谈话的过程中,斯科特有意地使船厂的一部分处于视线之外。
柯克的表情温和一些了,他能够看到斯科特的脸上有一种感到自豪的样子。当这位轮机长触动一个横行推进控制器时,脸上也显示出高兴的样子。
“它就在那里,长官!”

第六章

它停在轨道干船坞的复杂格构框架的里边。这就是“企业号”!
蒙哥马利·斯科特对戏剧有一种意想不到的鉴别力。他以这种能力施展技巧,使这只飞船直到最后一分钟才为柯克所看到。然后,他利用横行推进器,使他们的旅行吊舱转了一个大弯,让“企业号”完全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柯克的双眼只看到“企业号”,好象这只飞船周围的复杂格构框架并不存在似的——或者,如果说他看到了干船坞,他也只是认为船坞和它的灯光是以珠宝装饰起来的空间雕刻物,它只是为了衬托和突出新的对称的和美丽的“企业号”而存在的。
从庞大的轨道船坞内的各个角落照射“企业号”的灯光,突出了戏剧性效果,在那边的天鹅绒般的漆黑的空间的背景之下,这些灯光显得倍加明亮。柯克从前当然看到过“企业号”的一些新线条,但他只是在修理工作的中期看到的。现在修理工作已经完成,它是一个优美的整体——柯克在思索某种词句、某种形容词来表达他的感觉。它象一个可爱的女人吗?不是;在目前,对他来说,它不仅是可爱的女人。是一种神话吗?实现了的一种神话?是的,是这样。它就象阿芙罗蒂在被宙斯从海里举起时一定会有的那个样子:赤身露体,美丽非凡。
“把谁举起,长官?”斯科特迷惑不解地望着他问。柯克认识到,他一定把心中的一部分想法高声讲出来了。
斯科特驾驶吊舱围绕整个飞船运行,以便让柯克看到每个部位——这位轮机长十分机智,他没有指出全部的设计改变和细节,他所指出的,刚好足以保持这样一种假象:这只是一次视察。这时,他们的吊舱的控制监视器发出信号,要他们使用货物甲板上的密封舱。
柯克觉得吊舱载他回家了,听到安全螺栓在锁好时发出的金属声音,听到密封舱门霍然打开这样一种熟悉的声音。
你又可以回家了!谁否认这一点,谁就是错误的!喂,斯科特在说什么?
“船长,欢迎你到船上来,”斯科特又说了一遍。
在货物甲板上有各种各样的供应品和设备,还有失重的运货工具,以及紧张工作的技术人员。柯克看到,甚至这里也重新设计了。这时他感到担心。他对设计图的研究,他在建造飞船期间进行的视察,都没有使他对现在“企业号”的最后形式所表明的大量改变作好思想准备。可是,甚至在这里的混乱情况中,他能够开始看出只有缜密的设计才能产生的那种活动格局——奇形怪状的新的货物集装箱由失重的运输工具运载前进,几乎是没有理会分散在各处的汗流浃背的船员,每个集装箱象有理性的拼板玩具一样,能够找到在船上为自己规定的位置。这种活动方式使人看了很舒服。
柯克和斯科特后面的密封舱突然关上了,轨道船坞某处要使用把他们送到这里的那个旅行吊舱。这里的工作人员显出工作紧张和感到疲劳的样子,因为他们正在努力使他们在“企业号”上所负责的那一部分,在十二小时这个几乎无法完成任务的时间内,作好准备。
能够及时使它起飞吗?在这里的船内的某处,船长德克尔同星际舰队争论说,仅仅十二小时是不够的。德克尔是了解这个“企业号”的,毫无疑问,到现在,他一定对它有了深切的了解。他(柯克)能够办到年轻而能干的德克尔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吗?
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的少尉走上前来欢迎他们,他看到一位将军到船上来而突然紧张起来。老天爷,现在他们变得多么年青啊!
“请允许我到船上来,”柯克说道。
“允许,长官,”少尉说道。“欢迎你到船上来,将军……斯科特中校,轮机间需要你马上去。”
“长官,请原谅,”斯科特说着就匆忙走开。这一切的全部效果再次打动了柯克。我回来了。就在这一刹那,他认识到他到这里来已使很受打扰的年轻少尉的生活复杂化,这个少尉显然也有其它工作需要他照顾。
“长官,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你希望我陪你去看看……”
“我想我自己是认得路的,少尉。”柯克走开了,可以感觉到在他后面的这个年轻军官松了一口气。他穿过狭窄的过道,然后穿过空旷的甲板,走向最近的涡轮升降机。他等了几秒钟,然后开始怀疑,升降机是不是重新进行了设计,需要他不仅要站在传感器的范围之内。他马上思索起来,要回想起“企业号”涡轮升降机的任何这类的重新设计……
涡轮升降机的机舱来到了;当舱门开了时,还是有过去那种很熟悉的声音。
柯克走进去,他对于能够在这里,并且能够接着发出口头命令,有自我陶醉之感。
“到驾驶台去,”他命令说。他很欣赏他有这样一个时刻。
涡轮升降机的机械对他的命令作出了反应;这些机械发动起来,并开始起动,速度比他记得的要快。他感到仅仅有一点震动,这向他表明,升降机舱在迅速上升。然后他略微感到机舱在向旁边滑动,因为涡轮升降机在水平地运行,以进入另一个升降机井,然后继续上升。在升降机舱的墙上,有一种说明涡轮升降机位置的新式指示数,但他只对它瞥了一眼,因为他自己的受过训练的感官已使他知道了他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升降执已穿过了飞船的大的轮机区,现在正在宽大的支持吊架内朝着浅盘形部位上升。是的,在升降机穿过头十一层甲板向驾驶台疾驰时,有一种微弱的加速感觉。
减速!现在只有两秒钟就可到那里了。驾驶台上的人员是否已知道他又是他们的船长?不管是否知道,他给他们的第一个印象将是非常重要的。他应当显得是关心他们的样子。但他也相信,他们将竭尽全力为他……
涡轮升降机的门砰的开了,构克走出,进入驾驶台。他在进入驾驶台时,没有人注意他,他的出现也未为人们认。出。同货物甲板的忙乱场面不一样,这里的驾驶台更象一个沸腾的压力锅:到处都是混乱情况;脚下是试验装备,控制台开放着;观察屏幕没有联接起来;随动系统在发出响声,在某个地方,超载信号发出了刺激神经的尖声警报。
柯克又感到恐惧了——觉得他也许太鲁莽,甚至可能是没有作好准备就到这里来了。他立即对自己感到愤怒,因为他竟然让自己有这些消极的想法——指挥飞船是一个积极的任务!在飞船改装期间,他到这里来过,仔细审查了它的一切设计方案。因此,他会使自己在这里象在家里一样自在,而且很快就会这样——他开始感到,这种混乱情况,有一部分已是有道理的了。
他们开始看到了柯克。浪漫的亚洲人萨卢(现在已是少校)站在轮舵旁边,浑身为汗水所浸透。他在看到柯克时,在那里楞住了。尤乌拉——也是一个少校,具有同样可爱的相貌——在一阵的频率检查中突然停止了工作。切科夫——一脸孩子气,不象是一个上尉——则在复杂的新武器控制台前。柯克记得他曾听说切科夫最近从武器一防卫学校回来了。
“长官?”
“你,在那边的那位,关闭那个超载信号!”
开始出现一片沉寂。人们用眼色和喊喳声相互传告柯克到来的事实。尤乌拉脸上表现出高兴和欢迎的神情,那是毫无疑问的。然后她讲了柯克曾希望有人会讲的一句话:“船长,”她说,“星际舰队刚刚发来了你担任船长的信号。”
尤乌拉现在向他走来,萨卢和切科夫也笑容满面地向他走来。一些新人也低声表示欢迎。柯克认识到,这很快就会成为一种易动感情的和花费时间的欢迎。接管指挥权的最初几分钟太重要,不能搞这种欢迎。
“我感激这种欢迎,但是情况是十分严重的。”他的语调和他的神色发出了他所要发出的那种信息。以后再握手和表示情感吧。他转向尤乌拉:“前哨站爱普西隆九号正在监视入侵者。保持一个通向他们的频道。”
“是,长官,”尤乌拉说。
柯克再次环视驾驶台,然后问道:“德克尔上校在哪里?”
萨卢打破了接着出现的沉默。“他在轮机间,长官。”
这个舵手指着船长的座位说,“他不知道你来了。”
柯克转向切科夫。“请全体船员四点在娱乐甲板集合。务必使在那里的主观察器连接起来并发生作用。我想向每个人显示我们正在面临的情况。”

第七章

涡轮升降机的门在柯克进入后关闭。这时,驾驶台上一片沉寂,然后大家才恢复工作。好象他的出现在那里留下了经久不息的电花似的。切科夫吃惊地发现,由于某种原因,他一直在屏息着。
“他要重新得到它,”萨卢说,“当他想要追求它时,我是不会想要妨碍他的?”
尤乌拉点了点头。这也正是她对柯克的看法。他还带有那样一种神色,当一些男人刚刚赢得一个女人,他们眼睛里总会有这种神色。尤乌拉对这种神色是熟悉的,但是她对于她也在这种神色里看到的欲望的强烈程度感到不安。
新来的换斑船员之一感到烦恼,他说,“那么德克尔船长呢?这个飞船已给了他——在改装的每一个时刻,他都跟它在一起。”
尤乌拉在为柯克辩护时,她的怀疑完全消失了,她的声音清脆。“少尉,我们从这次飞行中回来的可能性已增加了一倍!”她内心则怀疑,这话是否会证明是十分正确的。尤乌拉能够把她在通讯联络里无意中听到的情况串成为说明他们面临的局面的相当准确的情况。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在怀疑:今天的吉姆·柯克是否能够象她所记得的那个船长那么顺利地处理这个紧急情况。不容否认,他已在地球上呆了三年,执行他本来不应接受的一个工作。
蒙哥马利·斯科特站在对许多人看来象是地狱的当中。引擎的混合舱还没有显示出它在发放出牵引力飞行动力时会有的那种会使入目眩的地狱火的样子,但是甚至在这个低潮,波能收集器的火光也使一切东西都具有可怕的样子。但是斯科特早就学会如何忽视这一切了。以任何其它方式在这里工作,都是不可能的,虽然并不象要是他在别处工作时所会感到的那么不可能。
斯科特并没有梦想有一天指挥他自己的一只飞船。事实上,如果他指挥一只飞船,他会认为这是愚蠢地浪费了他的才能。他设想不出有比他作为一只星际飞船,特别是作为这只飞船的轮机长已享有的更大的荣誉或者更大的光荣了。
在重新设计和重建这只飞船的过去三年中,是斯科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期——这个幸福由于他们不适当地急于要将他的飞船投入使用而受到破坏。新设计的引擎尚未受到牵引力飞行的考验,这些引擎的力量为进入空间的任何引擎的力量的六倍——特别要加以强调的是,这些引擎是不应当仓促地或轻率地加以使用的。
“准备好,轮机长,让我们比较一下磁电图样。”
这句话来自肌肉发达的年青的躯干,目前,这个躯干看来是无头的。实际上,威尔·德克尔已设法使他的脑袋完全钻进了辅助动力控制台的小口——这是很幸运的,因为这使这位年轻的上校能够看到差不多是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熄火,这种熄火使飞船的运输车停止工作了。正是这样的信息使斯科特从货物甲板匆忙赶回到这里来——他现在对于德克尔有办法探查并找出毛病的所在,再次有很深的印象。
他们的试验图样完全相符,但是当德克尔小心谨慎地把自己的头缩回来时,他的眼睛仍有忧虑的神色。运输车现在要开始载运人员和贷物到船上来了,但是德克尔希望他们有时间进一步进行超载试验。为什么发生了这次熄火,为什么它在试验中没有显示出来?斯科特也有同样的怀疑,他建议他们进一步调查研究——然后他突然认识到,德克尔不久就要走了。他已逐渐喜欢和尊重这个青年,他由于这个青年即将遭到的严重的失望而越来越懊丧了。
斯科特看到柯克进入并向他们走来,这时,斯科特觉得他的脸由于不好意思而红涨起来,因为他认识到,柯克即将在这里向德克尔讲明此事。他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应当给这个年轻上校以某种警告。可是不行,除了柯克以外,任何人这样做都是不适当的。鉴于他们的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时间表,柯克立即在这里干脆地干起来,这无疑是对的。如果“企业号”现在需要在仅仅十一个小时内作好准备,他们当中任何人都不会让任何事情占去没有必要被占去的一分一秒。
“柯克将军,”威拉德·德克尔船长很高兴地说,伸手要同他握手。“我们将得到一次隆重的欢送。”这位年轻的船长的自信的笑容使斯科特想起了他曾经认识的“企业号”的另一位年轻船长。“即使我们要用双手把它拖出去,我们也要使它按时起飞。对吗,斯科特?”
“是的,长官,”斯科特有力地说。“我们一定那么干。”
柯克坚定地打断了他们的话。“威尔,我们到那边谈谈吧。”他指着舱壁的一个角落,德克尔朝他看看,感到有点迷惑。然后他对斯科特说:“在备份搞好时,请告诉我一声。”
“是的,长官。”当二人走开时,斯科特阴郁地朝着他们的后背这么说。
有些人说,德克尔以青年的潇洒风度行走时,简直是太英俊了;柯克则比较老练,有一种有节制的温雅风度,样子严厉而坚决,决心做他现在必须做的事情。
斯科特想起了一个比喻,但他马上又放弃了这个比喻,觉得这是荒唐的。他认为,没有理由认为这是“鹊巢鸽占”。
“长官,我怀着应有的敬意希望,这不会是星际舰队的一次激励土气的谈话;我太忙了。”德克尔愉快地这样说,但态度是很坚决的。尽管他钦佩柯克这个人,而且他欠柯克的恩情,因为他曾是柯克的门徒,但是,跟他自己在这里所负的职责相比,他同柯克的友谊必须处于次要地位。
“我要占据中心位置了,”柯克说。“我很抱歉,威尔。”
“你要怎么……”?”德克尔肯定,柯克讲的,一定是别的什么话。
“我要取代你担任‘企业号’的船长;”
德克尔发现自己在茫然盯着柯克。他看到柯克试探性地仲出手来,好象要以慈父和兄长的神态用手拍他的肩膀……但是看来柯克的表情又严肃起来。“你将作为副船长留在船上……暂时降为中校。”
德克尔在吃惊之后开口了。“你要亲自任船长?”
“是的。”
“我可以问明原因吗?”
柯克点点头。“我的经验——在那里呆了五年,应付象目前这样的未知情况;我很熟悉‘企业号’,熟悉这些船员。”
“将军,这差不多是全新的‘企业号’。你对它的了解不及我的十分之一。而且你没有时间熟悉它!在三十个小时之内,我们可能就到达战斗岗位了。”
“这就是要你留在船上的原因。”柯克心平气和地说。
“我很抱歉,威尔。”
“不,将军,”德克尔愤怒地说。“我认为你不会感到抱歉,一点也不会。我记得你推荐我担任这个指挥职务时的情况。你对我说过,你多么妒忌我,没有办法再次担任一只星际飞船的指挥职务是多么痛苦。长官,看来你已找到办法了!”
“到驾驶台去报到,中校,”柯克直率地说。“马上去。”
德克尔的眼睛仍在跟柯克的眼睛对看了一会。然后他扭身离去。
柯克看着德克尔走了,站在那里使自己镇静一会。他主要不是对德克尔的反应感到不满,而是对他自己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感到不满。他觉得,他本应能够表明,在再次接管“企业号”的指挥权时,妒忌是不起作用的。这同妒忌毫无关系……
怎么回事?!他刚刚开始走向斯科特时,看到了交叉电路的闪光。它来自斯科特和德克尔一直在工作的那个控制台。
一个技术员扑向全向控制开关:“运输车舱,来人,赶紧!”他高声喊道,转向斯科特。“运输车上有红线,斯科特先生!”
斯科特面色苍白,他通过内部通话器发出同样的警告:“运输车舱,不要开动,不要——”
技术员指向一个指示数据。“太晚了。他们现在正在运送一个人!”
柯克和斯科特奔向最近的涡轮升降机。
运输车负责入贾妮斯·兰德从来没有感到这样恐怖。在运输车的平台上,一个难看的黑色物体正在不规则地跳动着,在那里,到达的两个船员应当出现。难道是她对她的能源转化装置犯了某种愚蠢的错误吗?
“利用紧急动力来源,”她厉声说。她的运输车助理顺利地进行了这种转化。
通过防护屏障,兰德可以看到两个形象似乎在设法显现,但是图案仍在跳动——难道他们也稍微变形了吗?出了什么毛病?她现在可以看到,每一个控制器部安装得很好;一切工具指示数据都是很完美的。为什么警报灯光还在那里闪亮呢?她的运输车助理象她一样感到迷惑不解!未受过试验的飞船真该死!
“星际舰队,”她对着无线电收发两用机喊道,“超重了!超重了。把他们猛拉回去吧!”
“无法收回他们的图象,‘企业号’,”星际舰队在回答。
现在,这两个形象更清楚地显现出来了。一个是男性,显然是伏尔甘。这是桑纳克中校,兰德知道他预定要到船上来。另一个是年纪较轻的,是一个迷人的女性——兰德又感到了一阵恐怖,因为他们再次闪动而看不见了,然后重新出现,现在,他们的身体显然变形了。
柯克全速跑进来。斯科特相差几步在后面跟上来,他从运输车助理手里接管过来,兰德则让地方给柯克,柯克开始迅速对主控制器进行极性检查。兰德略微感到宽慰,因为她确信,吉姆·柯克将做他可能做的任何事情。
“他妈的!”这出自柯克之口,柯克伸手去够扩大图象的助动器,但却发现它在这个新控制台上的位置改变了。
“我们在失去图形!”斯科特急忙地说。
柯克找到了扩大图形的控制器,把它推到紧急位置,他对着无线电收发报机说:“星际舰队,把你们在那里的物质扩大,我们需要更多的信号!”
星际舰队立即作出回答,在运输车平台上有更大的形体在颤动。这两个形象一度差不多完全显现出来——兰德听到痛苦的声音,来自某个人的无法相信的哀叹声。在平台上吗?不是,在这里!是船长的声音!
柯克竭力克制,避免讲出一些难听的话。这是洛里!还有桑纳克——可是洛里在这里干什么呢?她快死了。他毫无办法来制止这一点。
“噢,不是!他们再次显形了。”兰德听出这是她自己的声音。形象又在平台上显现了——但是令人可怕地变形了,有骨骼形状的一团乱肉,五脏流到“躯体”外面。一只变形的手象爪子以的在空中乱抓,流血的嘴发出了尖声的喊叫……然后他们消失了。运输车舱空空如也了。
“唉呀,我的上帝。”兰德听出这是柯克的声音。“星际舰队,你们弄回他们了吗?”
星际舰队答话了。声音不稳定,但很平静。“‘企业号’,我们弄回的东西……没有活很久。”
又是一阵感到吃惊后的沉寂。然后柯克按了电钮,竭力控制他的声音。“星际规队……我是柯克。请……向西安娜将军的父母表示我的哀掉!对他们说,在情况允许时……我将看望他们。至于桑纳克的家属,可以通过伏尔甘大使馆对他们表示慰问。”
柯克转过身来,看到兰德的脸上有一种内心的痛苦。是她使他们死亡的吗?
“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可能使他们死亡的,兰德。这不是你的过失。”他说罢转身离开了运输车舱。

第八章

柯克盲目地穿过走廊。紧张工作的船员和船坞技术员为他让路,他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他努力从他的脑海里清除那个变形的东西——它就是名叫洛里的女人——的影象。如果他没有为寻找新的扩大图象的开关而失去那极短的时刻,他是否可能救了她呢?
格里,她一定是在最后一分钟志愿前来的。她是否发觉他们需要一位在她的异类心理病专科受过训练的军官?或者,她前来是希望——希望什么?希望他给予宽恕?他希望不是这样,因为她没有使他伤心过。在回到地球上的第一年,他需要的恰恰就是她对他的服务。她也认识到达一点。她能够使他感到如此宽慰和高兴,这是她感到无比愉快的。老狐狸野仓利用过她,这没有什么关系。
柯克正在想这些事情时,旧的指挥习惯又恢复了,要求他撇开个人的痛苦。
这一点对于他的飞船,对于这次飞行使命有影响吗?桑纳克之死是重大的损失。
他是舰队的一位最好的科学军官,不,是最好的现役科学军官。
柯克心情慌乱地仰视一下,然后是感到尴尬——他迷路了。路过的一位文书军土停下来,对他那种感到迷惑的样子作出了回答。“八号涡轮升降机在什么地方?”他象傻瓜似地问道。
“从这条路往回走,长官。”文书军土指着他来的那条路说。
船员们已经筋疲力竭,对于在运输车上死的这些人所感到的忧虑,会象冲击波一样袭击着全船的人。运输车尽管有它的一切安全装置,但在操作上出了大毛病。还有什么别的系统可能失灵呢?这会动摇对新的设计的信心吗?他应当在这只飞船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使它按时起飞吗?德克尔说得对——它不是柯克曾经非常熟悉的那个“企业号”。德克尔对它的了解是否会防止发生这次事故呢?
德克尔!当柯克走近时,德克尔在涡轮升降机旁好奇地注视着。他是否看到,取代他的那个人竟不得不询问涡轮升降机的地点?
“我们必须找人取代桑纳克中校,”柯克说。“但我仍希望有一个伏尔甘在那里,如果可能的话。”
“没有这样的人,船长。”德克尔肯定地知道这一点吗?他对此进行过核查吗?“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没计是完全熟悉的。”
“你就完全熟悉嘛,德克尔先生,”柯克说。“恐怕你得兼任科学官。”
柯克继续前进,觉得德克尔的跟在他背后看他。这个新任副船长是在等着看他栽跟头吗?几年前,如果有一个人从他手中夺走他的第一次担任的船长职务,他——柯克——不会感到愤怒吗?柯克认为大概会感到愤怒。德克尔的愤怒是否可能开始影响他作为副船长——可能也影响他作为科学官——的工作?他是否让德克尔承担了过多的责任?
柯克了解他需要麦科伊。他对德克尔不公正吗?无疑,他对他自己是不公正的。他多次解决了比任何副船长能够制造的都要大的问题。无论如何,德克尔可能根本不会制造任何问题——他是一个有才华的、负责的青年军官。如果柯克确实是执行这次使命的合适的船长,德克尔会开始看出这一点。但是他也知道,野仓差不多是容易得可笑地操纵了他;除此以外,他知道,到现在为止,他不在船长席位上差不多已三年了。他能够成为他过去是的那个星际飞船船长吗?或者,难道这可能也是错觉?有可能他仅仅是幸运吗?
柯克接通了他对斯科特讲话的内部通话器。“我需要一个能工作的运输车,轮机长!进行全面的检查,任伺有问题的部分都要有具有自动防故障特性的备份。先进行全面的安全试验,然后再开动,柯克,讲完了”。他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就要起飞了,只有另外二十二个小时,他们就要到达并拦截入侵者——假定引擎不出问题。在这样有限的时间内,他能够使这只飞船、船员和他自己成为配进入星际的单位吗?
柯克按了他的观察器的开关,以观察娱乐甲板。他看到,只有少数船员来参加他下令在四点钟进行的集合。他随便对飞船扫了一眼,他的精神有点振作,因为他看到大部分船员都留在自己的岗位上为起飞进行准备,直到集合的最后时刻。
他想不起有任何星际飞船船长曾象他计划的那样命令全体船员集合。无论如何,在以前设计的那种飞船上,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使全体船员集合。而且通常也没有必要使全体铅员集合——飞船上有由电脑管理的扫描器和观察器组成的“神经系统”,这种系统使得可以随时与任何人联系。然而这一次是独特的——它需要船员与船长面对面相会。他们将看到规模巨大的入侵的力场(如果这确实就是对人侵害的解释的话),他们还将看到摧毁克林冈军舰的可怕武器。柯克的直觉使他知道,在象这样的一个时却,船员需要与领导他们的人在一起。十分重要的是,他要能够估计他的船员对照有这一切的反应。尽管有一些人可能认为这是旧式作法,但是柯克明白,在同自己的战友并肩站在一起的,危险总是比较容易克服的。
他忽然想到,有些入也许会批评说,向全体船员宣布事情的这种作法,是有意捂的戏剧性行动。让这些批评者见鬼去吧!他的意图是要利用一切事情招所有这些入团结起来,成为他所需要的船员。
到了零点四分的时候,柯克走进多层的大娱乐甲板。这是在一只飞船中所设计的最大的内部设施。四、百多名船员松松散散地集合在大甲板上,有些人在上面的阳台上,靠着很大的观察舷窗,通过这些舷窗,可以看到轨道干船坞正在忙着进行最后一分钟的起飞准备工作。
这个娱乐甲板的面积为“企业号”在重新设计前的娱乐甲板的三倍——也许是四倍,而且这还不包括在甲板旁边的健身房和体育场。有许多人(这些人都没有参加过太空保险)认为,新的设计强调娱乐和社交活动,这是一种浪费。殊不知,有多年太空经验的人懂得,对于星际飞船来说,它在这里所起的作用和飞船的引擎一样,是必要的。在这里,飞船的重要机器是通过音乐、歌曲、游戏、辩论、体育、竞赛、友谊和风流活动——这个清单象人的创造性一样,是无止境的——来保持最高工作效能的。对于维持生命来说,伴侣和集体生活,象氧气与食品一样,是基本的东西。对于在这只飞船上可能度过多年的人们来说,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小广场、公园、图书馆、咖啡馆、家庭餐桌、林荫马路、会议厅以及许多其它东西。
当柯克进来,走向面对船员的讲台时,谈话声、脚的滑动声消失了。在他的示意下,尤乌拉按了娱乐甲板主观察器的开关,使它显示出爱普西隆前哨站的所播发的情况。船员对于克廷加级重巡洋舰的反应,对于明亮的“云体”的迷惑不解,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柯克惊奇地发现他的注意力分散了,好象这些影象是他经常看到的某种虚构的冒险。但是,当第一个短鞭似的绿能闪电引入注目地进行打击,第一只克林冈巡洋舰爆炸而化为乌有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又回来了,而且他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一点的。
在这一切结束时,柯克望着他所熟悉的面孔以及他还不熟悉的许多面孔。
他看到,许多新面孔看来是非常年轻的。他知道,他们大部分人怀疑,他们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就是他们自己在观察器上的死亡。他也能够感到,他换上了军服,再次戴上了上校的臂章,这是对的。
“除了它在向地球前进以外,这些就是我们对它所了解的全部情况。‘企业号’是处在拦截航程内的唯一星际飞船。”
人们在听到这一点时有点激动,有一些叽喳声。他继续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进行拦截、调查,并采取有必要和有可能采取的任何行动。我们认为,在‘云体’的核心有一只船。我们希望,船上有一些和我们一样具有思考能力的生命形式。”
柯克本来打算讲到这里为止。他知道,他们刚刚看到的情况可能使少数船员感到恐慌——有些人甚至可能要求解除这个任务。他已经下令,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应当毫无偏见地把他们调走。他转向船员们,打算要他们解散。
“船长,我们从爱普西隆九号接到一个亚空间紧急呼叫信号。”这是尤乌拉,她指的是那个前哨站,就是这个前哨站的遥控传盛器收集了他们刚刚看到的克林冈军舰被击毁的情况。
“把这个信号在这里的观察器上显示出来,”柯克说。从今以后,船员应当了解关于入侵者的情况,他能够向他们提供多少情况,他们就应当了解多少。
他看到尤乌拉在调整观察器,以收集发来的信号——照例又是天电干扰造成的颤动,然后在主观察器上出现了布兰奇少校的影象,论是在克林冈边界附近的这个前哨站的站长。在他身旁是一个传感器操作员,还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上尉,她是执行扫描任务的。
尤乌拉向柯克点了一下头,然后柯克喊道:“你好,布兰奇,我是‘企业号’的柯克。你要向我们提供什么情况?”
观察器的影象现在显示出这个前哨站的更多的情况:它的一排强大的传感器和远距离追踪装备,还有一个观察窗口,通过这个窗口,微弱的星光使人可以看到复杂的天线从前哨站的中心周围的各个方向伸到寂静的空间。
“入侵者仍在朝着地球前进,”布兰奇说,“现在正在我们肉眼可以看到的范围内经过我们的前哨站。我们可以使你们对它有一个相当近的视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前哨站的主观察容口处于“企业号”的观察器的中心位置,柯克可以看到奇怪的“云体”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近多了。现在可以看出,从远处看是奇怪的明亮之物的那个东西是由奇怪的发光的彩色图样构成的,这些色彩表现了几何形的结合。
布兰奇检查了控制台上的读数,对着观察器说:“‘企业号’……我们在那里所看到的肯定是某种强大的力场。直径……为八十二个A·U·。这个力场一定是内部的某种难以置信的东西发出的。”
从地球到太阳的距离的八十二倍?
布兰奇严肃地从控制台仰视。“我们正在用各种频率发出用语言信号表示的友好信息,但是没有回答。”
“我在云体的中心看到一个零值读数,长官,”技术员说。
“在那里的内部肯定有某种东西,”这个漂亮的上尉又说,“但是一切扫描都被反射回来。现在收到一个图样……看来他们对我们的扫描作出了反应。”
“有某种能量急冲出来,”布兰奇少校说,“‘企业号’,他们可能把我们的扫描误认为敌对行动。”
柯克看到布兰奇对一个指示数感到紧张——他了解这种神色。
“偏转仪,开到最大限度!”布兰奇按了警报电钮,警报笛响了。观察器上的影象变形,摇晃,然后又清楚了。布兰奇对此作出了反应。“我们受到了攻击!”
“外部景象,”柯克厉声说。
尤乌拉按了一个开关,看到了前哨站外面的景象。同时可以看到,针尖大小的绿色强光从云体中出现——同击毁克林冈军舰的闪光完全一样。集合在那里的船员发出了呻吟声。他们所看到的不是录相——这种情景现在正在发生,而且十分真实。然后,有人尖声喊叫。
任何人都毫无办法——在这里或者在遥远的前哨站,都毫无办法。翻滚的强光用一种雷霆万钧之力打击前哨站爱普西隆九号。当观察器上的影象消失时,星际舰队的这个前哨站已经成为一团燃烧的大火和碎片。然后便一无所有了。
“关掉观察器,”柯克镇静地说。他在再次转身面向集合的船员时,是很费气力的。现在他还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吗?他决定,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对于那些不能应付他们刚才看到的情况的人们来说,他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四十分钟后开始进行起飞前的倒数,”他说。“解散!”

第九章

“企业号”的船员们目睹了前哨站爱普西隆九号的毁灭,其中三十一人要求返回星际舰队,柯克只好将他们遣送回去。只有三十一人要求回去,这比他原先担心要走的人数少。而且三十一人中间也只有一半的人确实提出了重新安排工作的要求,其余一半,要不是有人来替换,还是有可能留下的。另外,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有“企业号”执行“自杀使命”的谣传,星际舰队里仍有勇敢的人们,他们敢于迎着。
由于人员调动,“企业号”起飞的时间现在停留在“还差二十一分”的倒数数字上。在此期间,补充人员正在陆续送来,几个迟到的人也送来了。运输车正在正常地运转,甚至柯克也确信问题解决了。与此同时,他也在尽力思索一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例如记起一个人名,一个大家熟悉的笑话,这些事看来虽然微不足道,但对行使“船长的职权”很有用处。它们可以使一般飞船变得象一个整体,象一个家庭。此刻,他也很乐意利用一下他享有的美名:“活着的传奇人物。”尽管野仓平八郎送他这个美名时别有目的,但是此刻,不容否认,这对得到新来船员们的信任是非常有用的。当然,老船员们并不理会他的美名——他们拥护柯克是有他们自己的原因的。迄今为止,“企业号”飞船其余的船员都接受柯克对每一个人提出的要求,即使这种要求几乎是无法满足的。
涡轮升降机把柯克送上了驾驶台。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很忙,无暇在驾驶台中间那个船长座椅上去坐一下。
他往下走了几步,来到了掌握轮舵的地方。他感到驾驶台上的—些船员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尤乌拉在那里,还有萨卢。柯克似乎有点奇怪地发现切科夫也回来操纵新设计的武器一防卫工作台了。但他很高兴,特别在此刻,象这样重要的岗位有这一位年轻的俄罗斯人来掌握。他注视了一下这位中尉,尽管他还有些孩子气,但是充满着自信、决断,完全象一个成人的样子了。
柯克抚摸了一下崭新座椅,一种新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瞧了一跟座椅上的安全装置,心里感到很满意。这种安全装置在驾驶台的其它座椅上也全装配上了。这种装置由传感器自动控制,即使出现防止惯性的装置失效的紧急情况,它们也可以把人稳稳地固定在座椅上。
“真见鬼,怎样才坐得进去呢?”柯克心里骂了一句。
按设计,这种安全装置可以把座椅上的人的大腿部位完全包住。真不凑巧,眼下这种装置处于使用时的“套住”状态,所以柯克无法坐进去。
安全装置的开关在哪里?可别叫人瞧见,难道船长连自已座椅上的开关也找不到?!
尤乌拉转过身来,正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光。
正在此刻,柯克的目光碰巧落到了一件他十分希望是开关的东西上。
萨卢也转过身来了,此刻柯克正在按动这个开关。
幸好,座椅上的安全装置转动了,柯克坐了上去,心里松了一口大气。
瞧,尤乌拉这张非洲班图人的圆脸蛋上有没有露出一点嘲笑人的意思?
萨卢也朝柯克抿嘴一笑,檄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长官,我真没想到你会又来坐在这里!”
萨卢的笑容表明,这一位心地直率的亚洲舵手见到柯克又回到这个中央座椅上,心里确实很高兴。
“倒数现在是二十一分,长官。”柯克抬起头来,发现德克尔就站在他身边,显然已作好向船长提供一切必要数据的准备。德克尔把一份有关“企业号”情况的报告放在一张新的透明的展图台上。柯克接过报告一看,心里顿觉踏实多了,因为报告上的数据表明“企业号”的设计还是他所熟悉的,能够看得懂的。
德克尔向柯克作口头报告:“船长,飞船情况如下:主机部分只能达到设计能力的百分之四十,眼下甚至于还可能低于这个百分比。辅助系统可达设计能力的百分之五十至七十。武器系统和牵引力系统的性能从未进行过实测。另外,斯科特先生认为推进力可达原设计能力的百分之八十。”
“牵引引擎怎么样?”柯克问道。
“我认为,牵引引擎可能会出毛病,长官,”德克尔答道,“这种引擎尚需作几个星期的模拟器的试验才能取得混合反物质平衡……。”
“我明白,谢谢你,德克尔先生,”柯克打断了他的话。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柯克审阅了一下有关飞船情况报告的图示。
一切情况表明德克尔完成了日常事务工作,正确地履行了一个副船长的职责。这样,柯克就可以腾出身来,集中精力考虑指挥方面的工作。但是,德克尔还兼任了飞船的科学官,如果他在行使此职权时妨害了他的副船长工作,那么情况会怎样呢?
尤乌拉收到一个信号后对柯克说:“运输车舱和轮机长斯科特报告:运输系统完全修复,目前运行正常,长官。”
舵轮台上传来了萨卢的报告:“船坞上,信号亮了,长官。”
尤乌拉接着报告:“船长,运输车上工作人员报告,导航员伊丽娅中尉登上运输车,直奔驾驶台。”
柯克碰巧正在瞧德克尔,德克尔的表情令人惊奇。
“她是一个德尔塔人。”尤乌拉的话语里显然是强调一下伊丽姬是德尔塔人。
柯克说:“她可是我们星际舰队里最好的导航员啊,中校。”
柯克意识到他这句话有责备的意思,他立即感到后悔。尤乌拉最不需要柯克来教导她。她的话可能是试图警告他——也警告驾驶台上的其他男人:一个德尔塔女人将要与他们一起来共事了。德尔塔人毕竟是德尔塔人啊,对于懂得这句话含义的地球人类而言,这个警告是会有用处的。
柯克注意到德克尔听了尤乌拉的话之后神色有些异乎寻常地紧张,切科夫只是抬头一望,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态。只有萨卢未作任何反应,显然他对尤乌拉说的话不予重视。但是,德尔塔人确实是一个高度进化了的人种,在整个星际舰队里没有几个德尔塔人,所以这位掌舵的萨卢根本没有见到过德尔塔人。
柯克想到应该向萨卢解释几句——毕竟他将要与这位德尔塔女人紧密地合作共事。当然,最好是由萨卢自己学会该怎样去对付德尔塔人。柯克知道,德尔塔人身上有一种东西,对异性远比容貌更具有吸引力。明确点讲,这是一种化学性的东西。这是一种名叫“福罗蒙”的气味。德尔塔的男女都散发出这种气味,使异性产生性欲。对于地球上的人类而官,这个气味的麻烦之处是人类正常嗅觉器官无法感觉出来的——正象犬类可以发出一种声波是人类听不到的一样。但是,德尔塔人身上发出的气味对人类还是产生作用的。一个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的人一闻到这种气味就会莫明其妙地产生一种性欲。德尔塔人在飞船上,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但好处是,德尔塔人是极好的导航员,所以在一般情况下,还是值得请他们上飞船的。
正在这当儿,升降机的门打开了——伊丽娅中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柯克对她身上的气味事先有所警惕,而且还有所准备,但是这种气味产生的性感还是使他大为吃惊。尽管伊丽娅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中尉的制服,但是柯克感到她好象裸体一样。然后。柯克意识到伊丽娅使人感到她好象是裸体的原因是,她除了有细眉长睫之外,没有头发。
伊丽姬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向柯克说:“中尉伊丽姬报到,长官。”她把名字拖长声调,发成:伊一丽一娅。她的发音好听,给人一种异国的音乐感。
柯克全神贯注,极力以正式的礼仪来对待她——他感到有一股“福罗蒙”在对他产生作用。他决定不从椅子上站起来。毕竟他是船长,不必站起来。
“中尉,欢迎你到船上来”,他说。
然后,柯克看到她的眼晴瞅着德克尔,而且还盯住他的服睛。他俩都感到彼此是认识的。
“你好,伊丽姬!”德克尔叫了她一声。
“德克尔!”伊丽姬说。
柯克瞧着他俩的那股劲头,心里产生了一种担心。事情很清楚,他俩是老相识了,可能还有风流韵事。当然,如果德克尔与任何一个人,而不是与德尔塔人有这种关系,这就是德克尔的私事,与他柯克毫不相干。但是,事实是,伊丽娅是一个德尔塔人,这就不是德克尔的私事了。柯克还意识到,如果这是一段风流韵事,那么他俩可能还未得到最大的满足,否则德克尔是不会到飞船上来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德克尔对伊丽娅仍有吸引力,那事情就严重了。柯克不能让他的副船长兼科学官去冒这种风险。
德克尔完全知道柯克在想些什么,他转身对柯克解释道:“几年前,我曾被派驻在伊丽娅的德尔塔星球上。”
伊丽娅看到德克尔的袖章,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她曾知道德克尔是上校,担任过指挥飞船的职务。
“德克尔中校?”伊丽姬问了一句。
柯克连忙对伊丽娅说:“这位是我们的副船长兼科学官”。柯克的语调十分郑重、正式,其目的是要伊丽娅不再谈这个问题。
“柯克船长对我是完全信任的”,德克尔表白了一句。
柯克接住话头,指着伊丽娅说:“中尉,我也完全信任你。”话声刚落,柯克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但是他的话是被德克尔激出来的,而且把他的想法表达得如此笨拙。
“船长,我作的禁欲誓言是记录在案的。”伊丽姬继续用一种郑重的语调讲下去:“现在,我可以干我的工作吗?”
“完全可以,”柯克点了点头。他完全没料到伊丽娅会用这样的方式重复她作的禁欲誓言,对此他有点感到抱歉,但此外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星际舰队的规定,凡有德尔塔人与地球上的人一起共事,他们都要作这样的誓言。
切科夫插进来说:“长官,舰队报告:最后的六名船员正要送到,但其中一人拒绝走上星际舰队的运输车平台。”
起初,柯克想到了运输车发生的事故,但转念一想,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自登上飞船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一丝坦然的微笑挂在他的唇边,柯克噢了一声,说道:“我处理这件事。”
柯克匆匆离开驾驶台,德克尔代船长掌舵。他被伊丽娅的出现搞得心绪不安,过去他被迫在两者之间作出选择;要伊丽娅还是要留在星际舰队并指挥飞船。他选择了后者。但今天,他也失去了指挥飞船的职权。想到这里,他忽然转身说:“萨卢先生,给伊丽娅中尉安排工作。”
“长官?!”萨卢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说。然后他明白了,回答道:“是,照办!”自从这位德尔塔女人走上驾驶台以来,萨卢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之中,这位他迷惑不解。
他转向伊丽娅,心里想,最好有时间先冲个冷水澡清醒清醒。他对伊丽娅说:“中尉,你的程序计算已经在进行了。”
萨卢感到此时他还是不站起身来的好,但他不象柯克船长,他非站起不可,因此他站起身来,设法显得是在向她鞠躬似的。然后,他跌跌撞撞地站立不稳,于是他又装作伸出手去与伊丽娅握手的样子,然后他立即想到了更好的办法,突然又缩回了手,非常迅速地按了一排伊丽姬主管的导航台上的电钮,咕哝说:“全在电脑里,你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她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你,萨卢先生,可能出问题。”
德克尔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对他们大家来说,幸运的是,伊丽娅已习惯于这种环境,所以她的影响已大大减少了。现在,伊丽娅身上的这种“福罗蒙”气味只是在遇见陌生的男性时才自动地向外散发。萨卢刚才的每一个动作也正是德克尔第一次遇见伊丽姬时作出的反应。
正在这当儿,萨卢错按了一个开关;引起一阵“嘟嘟”声,好象在向萨卢发出指责,而萨卢还是极为笨拙地乱摸一阵,最后把按错的开关关上了。
伊丽娅同情地笑着说:“我已发誓禁欲,萨卢先生。这使我象地球上普通的女性一样安全了。”
听了伊丽娅的话,德克尔想道:这不过是星际舰队的一种意愿而已,这种誓言使她的出现是可以容忍的了,但是性欲未必完全禁得住。可是,他感到有必要就刚才柯克讲过的话向伊丽姬表示一下歉意,他说:“我知道,刚才船长的话并没有对你进行侮辱的意思。”
伊丽娅目不离导航台,她说;“对于性生活方面不完全成熟的人类,我决不会利用他们的弱点。”然后,她抬起头来望着德克尔说:“劳驾,把这一点向船长讲明白好吗?”
德克尔感到脸上一阵发红,而且一直红到耳朵根。
柯克走进运输车室,看到运输车长贾妮斯·兰德和她的助手正好把最后五名船员运到。柯克高兴地见到贾妮斯·兰德的表情虽然由于在这里经受的恐怖还有些余惊,但她还是那样的冷静、熟练地掌握着运输车控制台。他一向喜欢她。
当五名新到的船员正在走出运输车时,贾妮斯·兰德迅速地瞅了柯克一眼。他用通话器问道:“下面出了什么事?”
“长官,有一名中校一定要我们先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回答说。“他说什么第一次看到它扰乱了我们的分子构造。”
柯克暗笑,一面又朝通话器发话:“星际舰队,我是柯克船长,立刻把这位军官送上来吧。”所花的时间比“立刻”稍长一点。但是最后运输车发出隆隆声,闪光的图形出现了,然后开始显现为一个熟悉的人形。
在运输车的平台上,医生麦科伊首先把自己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发现完整无损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他留着大胡子,穿着工作服、紧身裤和厚靴子。这一身打扮完全符合柯克听到的有关麦科伊的消息:他几乎成了一位隐土,埋头在研究一种“法北雷尼人”的药品。他正研究如何把这药品应用到陆地居住的人类之中。他的外表一点也不象一位飞船上的首席医生,但他的态度仍是老样子:多疑而且爱提反对意见,不愿以星际为家,喜欢在地球上闭门搞研究。
“啊,是你啊,一位发誓不回到星际规队的医生……”柯克首先向他打招呼,并咧着嘴笑。
“噢,船长,你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你所尊敬的野仓平八郎上将引用了人们不大知道、并且很少使用的关于后备人员服现役的条文……”
柯克较多地注意麦科伊讲话的声调而不是他的内容。这些话不光是怨言吧?不,他的话中有些批评的意思,并表明他真的有些生气了。显而易见,麦科伊对他正在过的日子有欣赏之意,而对这次突然的调动流露出不满。
“船长,用简单的话来说,是他们征我来的!”
“他们没有征召你!”柯克直冲着他的脸嚷道。但是,麦科伊根本不信。
麦科伊怒气冲冲地顶着柯克说:“这是你的主意,你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应该说,强迫人们在海军飞船服役的时代早已过去了。野仓平八郎将军(应柯克的要求)“征”麦科伊主要是靠说服工作的,但麦科伊至少已来了,或许只是出于他的好奇心而来的。目前,柯克不打算失去麦科伊。柯克对自己产生了许多疑问,现在的他与过去是否有所不同?三年的地上生活可能使他变了吗?这些问题只有麦科伊可以帮他作出回答。飞船上的医生这个名称是不确切的,因为这个医生实际上是权力仅次于船长的人。在某种特定的条件和情况下,飞船上的医生甚至可以解除船长的职务。在一般飞船执行一项长时间的任务时,安排一名象麦科伊这样的专家当医生是非常重要的。在执行这种长时间的使命过程中,船长的权力和行动自由是绝对的,几乎象上帝一样——船长有时也误认为自已是上帝。所以柯克很感谢有一位象麦科伊这样的人防止他有上述错觉。
“麦科伊!”柯克用一种亲切的、坚决的语调对医生说:“外层空间那里有一个‘东西’……。”
“干吗你老爱把我们不知道的事物称之为‘东西’呢!”麦科伊打断了他的话。
“它正在朝地球飞来。”柯克继续说,“我正需要你。”柯克向他伸出手去,但麦科伊没有伸手去握住它。
“是你要我来的吧?”麦科伊继续追问下去。
“是的,我极需要你。”
“我想是你要我来的。”
“是的,我极需要你。”柯克再次伸出手去。
麦科伊的蓝眼睛与柯克的眼睛对着了,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存在着一种痛苦的情绪,然后麦科伊伸出手去,握住了柯克伸在那里的手。一旦握手,一次长时间的握手,两个非常老的朋友、非常亲密的朋友重新在一起了。
麦科伊转身对贾妮斯·兰德说:“可以上车吗?”
贾妮斯·兰德抿嘴一笑,美滋滋地说:“可以,长官!”
当麦科伊朗运输车迈步的时候,他又嘟囔起来了,似乎需要为最坏的情况的出现作好准备:“我听说查佩尔已经取得医学博士的资格了,我需要的是一位护土长,不需要一位医生,因为她可能对每一种诊断都与我进行争论……”。
麦科伊的身子已经走进了运输车的门,但话声却留在他身后:“……他们
可能重新设计了医务室,工程师们总希望变换花样……”。
但是,麦科伊见到这些新式的维持生命的设备大概是会很高兴的——因为大部分设备都是根据他的设计制造的。
同时,兰德已核对完她手中的名单,然后大声对柯克说:“船长,根据名单,人员齐了。”
柯克朝她点了一下头,然后对通话器说:“全体注意,这是船长在讲话。作好立刻出发的准备。”

第十章

船长的航行日记,美国“企业号”飞船,星际日期:七四一二点三。
遵照这里所附的星际舰队司令部的指示,“企业号”作好了根据我的命令离开轨道船坞的一切准备。完成各项准备工作的时间比原先修改的应急时间表要提前一个小时。在本日记后面附录了一份对完成此项任务贡献突出的“企业号”船员和船坞工作人员的名单。此外,根据星际舰队司令部的命令,我,詹姆斯,柯克,现在接受指挥“企业号”的职权。
柯克为了使自己舒服一下,坐在船长的座椅之中。这个座椅现在正式地属于他的了。他假装用眼睛巡视一下驾驶台的周围环境,其实是要首先享受一下这一得意的时刻。他并不指望别人会受他的骗,看不出他的想法——但他知道,此刻人们是会谅解他的。
柯克的眼光落到了德克尔的身上。德克尔双目凝视前
方,神态严肃。柯克很同情他。然后,他提醒自己:如果大家完成了此项任务后仍然活着,德克尔也会有一天享受到象他一样得意的时刻。今天柯克重新坐上这个船长的座椅全靠了上帝的帮助,象圣经故事里的一个得了麻风的乞丐得到上帝的帮助一样。
“船坞已经作好卸去操纵缆的准备工作,”尤乌拉报告。
柯克点了一下头说:“卸去操纵缆。”
船长的命令下达了。
在主观察器上,他们可以看到在干船坞上有一条粗大的象软绳索一样的电缆从飞船上丢下去,然后好象没有重量似地飘然离去。
在舵轮台上,萨卢把手伸向起飞加速器,一旦船长令下,他的手指即可按动电钮。
柯克正在等待着“完全作好准备信号”的出现。是不是他赶得太匆忙了?德克尔已向他提出了紧急建议,要求把起飞时间推迟三个小时。不可否认,德克尔最了解“企业号”,但是柯克还是认为,推迟起飞会影响到他鼓动起来的士气,会使人们产生疑虑:能不能完成预计中的其它任务?于是,柯克决定起飞。
“船坞控制台报告,准备就绪!长官,”尤乌拉说。
“舵轮准备就绪,长官”萨卢说。
“起飞轨道已经标上图表。”这是一个新的声音,但这声音似乎很了解此刻对船长是何等重要。这是导航员德尔塔人伊丽娅的声音。
“船坞发出了命令起飞的信号,长官”尤乌拉报告。
“我已检查了飞船各部位的情况,船长。”这是德克尔的声音。他已完成了最后一次检查,肯定了飞船确实作好了起飞的一切准备工作。
“萨卢先生,开动起飞推进器,”柯克下令道。
“开动起飞推进器,长官。”
当萨卢的手移动时,柯克知道,一道蓝光就会喷出,一闪即逝地出现在船坞工人的眼前。他凝视着观察器,等待着一种几乎感觉不到的摇晃和移动,这意味飞船已脱离船坞的牵引架……好了,我们已脱离了船坞!飞船正在自由飞起!
“保持原地不动,”柯克下令。
“原地不动,长官。”
现在,飞船处于萨卢的控制之中,他那双有经验的手把飞船保持在船坞的正中心。萨卢向柯克点了点头,表示至少是飞船的控制系统运转完全正常。对此,柯克也点了一下头。
“萨卢先生,开动推进器,前进!飞出去!”
萨卢的右手转动推进器的电钮,“企业号”慢慢地开始向前移动——在观察器上,他们可以看到干船坞的大架慢慢地向后滑动。
外面,沿着船坞的架子站着许多显得矮小的入影,他们有的穿着工作服,有的穿着宇宙服,看着飞船的起飞。船坞上有一些技术员正在向他们挥手,其余的人似乎只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倦意瞧着他们。不!其余的人也在向他们挥手了“企业号”离开轨道船坞的场面是多么壮丽,人们站在那里,看到这个场面是不会不受感动的。
地球,一个渐渐暗下去的庞大影子,盖佳了他们头顶上的半个天空——太阳正在沉下去,不久将完全消失在地球的背后。最后一道阳光从大气层上折射过来,照亮了飞船蓝白颜色间隔的外壳上,但时间极短,瞬息即逝。
柯克用不着到外面去,就完全知道飞船起飞时的景象。干船坞上结构严紧的金属框架在轻轻向后滑去,他感到飞船优美自如地起飞了。他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感沁人心脾,这是一种太空任飞翔的自由之感。
由于某种原因,德克尔的目光落到了柯克的身上。柯克的脸上带着一种凝思的神色,这是一种诗境的联想、宗教的信念、热情的奔放……以及还有许多德克尔不知道该称作什么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的神色。德克尔也奇怪地发现他自己并不象预想中的那么痛苦。
虽然他从未与柯克在一艘飞船上共过事,但是当他还是一个年轻军官时,他曾多么希望能与柯克在一起共事啊!他记得他父亲马特·德克尔海军准将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甚至这种记忆也未能改变这一事实:在星际舰队的历史上,柯克可能是最有才能的飞船船长。柯克至少是至今为止最好的船长。不管怎样,德克尔发现他自己确实希望柯克仍然是最好的船长。
很久之前,斯科特已使引擎室中的机器声不知不觉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他也无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在他的脑海中留下的只是音乐的旋律?——他所知道的仅仅是现他又听到机器声。他再次检验了一遍推进引擎。柯克不久就会下令要求推进引擎增加动力。从这位轮机长的飞船情况观察器上看,可以看到起飞推进器已使“企业号”远离轨道船坞了。
在巨大的混合舱里,斯科特可以看到一种熟悉的、忽隐忽现的动力闪光——他还感到一种低沉的轰轰声,象一阵闷雷的声音。在这一组动力设备中,进入混合舱的仅是一些用显微镜才能看得见的“物质”与“反物质”元素。甚至一点点“物质”元素的湮灭即可产生足够的推进动力。这种动力是船长不久就需要的,也正是斯科特能够提供的。就是这一架混合器,也可以把“企业号”推向前进,其效能相当于同时发射一千枚用氢气作燃料的老式火箭发出的动力。
通话器里响起了德克尔的声音:“轮机长,情况怎么样?”
“混合器运转正常,推进动力随要随供。驾驶台。”
斯科特从他的观察器上看到萨卢关闭了起飞的推进器,然后他即听到柯克向舵轮手发出命令:
“萨卢先生,开动推进动力,牵引力——零点五。”
位于“企业号”浅盘形部分尾部的两架巨大的推动器喷口突然迸发一道银白色的闪光。即使是斯科特的一千枚燃烧氢气的火箭产生的动力,也不会接近于实际在喷口处发出的动力爆炸。在飞船内听不到一点声音,飞船的消声器也把不断爆炸声降低到人们的听觉注意不到的程度,但是在驾驶台的仪表上还是看得出来。
“请观察器显示起飞的角度。”柯克下了命令。他打算看一看起飞时的全貌。
飞船的背后是旧金山的古老的轨道船坞的全景。此景壮丽,令人惊叹。但是船坞迅速地越变越小。由于残阳的照射大气层象一轮银色的光圈,巨大的地球黑影正居光圈的中心。然后地球也开始变小,随着飞船的加速,地球变小的速度也加快。
切科夫咧嘴一笑,也把尤乌拉和萨卢逗乐了。
柯克很高兴,他们几个人对此景象也感到兴奋——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这几个人的高兴是与他柯克也在这艘飞船上有密切关系的。这一点使柯克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因为他记得过去的几年间他有多少次与他们在一起,共同经历这种场面,但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过他们呢!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但是他发现,在极度欣喜的时候,很难富有哲理性。
“观察器对准前方。”他说。
观察器迅速地转动过来,显示出繁星密布的太空。柯克背靠座椅,全身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还在寻找熟悉的星球图象。是的,起飞开始得不错。现在他似乎除了担心失去“企业号”之外,不用再害伯什么事情了。

第十一章

麦科伊不吭一声,悄悄地走进了医务室,突然把查佩尔一抱,他的大胡子擦了她的脸蛋。然后,他又开始轻声地咒骂起他看到的一些新式的医疗设备来了。
查佩尔是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女人。麦科伊突然进来,把她吓了一大跳。麦科伊说了一大堆对医疗设备表示不愉快的话,这时查佩尔才慢慢地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现在查佩尔坐在椅子上,带着某种乐趣观察着麦科伊的举动:他开始用一种踌躇、怀疑的眼光检查起医务室的一批闪闪发光的高级的救生科学方面用的器材。
克里斯廷·查佩尔现在是医学博士。七年前,当她自愿要求在“企业号”担任护土长职务时,她已是研究生物医学方面的博土了。七年来,她钦佩麦科伊在医学方面的才能,她的这种钦佩几乎达到了崇拜的程度:她通过上学和实习,获得了医学博土学位,但是她从麦科伊学到的东西比上学和实习期间学的东西要多。她知道,麦科伊肯定会在心里暗暗地喜欢医务室里的这一批高质量的医疗器材,虽然他嘴上还会继续讲不要任何器材,要的只是需要治疗的病人和他自己的感官。麦科伊认为,凭他的感官就可以判断病情。
麦科伊还有另一个格言。他认为,人类的身体和头脑内有一种生理上的保护和恢复的机能,而医生主要的和最适当的作用就是帮助病人医治自己的疾病。她多次看到麦科伊和用整体机能综合用药获得非凡的成功,因此她知道,他是真的瞧不起药品和手术的作用。但是,一旦需要使用药物和手术时,麦科伊也是一位她所见过的外科医生中最好的一个。他还有丰富的药物知识,了解五十个星球上的药物。至于摆在医务室里的大部分医疗设备,也正是麦科伊亲自研究设计出来的。
尽管有噪声的干扰,麦科伊的眼光盯住一架改进型的人体扫描器瞧个没完。
这架机器性能非凡,可以透视病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使用这架机器时,人体好象是用分层玻璃构成似的。它还能对人体进行彻底的扫描,并可分辨出人体内每一个细胞体内最微小的结构上的变化。查佩尔还看出麦科伊对星际舰队向他们提供了“德斯特罗姆型”的医疗器材表现出暗暗的高兴。这种医疗器材利用了“法北雷尼人”的一些医疗符号。这些符号是麦科伊发现的,是斯波克从已灭迹一万年的“法北雷尼”文化的著作中翻译出来的。
“他们告诉我,你已获得了飞船医生的头衔,”麦科伊转身对查佩尔说,而同时又用挑战的目光瞅了她一眼。
“是的,伦纳德,两年前我已获得了医生的证书了。”麦科伊听到查佩尔用他的教名来称呼他,感到微微一征。查愚尔也注意到了麦科伊的反应。查佩尔的头衔和医学上的资格完全象麦科伊的一样具有合法性——虽然她过去在差不多五年的太空飞行中作为护土担任过麦科伊的下手。
“现在,我来当飞船上的医生,你不讨厌我吗?”麦科伊用挑战的口吻发问。
“现在,你又被降为飞船医生的助手了。”
“这是我一生最感高兴和宽慰的事情。”她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神色。
这一点连麦科伊也不会产生怀疑。
“让我看一下你写的有关船长的医疗记录吧!”麦科伊说。
查佩尔松了一口气。如果麦科伊是在考验她的话,他将会发现她在这一点上是很有准备的。
经过这么多年与麦科伊一起共事,她已经懂得飞船上的船长和首席医官之间关系的重要性。这种关系的关键之点在于:飞船上的医生对船长的体质、精神、情绪上的健康负有重大责任,另外还享有在特定情况下解除船长职务的权力。在探险任务如此纵深于太空之中,而且飞船船长可能在比一年更长的时间内与舰队总部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医生就应该有这样的重要权力。
麦科伊坐下来研究起查佩尔的医务记录来了。查佩尔大量地积累了有关柯克和其他几位重要人员的情况。这些丰富的材料给麦科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能够大量积累上述资料是依靠了一种医疗扫描仪器。飞船上每一个人每天都可使用这种仪器检查身体——这是一种体积极小的医疗扫描和电子发射仪器。现在,每个船员都把它带在身上,这使医务室随时都可了解船员身体的主要情况。(在新的宇航服和工作服上,皮带扣的地方,也正是腹部的正中位置,这是安放这种仪器的理想部位。)当然,这部分资料象其它医疗档案一样,是作为机密妥为保管的。①这种仪器的最大好处就是使医务室可以不断地得到有关全体船员的身体情况的全面报告。

【① 这种仪器发出的电波必须经过特定的医疗电脑的处理才能译成所需的资料,有关船长情况的资料只有飞船医生才有权看到。】

“有关船长的情况报告中,有的数据发生了变位。这说明什么问题?”麦科伊问道。“你把它看作是表明心情紧张的迹象吗?”
“肯定是这种迹象,难道你不以为是这样吗?”查佩尔的肯定语气引起了麦科伊的注意,他迅速地瞧了她一眼。他明白,查佩尔的意思是要他注意,这种迹象反映了对柯克目前身体状况的重要医疗分析。虽然这仅是十五个小时之内的数据(自从柯克上船以来的情况),但是她手头还有星际舰队送来的有关柯克的其它医疗资料。她把这种资料进行了比较,然后肯定柯克有一股强烈的紧张情绪。
自从麦科伊听说柯克又设法争得了指挥“企业号”的大权以来,他对于柯克总是感到某种不安。过去,麦科伊向星际舰队提出辞呈的原因也与这个问题有关。当时麦科伊听说柯克要被提升为将军,他全力反对,而且在这场斗争中,得到了舰队里其他著名医官们的支持。麦科伊并不是反对星际舰队提升他的朋友柯克为将军,他反对的是,舰队总部在提升柯克时,忽视了柯克的医疗档案表明他在心理上有毛病这一事实。当麦科伊的反对意见遭到野仓拒绝之后(在麦科伊看来,他遭到了无情的拒绝),他一气之下就向星际舰队提出辞呈。麦科伊已对初克有了很好的了解。他知道,柯克在其一生的这个时刻,是不能适应在地球土的生活的。凡是不能提出某些挑战,不能提供柯克在以前任飞船船长时所了解的那种自由的生活,他都是不能适应的。
克里斯廷·查佩尔说了些什么……?她讲的话与麦科伊自己关于柯克的想法是一致的。
“……在他的情况下,”查佩尔继续说,“飞船的指挥职务完全适合他的心理上需要,失去这一职务会使他产生一种生理上和感情上的病态,此种病态与吸麻醉品的人戒毒之后的情态极为相象。”
麦科伊抬起头来,他目光尖锐,打算对查佩尔的话进行评论说,这等于是把苹果比作椰子,但转念一想,他又认为她的话可能十分接近于真相。
木星很快飞来了,它越来越大,它的光环看上去总好象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一样。
八年以来,柯克还没有如此接近过这颗巨大的行星。他感到惊讶,它那巨大红色光环并带着一个黑暗的中心(现在这个中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活象一只巨眼正在盯着他们。木星的几个卫星历历在目,特别是木卫四和木卫三,它们使柯克回想起:当年伽利略通过望远镜观察到这些木星卫星的运行,并首次证明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据传,史前社会的文明当然已经知道这一点,然而那时的人类明白这一点仅仅是一种天赋的直感,而不是通过脑力和体力劳动得到的知识。
“我已经把飞船牵引力飞行的标绘图通知了木星。”德克尔向柯克作了报告。
柯克点头表示认可。到目前为止,德克尔作为副船长兼任科学官完成职责的情况是非常令人满意的。柯克坐在椅子上,观赏着木星在他们的身后消逝。
柯克如此悠闲自得,并不是因为他认为已经不会出问题了,可以万事大吉了,而是这幅景象确实迷人,使人心旷神怡。
最近的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已经把伽利略的发现充分地加以利用了,并发展成为一门或多门过去的科学家们压根儿想象不出来的学问和技艺。是爱因斯坦还是克拉克曾预见过在地球和太阳之间布满许多象项链一样的能源收集器,柯克回想起他曾在一位名叫欧念儒的人写的作品里读到过人类要在太空里建造行星的设想。现在,人们在这里充分地利用了木星本身的“小太阳系”中的各种元素,并使其很好地结合而成为一颗最大的新式人造行星。
当地球上的科学家首次登上月球时,他们惊奇地发现,曾有太空中其它行星的探险者到达过月球,并在那里进行过类似地球上生命形式出现一百多万年之前的基因试验(这些探险者来自何方,至今仍是一个谜)。当地球上的科学家首次登上“木卫三”,他们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当然,他们感到惊奇的程度比首次登上月球时要小一些。
柯克看了一看伊丽娅,发现她导航的方向和路线正是他原先所要求的。他看到伊丽娅正在瞧着他,他即点头以示赞同她的导航路线。
船长的航行日记,星际日期:七四一二点六。
起飞已经二点七个小时。我们推迟了使用牵引力飞行的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进行燃料平衡方面的模拟试验。轮机长和副船长对模拟试验的结果感到不满意,但是我不能为此再耽误时间。我们必须尽早拦截入侵的“云体”。
木星已落在他们的身后,并渐渐地在观察器上消失。柯克感觉到德克尔就在他的身后,坐在科学官的位置上,并已准备好了他的各种计算,但对计算的结果感到不完全满意。
“船长!”德克尔叫了一声柯克,同时还在继续重复地检查他的控制台的方程,然后说:“假定我们全速飞行,加速到牵引力飞行七,那末仅需要二十点一个小时,我们就会与入侵云体迎头相接。”
“我证实,科学官的计算正确,”伊丽娅说道。
柯克的眼睛正膘到了伊丽娅和德克尔的身上,并发现伊丽娅与他的这位副船长兼科学官正在有意地眉来眼去。正在这个当口,升降梯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胡子剃得十分干净,制服笔挺的人影,这就是麦科伊医生,他正走向驾驶台。
尽管这位医生的表情十分严厉,但是柯克能够感到他的情绪更高了。
“嗳,博内斯,你看了医务室里的医疗器材了吧,它们还行吧?”
“不,它们不行,在那儿工作,简直就象进了该死的电脑中心一样了。”麦科伊带着强调的语气说。
“已经作好进入正常的牵引力飞行的程序的准备工作”。德克尔对柯克说。
柯克正打算转身对舵手下令,但是德克尔的话还没讲完。他继续说:“船长,当然,你可以作出决定,但是我仍向你建议:再作一次燃料平衡方面的模拟试验。”
“德克尔先生,截住入侵云体的唯一目的是要争取时间,以便在入侵者到达地球前,有时间来调查清楚这个入侵者是什么东西。这就意味着,我们现在就需要进行牵引力飞行!”柯克意识到麦科伊正以一种好奇的眼光注意着他。
他需要给德克尔的请求来一个严厉的回答。柯克按了一下通话器的开关,下令道:“机房注意,准备进行牵引力飞行!”
当即传来了斯科特的回答,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忧虑:“船长,我们需要对流量传感器作进一步的牵引力模拟测试……”
“轮机长!”柯克坚持说,“我们现在就需要牵引力飞行速度!”
“你在催逼他们啊,吉姆,”麦科伊用温和的声调说道;“你的人员都了解自己的职责。”柯克发现,他对于医生的这种插话颇为生气。他白了麦科伊一眼,说道:“医生,我也知道我的职责!”
“船长,请稍等一会”,斯科特的声音在通话器里响着,柯克拿着通话器,等着斯科特讲话。这时斯科特正在小心地摆弄引擎,使它渐渐达到提供牵引力速度的程度。通过通话器,柯克可以听到机房混合器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同时,斯科特与一名引擎技术员的小声谈话也夹杂在轰鸣声中转来。
柯克听到技术员说:“我想,这引擎没法再增加动力了。”
斯科特的回答听起来有点严厉。他说:“是的,小伙子,没办法了。”
然后,斯科特通过通话器直接向柯克报告:“船长,模拟器性能不稳定,我不能保证它会……”。
柯克打断了斯科特的话。难道没人理解我们急需早一点截住飞来的这个东西吗?他坚定地说道:“提供牵引力,斯科特先生,”然后对舵手下令,“用牵引力飞行一,萨卢先生。”
“加速到牵引力飞行一,长官”当萨卢开始转动了轮船控制器,柯克可以感到有一阵轻微的加速后的回力。
将近一个世纪以前,第一艘星际飞船的速度发生突变,进入了牵引力的飞行速度。这一事实否定了过去的许多理论,这些理论是以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所作的过分狭隘的、缺乏想象力的解释为基础的。这一艘飞船以及飞船上的人并没有变为纯能。当然,所发生的情况是,在飞船的速度接近于光速时,那也就到达了“正常的”空间和超空间的交接之处。这个交接之处就是“时间”。
在进入超空间的旅行者看来,飞船周围的宇宙似乎突然变得小起来了。从牵引力飞行一开始,速度每上升一级,宇宙变小的程度和宇宙中各个星球之间距离的缩短,按几何级数递减。
同时,萨卢正在慢慢地增加飞行速度,嘴里数着数,“牵引力速度零点七,零点八,零点九……”
“时控表出现异样……”这是德克尔的声音。他发出了一个警告,表明飞船进入极限的速度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船长,飞船进入了牵引力速度一,”萨卢报告道。
柯克把他的座椅转动一下,朝着科学官的工作台。“德克尔先生……”
他开始讲话了。但他这句话从未讲完,因为开始出现了杂乱的电喇叭声,铃声、尖叫声。在主观察器上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超空间的星星和光线突然旋转成了一股涡流,好象是电门一开,整个宇宙要在旋转中被吸进一道排水沟似的。
“出现螺旋洞!”柯克大声地对萨卢喊道,“减速,退回到推进速度!”
电喇叭继续发出嘟嘟声,同时,观察器上出现的是一幅被“企业号”搅乱了的时空图。当“企业号”越来越深地陷进超空间的涡旋流中时,星星的形状变得越来越怪,越来越长。当飞船的轮舵控制器失灵的时候,飞船本身开始激烈地摇晃起来。
“船长,快用导航舵进行控制,”萨卢用一种压倒一片喧闹声的大嗓门吼着:“快回到正常的推进速度!”
“亚空间频率受到螺旋洞产生的作用的干扰!”尤乌拉叫道。
德克尔迅速地看了一下他的观察器,几乎与尤乌拉在同一时刻提出了他的看法,高声说道:“由于超光速惯性,出现时差,导航控制将继续二十二秒,然后前进速度才会减到亚光速!”
导航员伊丽娅讲话了:“船长,一个不明的小物体和我们一起被拉进螺旋洞,它就在我们前面!”
“打开力场,观察器对准这个物体!”柯克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叫,这样人们才能听清他的话。由于超光速飞行,使他们看到的东西和听到的声音全变了。
主观察器上显示出一点白光,正在他们的前面。但是飞船的电脑不断地发出嗡嗡的声音:“注意,碰撞!注意,碰撞!”
“人工强行操纵!”柯克冲着萨卢喊道。
“人工强行操纵失灵!”萨卢在他的控制台上无可奈何地扳动了几下电钮,然后向柯克说道。
“我要使用一下导航偏转器!”导航员伊丽娅报告。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用惊奇而沮丧的口气报告:“导航偏转器失灵,船长!”
德克尔从科学官工作台报告:“船长,我认为,这是一颗小行星。”他说罢,立刻按了一下主观察器的电钮。
在主观察器上立即出现一个比原先大两倍的影象,显示出一个向他们飞来的物体。它已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光点了。现在,它变成了一块坑坑洼洼的空间巨石,外形有些变形——正是一个小行星,在主观察器上,它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它正翻该着向“企业号”撞来!

第十二章

主观察器上显示出:一颗由镍铁为主要成分的小行星,象车轮似地转动着,象一座大山一样直接向他们压过来。
萨卢把主观察器放大到最大程度,伊丽娅站在他身旁,不时地使用电脑进行计算。
“十二……之内……发生碰……撞……”伊丽娅的声音由于超光速的影响发生了变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因超光速的缘故发生了变化。
柯克尽力推想伊丽娅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话想必是:十二秒之内发生碰撞。
“准备电炮!”柯克向切科夫下达了命令。切科夫勉强听懂了柯克的话,然后便按电钮,使电炮作好发射准备。
正在这个时候,柯克听到有人在说:“停止执行这条命令……。”
怎么回事?柯克想。然后他看到德克尔迅速地跑向切科夫的武器一防卫控制台。
德克尔在呼叫些什么?他是在要求停止执行使用电炮的命令?而要求动用光子鱼雷?是的,想必是如此——德克尔歪歪斜斜地疾跑在切科夫之前,并伸手按动了准备发射光子鱼雷的电钮。
德克尔没有时间对他的行动作更多的解释了,他没有充足的理由是不会否定柯克的命令的。柯克感到头晕目眩,时间概念十分混乱。十二秒之内发生碰撞,现在还有几秒钟呢?
十分明显,切科夫也在同超光速造成的混乱作斗争,他似乎说道,“发射光子鱼雷的准备工作完毕。”
柯克可以看到德克尔在下达命令!“发射鱼雷!”切科夫用手指扣动了发射鱼雷的按钮,说道:“光子鱼雷发射完毕!”
“企业号”飞船吐出了巨大的光能火球,但它似乎飘动得非常缓慢。
萨卢把主观察器的放大倍数降低为三倍,但整个观察器内仍然全是这颗象车轮般转动着的小行星,而且表面坑坑洼洼,十分难看。当光子鱼雷击中小行星时,它离与飞船相接的时间可能不到二秒钟了。好象一位珠宝匠的凿刀打击在一块正待加工的原始钻石上——这块行星的巨石立刻爆炸成上千块的碎石,猛烈地撞击在飞船前部的偏导防护板上。那些没有偏导出去的小碎片,在撞到飞船防护板上时被摧毁,变成红色火花,接着慢慢变为白色火花。然后,有一块巨石撞击得十分厉害,并使飞船激烈摇晃起来,似乎这是小行星试图击毁飞船的最后一举。
“我们脱险了!”这是切科夫在脱险之后的欢呼声,他的话声也恢复了正常,不再受到超光速飞行的影响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柯克从主观察器上看到了变化。他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幅可爱的正常空间行星图。
“船长,舵轮控制恢复了正常”。萨卢喊道。
“飞船速度保持在牵引力飞行零点八,”德克尔报告。
柯克让他继续收集有关飞船情况的各种资料。柯克听到切科夫向德克尔报告“飞船没有受损伤”的情况后感到放了心。
柯克意识到他自己在这次遇险中起的作用非常不好。当德克尔制止切科夫执行他发射电炮的命令时,他未作任何反对的表示。为什么德克尔要全力制止执行他的命令而使用光子鱼雷呢?其实电炮也可以象光子鱼雷一样迅速地发射。而准备发射光子鱼雷更为费时,这一事实差一点使飞船被控得粉碎。德克尔是怎么想的呢?
“飞船上一无伤亡,长官。”这是切科夫向德克尔作的飞船情况报告的最后一句话。
“错了,切科夫先生,飞船上有伤亡。我的智力受到了损伤!”这是麦科伊医生的声音,他说:“我们‘吓掉了魂’!”医生的话没有错,经历过这一场惊险,大家的无畏无惧的劲头大为减少。
德克尔转身又对着通话器呼唤轮机长。“稍等片刻,副船长,”斯科特用一种严肃的声音轻声回答说,“我正在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呢。”
柯克意识到尤乌拉迷惑不解地向他看了一眼。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柯克还不对副船长否定他的命令表示异议?柯克自己惊讶地发现,他自己似乎需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转向通话器去下达他的命令:“斯科特先生,我在尽可能短的时问就需要牵引力速度飞行。”
“船长,我明白”斯科特回答。“但是,首先是我们反物质平衡装置有故障,才产生了螺旋洞,如不排除故障,还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斯科特先生,外太空有一个入侵者,它现在离地球不到两天的时间了!我们必须在那里把它截住!”
“是的!我们也懂得这一点,长官。我们正在尽力而为。”斯科特的语调里流露出一种紧张不安的情绪。
柯克把通话器一扔,站起来冲着德克尔。“德克尔失生!”他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你到我的房间里来。萨卢,你把好舵。”
“我跟你们一块去行吗?”麦科伊问道。柯克不希望麦科伊跟着一块去,但他无法拒绝医生的正当要求。麦科伊有权对飞船领导在指挥方面的争端表示关心。柯克朝麦科伊点了一下头,独自朝着升降机走去。他的身后跟着德克尔,脸色表情严肃。
船长的房间是米黄色的,十分平常,一些摆设还有点陈旧。柯克已在怀疑,这是不是德克尔的选择。他打算把船长室的桌椅尽快扔掉——因为这些东西使他痛苦地回想起他在星际舰队参谋办公室的安排。他注意到,船长室里原有的小铺位换成大铺位,似乎宽了一倍。过去的这个狭小铺位会使他怀念过去,所以失去它,他是不在乎的。不过在这次飞行中,他不相信大铺位对他有很大用处——不管是睡觉,还是什别的什么事情,都无很大用处。
柯克和德克尔走进船长室后,麦科伊站在室内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这时,德克尔站在柯克前面,脸对着脸。德克尔等待着柯克讲话,脸上毫无表情,既无愧色,也不担心。柯克首先打破了沉默。
“德克尔先生,解释一番吧,为什么你否定了我发布的发射电炮的命令?”
德克尔神态镇静,彬彬有礼。他说;“长官,‘企业号’进行了改装,电炮与主引擎联结在一起,从而增加了能量。一旦进入反物质不平衡状态;电炮的能源就自动断了。”
这个回答出乎柯克的预料。他感到懊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德克尔是被迫采取行动的。
柯克说:“那么,你做得很对。”
“谢谢你,长官。我很抱歉,我的行动使你难堪了。”德克尔说。
难堪?当然,这是使人难堪的。柯克记得他曾看到过有关电炮设计改变的早期图纸。他曾为此提出过强烈的抗议,并尽情地嘲弄过设计师们对此作出的解释。设计师们解释道:只有当开动牵引力引擎时,飞船才会用到电炮。他自己曾假定,星际舰队听取了他的有经验的意见,接受了他的建议。他在星际舰队时,他的头脑出了什么毛病,竟作出这种愚蠢的假定?
“你拯救了飞船,”柯克说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柯克别无它法,只得承认这一点。
“长官,我认识到这一点。”德克尔的态度沉着、镇静。
柯克一听,火冒十丈,喊道:“德克尔,别与我对抗!”
“长官,允许我随便讲几句好吗?”
“讲吧,”柯克严肃地说。
“长官,两年半以来,你未作过任何星际飞行,而且又不熟悉飞船的新设计。这样,依我之见,就严重统危害了我们的飞行任务。”
柯克感到难以压下他的怒火,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先生,我确信,你是来……教我如何克服这些困难的吧?”
“是的,长官,我会这样做的。”
柯克对德克尔照了一眼,有点不相信他的话。难道德克尔在向他挑战吗?如果是这样,柯克也不会承认这使他感到烦恼。他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去进行你的工作吧,我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中校。”
当德克尔转身离开之时,柯克急忙转向麦科伊,问道:“医生,你看怎么样?”
对此,麦科伊没说一句话,他等着德克尔离开船长室并关上房门。
“他可能对的,吉姆。”麦科伊说道。
“出去,出去,博内斯。”柯克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麦科伊摇了摇头说:“作为飞船上的医生,我现在要与你讨论你是否适合担任船长的问题。”
柯克感到自己的表情冷酷起来。“讲出你的意见吧,医生。”
“船长,我的意见是:对抗的正是你自己。除了没有进行讹诈以外,你使用了一切手法来达到夺取‘企业号”指挥大权的目的。也许,你甚至采取了讹诈手段。”麦科伊在这样说的时候,目光敏锐地注视着柯克的反应。
“医生,你是判断我怎样取得指挥权的呢,还是判断我是否适合继续指挥飞船?”
“我需要你真诚地回答,你为什么要这样干?”
柯克迷惑不解。麦科伊似乎十分严肃。但对他的问题的回答是十分简单的。
柯克开始解释了:“入侵的云体……”
“……是个天赐良机,”麦科伊打断了他的话,“而且你知道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良机。它能使你再次登上一艘飞船的驾驶台。而且比这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登上“企业号”的驾驶台……”
柯克气炸了:“麦科伊,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要完成一个任务,‘企业号’碰巧是可以利用的飞船……”
“可是在完成任务之后,你也是不会想交还‘企业号’的!”
柯克似乎感到又陷人那种“时空概念”混乱之中了。麦科伊在说些什么呀?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麦科伊说的不仅是他不适合指挥飞船的问题。
“我打算占有‘企业号’?”柯克严肃地问道,“医生,你就是这么说的吧?”
麦科伊点了点头。“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你是怎么打算占有‘企业号’的。不管你是否真正认识到,吉姆,你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你以为入侵的云体可能使你达到目的……”
柯克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好象听到他自己打断了麦科伊的话——柯克感到一阵发冷,这似乎是一种气得他浑身发抖的感觉。他刚才不是想要动手把麦科伊赶出房间去吗?是的,他是想做象这样的荒唐事。不管怎样,麦科伊还是继续往下讲。
“……如果入侵的云体确实是那么危险,如果你胜利了,人们会非常感谢你,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可是,如果你以身殉职——顺便说一句,我们大家还得与你一块完蛋——那会怎样呢?你是宁死也不愿再放弃‘企业号’的,是不是这样,吉姆?”
柯克这时意识到,他混身发冷是……害怕所引起的。不是怕入侵的云体,也不是伯失败,甚至也不是怕失去指挥“企业号”的大权。柯克在星际舰队接受“企业号”指挥大权时宣过誓,十分庄严地承担了责任,而且还有一种专业人员的自豪感。柯克不能无视这种可能性:麦科伊可能是对的,在对于一些下意识和内在思想活动的分析方面,尤其可能是对的。过去,麦科伊很擅长判断这些方面的思想活动。自从他认识麦科伊以来,柯克只有一次完全无视麦科伊的规劝……这就是他接受将军军阶的那一天。
“博内斯,”——柯克强迫自己点头承认——“我极需要‘企业号’。但是,你还说,远不只是这一点……。”
“吉姆,正是一种着迷心情使你看不到一些更为紧迫的职责。你对德克尔的态度便是一例。”
柯克对麦科伊凝视了一阵子。麦科伊讲的“着迷”二字象是触动了柯克的痛处。这能否解释,正是他的这种着迷心情使他不象以往那样处理问题?他是不是把个人的需要置于专职责任之上?如果是这样,如果他不能马上改变这种心情,他应该马上把指挥大权交给德克尔。
在柯克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之前,尤乌拉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来,打断了他。
尤乌拉说:“长官,一艘在联邦登记的远程往返飞船发来了信号,要求向我船靠拢并联接。”
“联接的目的是什么?”柯克问道。
切科夫出现在观察器上。“船长,这是一艘信使船,它有头等要务。已肯定它无战意。”
“很好,切科夫先生,跟踪观察,关掉观察器。”
柯克又转过身来,目光注视着麦科伊,他们二人仍有柯克“是否适合继续指挥”的问题需要讨论。“医生,我注意到了你的看法”,柯克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希望没有了,”麦科伊答道。
柯克听完麦科伊的回答,转身打开通话器,对轮机长开始说话。
“斯科特先生,一旦我们达到牵引力飞行的动力,我想要你给我准备好供发射电炮用的备用动力,这一备用动力要与引擎分开。这可能浪费一些动力,但我不在乎,我们的引擎多次被摧毁,我们知道,我们不能让电炮依靠这些引擎了。”
从斯科特处传来了回答:“是,长官,我认为,这个问题你最好问一下德克尔先生……”
柯克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斯科特先生,在我认为必要的时候,我会与我的副船长商量问题的!我是柯克,话完了!”
柯克关掉了通话器。正是德克尔在指挥“企业号”的时候,把这个设计上的错误放过去了。柯克默默自语地说,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他必须把官司一直打到联邦委员会。但是,德克尔从未在外太空指挥过飞船啊。
德克尔离开柯克的房间后,依然十分生气。柯克并不是个笨蛋,但他根本不了解这架飞船!而德克尔是了解“企业号”的,他深知“企业号”性能的局限性等等;他力主修改电炮的设计,并一直申诉到星际舰队设计局。最后,他和斯科特先生商定,一旦把“企业号”开出轨道后,他们就动手给电炮安装另一个旁通电路。这个工作他们已完成了一半,如果有空,他们……
德克尔边走边想,思路突然被涡轮升降机的开门声打断,伊丽娅从里面走了出来。德克尔止步。糟糕。尽管他刚才与柯克发生了有关指挥问题的争吵,但这也未能消除他在伊丽娅出现时总是有的那种反应。但是德克尔站在那里,力图掩饰他的感情。
“他难相处吗?”伊丽娅关心地问道。
德克尔感到有点轻松了。“并不比我估计的更难相处。”
德克尔迟疑了一下,然后又说:“不象在看到你的时候那么困难。我很抱歉……”
“噢,那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或者就是你离开我时,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的原因吧?”
“如果我再次见到你,你能说再见吗?”
她犹豫了好长一会儿,然后摇头说:“不能”,接着转身走向她的房间,门啪地一声开了,然后又关上。
伊丽娅进去了,留下德克尔一个人站在那儿,对着门凝视。他回想起一些事情,心里感到遗憾。遗憾?他曾象贱一样跑掉了。
他很遗憾,他必须离开伊丽娅。德克尔的为人与大家对他的看法是一样的:他是马特·德克尔的儿子,性格坚强,为人可靠,具有老星际舰队人物的传统。当年他父亲马特·德克尔遨游太空,他是由他母亲一手带大的。他母亲带着他到各星球都去走走。
柯克掌握着舵,力图使他的思想集中到前来的信使飞船上。麦科伊判断得很对。他妈的,他多么想占有“企业号”!而且不光是现在占有,占有这么一次。假如明天入侵的云体改变了路线,那我怎么办呢?或者,假如事实证实它是对地球无害的一种东西,那我又该怎么办?如果这次危险解除了,他会感到高兴,真正的高兴和放心吗?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该当这个船长。如果他要继续坐在这里,不,应该说他该继续坐在这里当船长,那么他当船长的唯一职责就是要完成这次使命。他无权考虑个人的前途,就象不许任何一个船员为了个人的某种原因违反他的命令一样。加人星际舰队时作的誓言是不能改变的,在这个问题上是明白无误的。
接近“企业号”的那个飞船从其正式番号来看,至少称是一艘远程往返飞船。称这种飞船为“往返飞船”,这是一种误称。这是沿袭了星际舰队里的一种老叫法。很早以前,这种飞船开始定期往返飞行于月球一地球之间,以后又往返于其它行星之间。现在这类飞船包括这种外表美观而且使用牵引力飞行的飞船。它的速度胜过了五十年前的星际飞船。人们把美国“企业号”飞船称之为重巡洋舰是错误的,它压根儿不是什么巡洋舰。它是联邦现有的最强大的船,至少配称海军的战舰这一老名称。不过很久以前的一些老一辈将军和政治家们显然认为“巡洋舰”这个名称是较为文明而较少军事含义的。事实上,最为合适、也最为准确的叫法应当是“研究和探险飞船”。这个叫法最恰当地道出了它的主要用途和作用。
不管叫什么名儿,来船是漂亮可爱的。它越过了“企业号”的船首,正在发动后退的动力,徐徐倒行。来船的驾驶动作十分熟练,它刚停靠过来,客舱便解脱,空中对接挂钩正好套在驾驶台下面的甲板上。飞船的吊舱继续盘旋,等待客舱下人或卸贷。然后,它又飞回来,与客舱重新组合成一架完整的飞船。
“客舱现在回到飞船上了,”在驾驶台上替换切科夫的那个人宣布。
不管来船向“企业号”放下了什么东西,它与“企业号”只对接了一分钟多一点。当飞船客舱飘然而去,与吊舱重新结合时,它在“企业号”的观察器上再次出现了。
德克尔走上驾驶台,经过站在科学官控制台附近的柯克。当柯克转过身来对着德克尔的时候,德克尔对于他在柯克脸上看到的东西大吃一惊;似乎有一个陌生人从柯克的眼睛里往外看,这人多象……野仓平八郎啊!
“德克尔先生,我请你听着我讲下面这段话……”柯克边说边打开了科学官控制台上的航行日记电钮。“船长日记,补充部分:表扬德克尔先生,因为在出现螺旋洞的紧急状态下,他采取了适当的正确的行动,否定了我要发射电炮的命令。德克尔先生的学识和敏捷的行动拯救了‘企业号’飞船。柯克,讲完了。”
“船长,我感谢你,”德克尔说。
德克尔没有讲一套废话,如什么“我只是执行了我的任务”等,这样倒使柯克更喜欢德克尔了。表扬的目的是为了嘉奖他的工作做得非常出色。
正在这个当儿,涡轮升降机的门开了,走出一位身穿深黑色大袍的人物,高个子,引人注目……那深陷的眼窝,一双象火一样的眼睛,带着一种似乎是魔鬼的神态。
这就是斯波克先生!

第十三章

斯波克的样子象一位久经风沙,并经过斋戎以及各种严格磨炼与考验的人物,他还带有……几乎是安详的神态。这种安详还没有达到完善的地步,而显示出一种庄严的样子。斯波克可能需要这种庄严,因为它眼睛里并无安详神色。
柯克似乎有点吃惊。“斯波克……斯波克,从哪儿L来?怎么来的……?”
然后,柯克的脸上泛起了笑容,他伸出手来,朝斯波克走去。
但是这个伏尔甘不理会柯克,转身走向德克尔先生坐的科学官控制台。
“中校,我是否可以。”在德克尔听来,斯波克的语调格外平淡。与“企业号”保存的斯波克先生的讲话的录音比较来看,这好象是,又好象不是伏尔甘语调。但是,使德克尔最为吃惊的,是他自己站在斯波克的面前时具有的一种敬畏感。
过了一会,这位副船长才明白斯波克想要取代他的职务。德克尔马上站起来,力图表示:行,当然行!德克尔明白,不是他自负,他担任此工作至少不会比任柯其他人差,但是他把职务让给斯波克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就好象一个业余的演员把钢琴让给一位专业的艺术家来演奏。斯波克坐了下来,按动了开关,全神贯注于投入电脑的程序编制和回收系统计算数字。
德克尔站在一旁瞧着斯波克进行下一步工作,心里感到满意。斯波克长长的手指,指东按西,在按钮上十分自如地跳动着,什么单独运算,什么连续运算,什么调节运算,密密麻麻的按钮,斯波克用一种使人惊奇的速度进行着各种运算。每一项运算完成得如此熟练,好象是集中精力进行似的。
“船长,我一直在注视你们星际舰队播送的情况,”斯波克仍然用那种平淡的语调说,“而且,我已注意到你们的引擎出了毛病。”科学官控制台上的各种观察器迅速地显出各种数据,计算程序完成的速度使德克尔目瞪口呆——然后,更使德克尔惊奇的是,据他所记亿,斯波克从未使用过这台新设计的控制台。
斯波克停了一会,审视了观察器上显出的各种数据,然后转身对着柯克,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他说:“我愿意担任科学官的职务为你效劳。”
柯克松了一口大气,完完全全地放心了。如果有办法使飞船迅速地恢复牵引力飞行的能力,那么这种办法已奇迹般地找到了。
柯克转向德克尔说:“如果我们的副船长没有反对意见的话——”
“当然没有反对意见,”德克尔迅速地回答,“我完全了解斯波克先生的才能。”
这位年轻的副船长现在几乎已经忘记迄今为止抱有的失望情绪了。究竟是使用了什么魔法使斯波克在这么个关键时刻出现了呢?是不是柯克事先安排好的?德克尔发现他自己又在想这五年来的一些往事:在“企业号”的日记上写满了柯克完成的许多事情,而这些事情在旁人看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如果是斯波克自己想到这里来的,那么这至少是由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所周知的友谊。此外,斯波克在业务上非常佩服柯克,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不管怎么样,德克尔对柯克的敬佩,又开始慢慢地象过去一样了。
切科夫赶回到他的工作台,神态仍然表现出在见到斯波克突然走出往返飞船客舱时所感到的惊奇。
“切科夫先生,”柯克说,“记下,斯波克先生在星际舰队的工作已恢复,现在派他担任‘企业号’的科学官。以上两点立即生效。”
在刚才的这个紧急状态中,虽然柯克象其他人一样也惊得发呆,但是柯克注意到,是他首先恢复常态,而现在又以某种指挥官的样子发号施令了。
对于这一点,柯克心里感到高兴。但是,柯克一想到他对斯波克的情谊,心里就有一种愧意——他们二人的情谊是两种思想的融合,正象斯波克所在的行星上的古诗人所描写的,他们的情谊胜过爱情。伏尔甘每七年产生一种情欲。可是,斯波克登上“企业号”后的一举一动明显地在告诉柯克,目前应该把他们之间个人的情谊放在一旁。
斯波克突然从科学官的工作台边站起来。他说:“所要求的燃料新配方需要轮机长的密切合作。我可以马上去他那里,除非船长想要对我迄今为止取得的初步研究结果提出问题……”
柯克知道他终于又开始指挥飞船和这次航行了——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可以显示一下他有能力冷静地和有效地处理顺境或者逆境,不管顺境或者逆境可能是怎样突然出现的。
“搞好就行,斯波克,”柯克说,“只要能最快地使我们得到牵引力飞行速度,怎么干部行。”
斯波克未置一词,转身直奔驾驶台上的升降机。正在这个时候,一架升降机到来,开门后走出来的是查佩尔和麦科伊,他们抬脚走上驾驶台。十分明显,正象见到驾驶台上其他熟人时一样,斯波克也不打算与他们打招呼——但是他俩上来的速度极快,正好挡住了斯波克的去路。
当查佩尔头一眼望见斯波克——身穿黑袍,几乎象一位王室的伏尔甘时,她感到有点窒息得难受。现在她正站在他的前面,她在想一句打招呼的话,这时,心里暗暗地咒骂自己,因为她知道,她的样子一定象个傻瓜似的。她知道,她的脸上有一种傻笑,她真恨这种傻笑。她喊道:“斯波克先生……!”
麦科伊也难以掩饰他自己的喜悦:“你来帮忙了,斯波克先生,我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
斯波克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他们一眼,表现出毫无兴趣的样子,好象这时候斯波克给他们每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也算是对他们客气了。斯波克似乎是故意表现出一副毫无情义的样子。柯克几乎要说出几句缓和一下气氛的话,但他控制住自己,他意识到,查佩尔对他想入非非,这不能怪斯波克。至于麦科伊,他是能够照顾自己的。
“我们大家都是感到高兴的……”这是尤乌拉的声音,她希望斯波克相信飞船上每一个人都对他表示真诚的欢迎。但是,在她讲了一半时,斯波克对她的那种冷淡、毫无兴趣的目光使她住口了。
柯克看出了斯波克处事待人的原则:除非工作需要,斯波克显然想要冷谈地对待飞船上每一个人。原因是什么呢?这可能是十分有趣的,正象使斯波克到这里来的原因一样有趣。或许这也是使人痛苦的。柯克想设法提醒斯波克,痛苦会是双方的。他断定,这样提醒他,不会使斯波克伤心。
柯克等到斯波克抬脚正要走上升降机时开腔了。他说:“斯波克先生,欢迎你到船上来。”
斯波克迟疑了一会儿——柯克知道,他的语调十分真诚,会使斯波克回忆起一、二件往事。斯波克虽然迟疑了一会几,但是仍没有反应,径自定进升降机。升降机的门关上了,斯波克走了。
“别跟一个伏尔甘认真,吉姆,”麦科伊说。柯克感到他快笑出声来了。
麦科伊刚才讲的是废话,这种事还要他来讲。不管怎么样,斯波克来了,看来一切事情很快就会越来路好了。

第十四章

“现在,没有我在这里你也可能会干这个工作了,”斯波克对轮机长说。
“是的,现在我们能够干下去了。”斯科特的苏格兰口音里带着一种由恼转喜的感觉。他继续说,“但是你一定,我们可听不到你的甜蜜的笑声了。”
斯波克听了他的话,仍然象两个小时之前拒绝与他握手一样地冷淡,根本不作任何反应。斯科特很想对走开的斯波克骂上几句难听的话,但他克制了自己。
该死的斯波克!蒙哥马利·斯科特不习惯于受到别人如此冷淡的对待——特别在他本人的业务领域里被别人冷淡。但是,斯科特心里想的是,这个伏尔甘会是一个多么好的机械师啊。这的确应当是他的职业。没有人指望机械师会有好脾气!
过去斯科特曾十分熟悉斯波克逻辑分析的能力,但是这次他对这种能力有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斯波克在他的机械师工作台上忙碌了一个小时之后,关掉了向他提供模拟方程式和引擎所需的各种数据的电脑。然后,这个伏尔甘大约有十二分钟不做任何工作,只是闭目苦想。最后,他未作任何表示就列出一个混合方程式,此式几乎与电脑测定的完全一样!余下的工作只是由正在进行的模拟器试验证实一下就行了。
就在斯科特的工作台旁边,混合器闪烁着使人眼花缭乱的火光,这表明反物质制造器正在开始顺利、正常地工作。
斯科特明白,现在驾驶台上的人员都可以感到机器动力的轰隆声了。从他的观察器上看去,“企业号”的每一个部门、单位都已动起来,大家都在等待着进行另一次牵引力飞行。
斯波克一直走到引擎舱的尽头。此处动力发生器排得密密麻麻,各种立体形状的蜘蛛状结构由生理设计师的图案巧妙设计安排而成。每到一处,人们还都可看到飞船外面的繁星。在某种意义上,此处是飞船上最舒适的地方,虽然设计时并非特意如此,而且也不象飞船的其它部位那样有意强调效能。船员们经常到这个地方来享受一下幽静的滋味,或者与别人建立新的友谊。
斯波克跨进这个地方,就听到人们在做爱时发出的喘气声。这表明,在飞船的这个地方,人们的私生活仍然受到尊重。他急速地往前走,希望耳边的声音在此刻工作之时不要那么刺耳。这种声音使斯波克分心。
斯波克走过两个小舱口,上面划有无数符号,表明它们是专供人们沉思之用,而且这两个舱正在使用。很好。甚至在这样的危机时刻,也必须考虑人的脆弱性。真奇怪,甚至在紧张程度最轻微的情况下,人类也需要得到宽慰——当然,这就是他们老是在一些感情的琐事上浪费精力的结果。
好极了!这里有一间小房间,没有人用,它还有一个宽广的圆形观察舷窗。
他进去后就随手把这个小房间的门关上,在黑暗之中,他开动按钮,保护观察舷窗的有色玻璃薄膜就自动地卷了起来。这好象是睁开了一双大眼睛的瞳孔,看到了空间的光彩夺目的景象。他用伏尔甘的方式跪下来,身子卷成一团,这样他就可以把动物具有的六种感觉器官排除出他的意识之外。
这样做有助于他观察星象。他满意地感觉到宇宙的宽阔无边,同时又感觉到他本人不仅是宇宙的渺小一部分,而且也是宇宙的全部。他的第七官能①在很久之前已使他享受过这种感觉,现在他不过是再来尝试一次,而且判定:感觉和宇宙之间的这种关系是实际存在的唯一现实。当然,在戈尔的师傅们为了解开这个谜(——即活的意识怎么能同时是一部和全部——)花费了一生之中的许多心血。斯波克想用数字来解这个谜——但是毫无希望,同时他懂得,用一些有限的符号是解决不了无限的问题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他的思路变得清楚了,思维的能力加深了。
斯波克的沉思尚未达到他寻求的“超脱”程度。他认为他自己无法再次达到那种程度。如果他达到“超脱”,那么他对这个生活和这些人的记忆全会成为一些逻辑符号,既不会有任何痛苦,也不会有欢乐。他在戈尔上的修炼失败之后,他仍希望这次长期的研究和磨炼生活至少会使他消除“企业号”和它的船员们曾使他产生的感情。但是没有消除——他在到达这里时,一看到“企业号”,就使他的心动节律明显增加了。当他登上“企业号”的驾驶台时,使他烦恼的其它心理变化是如此令人震惊,以致使斯波克对自己蔑视起来了。

【① 在伏尔甘看来,他们有一种个体与全体,比如宇宙、造物主、或者还有地球上的人类称之为上帝的东西,混成一体的感觉。但是伏尔甘并不把这种感觉看作是信仰、或者是宗教、或者是哲学。他们把它当作一种简单的事实,他们认为,它象听力、视力等一样容易理解。(前面提到的伏尔甘的第六官能只是感觉磁场存在或变化的能力——地球上某些物种也有这种感觉能力。)】

斯波克要断绝的念头是很多的。当他登上“企业号”时,切科夫对他的到来表示又惊又喜。他为什么很难忘记这一点呢?在驾驶台上,还碰上了柯克。光是这个名字就使所波克内心难过,因为他记得,他花了多大的劲才迫使他转身不答理柯克的欢迎:啊,我的朋友!还有麦科伊,是一个多么富有人情味的朋友啊!当然,还有查佩尔,曾有一次给他带来过多迷人的欢乐。萨卢是一位浪漫主义者,尤乌拉会唱许多有关星星的美妙歌曲……
斯波克的思路打开了。噢,就在那里!他等待着。
然后,一个东西触动了他的思路!就是他在伏尔甘感到的、把他引到这里来的可畏的意识!一系列非常完整的几何图形的列式!
现在,他毫无疑问地知道,这些几何图形的列式是从一个直奔地球的奇怪的云状物体里发出来的,他试图迅速地对此作出分析。这究竟是一个思想……
还是许多思想在协调地进行工作?他认为很可能是许多思想,因为他感到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极其迅速、极其大量地一闪而过。
然后,它消失了。可是,斯波克这时感到他的意识徘徊于他的想法的周围。它是在观察,还是在等待?在等待什么呢?
斯波克又在回忆,慢慢地回亿上次的会见。是的,斯波克豁然明白过来了,他找到了答案。在一场思想和意识的混乱之中,有一种迷惑不解的感觉——简直是一种奇怪的困惑,非常难解。
过了一会儿,他不仅再次感觉到逻辑,而且也强烈地感觉到知识。在广大无边的知识和逻辑之间,还有什么东西皮人解不透的呢?能否既得知识又得逻辑呢?他几乎是拚命寻求的东西可能是什么?斯波克肯定地认为,要在这里寻求一个他自己的答案,这是对的。但是,这么一个无边无际的问题由——个名叫斯波克的微不足道的人来完成,是可能的吗?

第十五章

船长的航行日记,星际日期:七四一三点四。

多亏斯波克先生的及时赶到——以及帮助——引擎经过整修已恢复到发出牵引力飞行速度的性能。整修花费不到三个小时,我们有可能在入侵的云体尚离地球一天距离的时候截住它。
柯克向科学官的工作台的方向扫了一眼。斯波克刚回来,他已换上统一的制服,而且还理了发,但是仍是老样子,一个人独自工作,谁也不搭理。萨卢也好奇地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这个轮舵手毫不怀疑,斯波克的到来增加了他们成功的机会。同时他还不禁这样想:现在的斯波克与过去熟知的斯波克不一样了,过去的斯被克肯定会更多地增加他们成功的机会。
“准备就绪,船长,”通话器响起了斯科特的声音。
“作好提供牵引力飞行动力的一切准备,”柯克回答道。
“我们的引擎尚未完全整修好,船长,”斯波克说,“不过我已把我们燃料的混合方程式作了相应的调整。”
在柯克与斯波克交谈的时候,德克尔从升降机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扫了一下驾驶台上各种图表仪器,然后走到柯克身边说:“船长,我建议亮黄色警戒信号,要全体保持警惕。”
“毫无必要,”斯波克说。
“亮黄色警戒信号,全体保持警惕,”柯克下令道。他接受德克尔的建议纯系出于一种好奇心,因为他要激一下斯波克,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这个伏尔甘不作任何表示,好象他根本没有听到什么似的,或者他毫不在意。
这时,切科夫开始按警戒信号,电喇叭一闪一闪,嘟嘟直叫:“黄色警戒,全体注意;黄色警戒,全体注意!……黄色……”柯克按了一下关闭警报声的电钮。警报声中断了。
德克尔用一种表示歉意的目光瞧着斯波克:“我并无意对你的计算结果提出任何疑问,斯波克先生,但是,你的计算结果与上次使我们陷入螺旋洞的方程式非常接近。”
斯波克根本不予理会,这种态度使柯克生气。考虑到上次发生过的事故,德克尔提出警戒的建议是正确的。
“科学官,”构克说,“我要提醒你,在我们的副船长跟你说话时,你应该回答。”
斯波克转向了德克尔:“副船长,根本不会出现超空间分裂的危险,”
柯克转向萨卢。“前进,牵引力飞行一。”
“牵引力飞行一,长官,开始加速。”
他们大家都感觉到了动力的震动,物质与反物质的撞击迸发出动力的狂飚——然后产生一种前冲的力量,这种声音和震感远非飞船里的消声器和减震器能够防止得了的。尽管斯波克作了肯定的保证,但是在整个驾驶台上仍然普遍有一种紧张情绪。
“牵引力零点九,零点九二……零点九五……零点九八……”萨卢的辅助观察器显示牵引力正在引擎舱里积聚起来。一瞬间,只须一次顺利的加速就可进入超空间飞行,或者……。
从量变到了一个飞跃阶段。群星在他们面前凝聚起来了,发出一种奇异的寒光。
“牵引力一,长官。”
柯克竭力控制住自己,耐心地等待着这一时刻。上一次就是在这个当口,突然,成功的希望破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混乱。
“取消黄色警戒信号,”他终于向切科夫下达了这个命 令,然后又对萨卢说:“舵手,开始上升。”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柄克转身朝着科学官的工作台方向,他想要对斯波克至少点头表示一下他的感谢之意,但是斯波克却埋头于计算之中。
斯科特洋洋得意的声音从通话器里传来:“船长,整修得真棒,就该这么调整一下,你瞧它飞行得毫不费劲!”
他们平稳地使飞船上升,并一直把飞行速度提高到牵引力飞行七点六一。斯波克把这个速度当作引擎尚未最终平衡好之前的飞行速度的顶点。
过了一会儿,柯克把一切事情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站起身来,打开通话器说:“麦科伊医生,请在五分钟之内到军官休息室来见我。”他走向升降机时,对斯波克也说了一句:“请你也来一趟,斯波克先生。”
军官休息室位于驾驶台下面的第三层甲板,并靠近飞船指挥系统的前部。
这里的观察舱口直对着飞船的浅盘形部分,可以看到空间的美好景色,在用牵引力速度作超空间飞行时,人们可以看到超空间的美好景色。当飞船作牵引力速度飞行时,所有看得到的群星都在他们的前方凝聚成一团——飞船的难以置信的速度是很平稳的,有时偶然有几个星星突然蹦出来,一闪白光划过飞船的前方,然后消失在飞船后面的群星之中。
麦科伊喜欢这里的军官休息室。室内的摆设豪华。这对长期在飞船里服务而且成绩显著的人们来讲是特别必要的。星际舰队体谅到飞船上人们的需要,这一点使麦科伊感到高兴。另外,格外使人感到高兴的是,这里名曰军官休息室,但是飞船上任何人都可以进去——过去,按传统,这里只有指挥官一级的人员可以进入。后来,星际舰队的高级军官才能享有的这种特权,逐渐废除了。
这个伏尔甘进来了,神态仍然是高傲、冷淡。“船长,我奉命前来报到。”
麦科伊对他既生气又可怜。尽管斯波克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伏尔甘外表,而麦科伊凭多年来与他的深交,看到斯波克身上尚有一些表明人类的痛苦的一些迹象。麦科伊医生感到烦恼的是,斯波克在其它方面部很讲究逻辑,为什么他会被迫与人类断绝血缘关系——同时,麦科伊还感到不安的是,人类痛苦造成的压力可能使斯波克受不了。
“请坐,”柯克说。
斯波克依然站立着。“长官,我想请麦科伊医生回避一下我们之间的谈话。”
麦科伊看到柯克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我要他在这里,”柯克说。“坐下吧!”
柯克的这一句话显然是作为命令洪的——即使这样,有一阵子,好象斯波克要拒绝他的命令似的。最后,他还是坐下去了,但他的表情非常严肃、死板,双目只盯着柯克。
柯克决定仍然用长官的语调谈话。“你在报到时讲,当你在伏尔甘时,你感到一个异常强烈的浮想,好象有一个实体,或者几个实体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运动。你能否再详细地讲一讲你的这些浮想?”
斯波克也以同样正式的语气作答。“我只能感觉一种似乎是无限的、完整的逻辑形式的东西,长官。我不能再作更多的解释,我知道的也只是这一些。”
“此后,你同这个意识有过任何接触吗?”麦科伊问道。
斯波克的目光仍然盯在柯克身上,也只向柯克回答这个问题。“答复是肯定的。登上飞船以来,有过第二次接触,在这次接触中,我感到一个迷惑不解的问题,还有需要找到某种答案的紧迫感。至于这个谜的性质,我毫无线索。”
“就是这一些吗?”柯克问道。“在意识上同这里的某种东西有过两次接触?再也没有别的了?”
斯波克曾希望柯克的问题不会提得这么广泛。“在伏尔甘,我似乎有一瞬间也感觉到了你的想法,船长。这好象是你在考虑,克林冈巡洋舰及其船员究竟是真正被毁灭了呢……还是转化为某种展品。”
从柯克的表情里,麦科伊意识到柯克的确有过这种想法——虽然麦科伊最感惊奇的是,鉴于斯波克目前的不友好态度,他居然会承认他曾感觉到过这种想法。因为大家知道,只有在友谊极为亲密的情况下,伏尔甘和人类之间才可能在心灵上有亲密的关系。
柯克随便地点着头。“我确实一直想与你讨论这件事。我在遇到紧急情况时需要你在我的身旁,这已成为了我的一个习惯。”
当斯波克两眼发直,继续毫无表情地傻坐在那里时,麦科伊在一旁观察着他。为什么斯波克不跟他讲话呢?柯克是不会冒险向他的一位下级军官乞求友谊的。
“你走了以后,我听说你去戈尔,”问克说。“你跟一些伏尔甘师傅学习,是吗?”
“这个问题涉及我的私事了,船长。”
“动了感情吧,斯波克?”麦科伊看到斯波克听到柯克提到这些师傅时有一点动感情的表情。他继续问:“可能是你的学习失败了吧?”
斯波克缓慢地转向了麦科伊。这是他第一次承认麦科伊在场。他说:“如果你的孩子般的好奇心没有给你增加信誉的话,医生,你的推理会给你带来信誉。”
“科学官,这是我专业方面的好奇心。”麦科伊也打起官腔讲话。“现在,我看你在生气了?”
斯波克在生气后差不多立即又表现出镇静的样子。虽然如此,麦科伊还是看到了这一闪的表现。原先斯波克之所以不要麦科伊参加谈话,正是因为他最善于观察别人一闪的表现。斯波克没有办法,只好承认麦科伊的观察是正确的。但是他又转身向柯克讲话。
“我曾认为,在戈尔的刻苦修炼会把我的那一半人性驱除掉。我没有……我还没有完全实现这一点。”
“事实上,你已经能够悟出一套完整的逻辑形式来,”柯克不得不问。“这一事实与你来到这里有关系吗?”
“我只希望做到我的师傅们做不到的事情,”斯波克说。
“碰巧我们正在定你所定的道路,这难道不幸运吗?”麦科伊说。
“不谈这个问题吧,博内斯,”柯克说。但是他继续用一种严肃的口气对斯波克说:“你是我的科学官一我希望你今后了解到或者感觉到什么东西,都立即向我汇报。”
“我已同意作为星际舰队的军官在这里效劳了。”斯波克回答道,但态度仍然非常生硬。
柯克点了点头,接受了斯波克的反驳。他说:“谢谢你,这对我也是一桩痛苦的事情。”
斯波克转身走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柯克和麦科伊交换了一下失望的眼色,然后柯克转身也要走了。
“吉姆……”麦科伊把他叫住。柯克转回身来,麦科伊等斯波克肯定走到了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后说:“不管伏尔甘多么认真地看待他们作的誓言,但是记住,任何事物和任何人总有一个破裂点。”
柯克摇头说:“我不相信斯波克会被人利用来反对我们。”
“柯克,如果那种意识确实象斯波克描述的那样巨大有力,斯波克可能也无办法。”
柯克返回驾驶台时发现斯波克已坐在他的工作台旁,表情呆板、平淡。
德克尔坐在指挥椅上,当然,这是完全适当的。这位年轻的副船长站起来,走了过来向他报告情况,并递交——份有关目前飞船各单位工作效率情况的材料。
“飞船各重要系统的情况已有明显的改进,船长,”德克尔报告说。他指着切科夫的武器一防卫系统说,这个系统的效率大约达百分之八十五。通讯系统也达到这个效率。辅助系统的效率仍然差一些,因为主要精力都花费在——些主要的、关键的系统上了。
这是什么?德克尔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令人高兴趣的备用动力设计;事实上,这正是刚才柯克向轮机长谈到的事!难怪斯科特提议要柯克与德克尔谈一谈。十分明显,德克尔一直在设法搞出这么一个安排,一旦所有的引擎动力都被摧毁,这个安排仍能保证可以发射电炮。
“船长,这是我和斯科特利用业余时间搞出来的,”德克尔带着满意的神情说。
柯克确实大为掠讶。根据这里的图示,这个备用动力系统的大部分已经安装就绪。这就充分说明德克尔不仅意识到需要这个系统,而且还充分发挥了聪明才智大体上完成了这个系统的安装工作。“真可惜,没有时间最后完成这个工作了,”柯克说。
德克尔咧着嘴笑道:“我估计你会这么说的,船长。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在与入侵的云体相遇前的一个小时完成这些变动并进行试验。允许我着手干吗?”
柯克犹豫不决。如果在变动之中出现了某种预计不到的问题,这就可能是灾难性的了——安装和试验工作无法完成,飞船的引擎和电炮均无法使用,它将随波逐流地在入侵的云体的路线上飘动。柯克本想问德克尔,他对他的估计是否有把握!但柯克没有问,克制了自己。德克尔很了解目前的处境,而且他又最了解飞船的性能。现在是柯克的一个时机,可以表示他多么信任他的副手。
“允许你这么干。”柯克点了头,“我对此很高兴,也很赞成,德克尔。”
“感谢你,长官。”德克尔说完,匆匆向升降机降落的地方走去。
柯克又看了一下飞船和船员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应急计划。虽然他还不能吹嘘说已“作好战斗准备”,但是很明显,工作做得很出色——而且主要是德克尔在柯克到达之前做的。
麦科伊的判断是对的,柯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柯克的思想深处早就念念不忘再把“企业号”的指挥权抓到手。但是在关于入侵者的警报出现以前,他自己也不大清楚他有这种欲望。当他意识到这次机会意味着他可以重返太空而且还可重掌“企业号”时,他就不顾一切地设法达到目的。所以,对他来说,整个飞行的目的就是要重掌“企业号”的大权。然后,当他意识到他这么做几乎要玷污他平生的信念时,他深感自疚。
柯克回到了驾驶台,要作出现在非作出不可的决定——究竟是谁当船长最符合“企业号”和地球的利益,是德克尔还是他自己?当他在向自己问这个问题时,他认识到这个决定已经作出了——当他在踱着方步,均匀地呼吸着……而且还在思考着的时候,他已感到了这一点。他知道他的这种感觉。他非常高兴,这种感觉仍在。曾在地球上生活的那个人是一个陌生人,不是柯克。他希望是,而且他现在就是的这个詹姆斯·柯克,从未离开过这个驾驶台。

第十六章

船长的航行日记,星际日期:七四一三点九。

导航员的扫描器看到了入侵者。我们的标绘图显示入侵者的速度和前进方向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预计在五分钟之内可以看到它。
柯克写完航行日记,德克尔递给他一份有关飞船情况的数据资料。他迅速地瞄了一眼,然后转身向舵轮走去。
“关掉导航扫描器,把导航装置的功率降到最低限度。”柯克命令说。
“关掉前方扫描器。”萨卢说。“把导航装置的功率降到最低限度。”
柯克环顾驾驶台,把每一个工作台都检查一遍,目的是要确保飞船的每一个部位都没有准备发动攻击或等待对方攻击的迹象。前哨站爱普西隆九号之所以遭到毁灭,就是因为使用了象传感扫描器这样一个小东西而引起对方攻击造成的。
柯克转身来到了舵轮手的地方,喊道:“导航员?”
“我已使用二次曲线的跟踪航线飞行,长官,”伊丽娅说。
“发射语言信号了吗?”
“我们正在发射最基本的友好信号,并也作好了各种波长的重复发射的准备工作,长官,”尤乌拉报告道。
柯克又到各处检查了一次,看到斯波克就在科学台的旁边工作着。同时,换班的船员都作了应付紧急状态的准备。麦科伊来了,站在柯克的身后,紧紧挨着他的肩膀。
“观察器是否开到了最大限度?”柯克问道。
“开到了最大照度,”萨卢肯定地回答,“但是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长官。”
他们很快就会看到某种东西,因为这个巨大的云体正以牵引力速度七向飞船移动,而飞船本身向云体飞行的速度更快。这两个物体的速度加在一起是使人难以置信的,也是超空间仪器难以确定的。如果导航员的眼晴稍有一眨,入侵的云体和其它成百万的星星就会一闪而过。但是,柯克对这位德尔塔导航员是充分信任的,她不会让这一切在她的眼皮底下疏忽过去的。
使用二次曲线跟踪的方式飞行可以使飞船飞到云体的一侧而飞船的头部一直对着云体的中心部位。这样,飞船就可以绕到云体的后面,好象在两者之间系上了一根橡皮筋。一且飞船绕到了云体的后面,柯克就可以自由选择速度,或快或慢地追上云体。用这样的方法接近云体,使飞船上的人看起来好象是他们一直在对着云体飞行,而当飞船接近云体时,他们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克林冈军舰不是这样接近云体的,所以被击毁。柯克希望入侵的云体象其它一切星际飞行的物体一样,立即懂得“企业号”这样的接近方式,是和平拦截。
“船长,你看到了云体吗?”这是德克尔在问。
柯克意识到,几秒钟之前,驾驶台出现了一片沉寂。
“谢谢你,德克尔先生,我见到了。尤乌拉中校,你可以开始发射各种波长的友好信号了。”
柯克感到高兴的是,在看到云体时,他还记得要下令发出友好的通讯信号。
否则,德克尔可能会认为,那个把他从船长位子上换下来的人是个无能之辈,竟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在白日作梦,无所作为。是的,此刻他已看到了云体。它的大小似针尖,颜色比前面的群星鲜艳一点。
“亮红色警戒信号,”柯克沉着镇静地下令说。电喇叭嘟嘟地响起来了。
但是,柯克知道,此刻电喇叭的声音并不比在船员脑子里响起的警报声更响。
大家曾经集中在娱乐甲板上,看到过他们不久就要面临的东西——云体已开始慢慢地大起来;他们已亲眼看到从云体发出的绿光把三艘克林冈军舰击毁。他们也知道,克林冈军舰都象“企业号”一样坚固。
“所有甲板都已亮起红色警戒信号,长官。”这是德克尔在报告飞船的情况。
柯克点了点头,他知道人们是期望地点头的,然后他的思想很快就转向另—个念头。这个问题生死攸关,即必须使入侵的云体知道他们的拦截是和平的。“企业号”必须叫人看起来不象在准备战斗——最为重要的是,从飞船的任何部位都不要发出扫描和光束。但是此刻他自己又不侄去问每一个部位,他们是否肯定每一个扫描器或传感器都关掉了,因为这样做就显得他太神经质了。而且,这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德克尔会加倍小心,保证早已做到了这一切。柯克好象要笑出来了,因为他意识到,他自己正在逐渐学会如何去信赖被他取而代之的这个青年的能力。
云体现在已变得象指甲一样大小了。他有没有忘掉一些最后的细节问题?柯克的目光又一处接一处地扫了一遍——舵轮台,领航台,科学台,通讯台,环境调查台,武器台,他统统环顾了一下。
云体己从针尖的样子变成了大铜板一样大小了。船员们曾看到他们在前哨站爱普西隆九号上的战友是怎样牺牲的,毫无疑问,有一些船员也开始害怕起来了。但是,这些船员都是极有经验的人——不管害怕不害怕,他们一定会服从他的指挥。而且,“企业号”又是星际舰队里最高级、最强的一艘飞船。柯克感到比以往更加确信,他接管“企业号”是对的。德克尔是一位优秀的飞船船长,但是他还没有柯克所有的有利条件,即星际舰队已把柯克捧为传奇式人物了。不过,不管这种所谓传奇式人物的称号是多么讨嫌和愚蠢,它意味着柯克手下的船员们被一种信念(柯克热切地希望他会使这种信念成为事实)团结在一起。这种信念就是他们的领导是英明的。
柯克突然感到他对这里的男女船员们充满着感情,因为他们已看到云体给予的致命打击,但却仍然留在这里。地球在他们的底下,这是一颗“普通的”但可爱的蓝白色的行星。这个行星值得他们去保卫,因为它哺育出一种强健的、值得尊敬的人种,当然也是一个很具有勇气的人种。从太古时起,一些与人类相似的物种被淘汰了,为数极少而且弱小的人类团结与共,顶住了黑夜,顶住了锐齿利牙的食肉禽兽,抗住了海水,最后进入了太空。在这个时期,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但是人类的勇气始终万古不变。
“船长,我们正在被对方扫描,”斯波克报告道。
柯克按了一下扩音器的电钮。“全体注意,现在是船长在说话。我们正在被对方扫描。不管你们在什么岗位上,都不要采取任何行动——我重复一道:除非我下达明确的命令,你们都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云体的面积越来越大,逐渐显得比超空间的星群还要大。云体变大的速度极快,好象人们的眼睛可以看着它变大。云体的光带有一种奇彩,现在已变得非常明显了。
“扫描的射线正来自云体的中心,”斯波克报告道,“对方扫描射线的组成是我们还不知道的一种物质。”
云体的面积现已盖过了所有在可见距离之内的星星,几乎是黑压压的一片,大过了半边天。当飞船继续用二次曲线跟踪的方式飞行时,问克可以感到飞船的马力在加大,额动在增强。虽然从观察器上看去,云体一直在飞船的正前方,其实飞船已逐渐绕到了云体的一侧,不久就要从云体的背后开始追踪飞行。
“克林冈军舰原先也是大约在这样的距离内被击中的,”德克尔平静地向柯克报告。
在距离较远时看上去是一种奇异的光彩,现在看清楚了,这种异彩是因为云体由各种颜色的图案柔和地交织在一起的缘故。很快就能知道云体的实际体积了——根据那个小伙子布兰奇的报告,云体的直径长得难以置信,竟然达地球和太阳之间路离的八十倍!它的体积足以容得下一个星系!云体的光彩越来越夺目,它的体积也几乎占满了他们前面的宇宙空间。
“你感觉到对方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吗,斯波克先生?”
斯波克摇了摇头。“没有,船长。一点没有。”
柯克看了尤乌拉一眼,带着一种询问的跟光。
“继续发射各种频率的和平语言信号,但是,船长,对方未作出任伺因答。”
这个问题最使柯克担忧。任何一个从事星际旅行的电讯人员在翻译语言信号方面应无困难。它的组成部分象希腊字母,简单的克分子式和光速符号一样是通用的、永恒的——对于这些符号,即使是青年学生,使用一架教室里的电脑也可以把它的意思翻译出来。
大家的目光注视着主观察器。假如有某种东西要来攻击“企业号”的话,它不久就会攻击。
“五分钟之内飞船就要接近云体,”伊丽娅说。
“现在飞船的追踪速度是牵引力飞行速度八点八,”萨卢报告道。
“对方仍未回答我们的友好信号。”这是尤乌拉的声音,它象萨卢的声音一样,表明了大家的紧张情绪。这一位剃光头的德尔塔妇女在此时看起来变
得象一个伏尔甘,毫无感情。然后,柯克意识到伏尔甘斯波克露出一丝表情。
斯波克似乎对工作台上出现的数据感到吃惊。
“长官,”斯波克一边重新检查了一下数据,一边说:
“我的初步估计是,云体发射出来的大约为十二次方的能场……”
“十二次方?!”萨卢打断了斯波克的话,显出很不相信的样子。
柯克也同样感到吃惊。十二次方的能量,就其规模而言,足以使地球和太阳停止自转!
“云体的中心肯定存在着一个物体,”斯波克继续说下去。
柯克想:假如云体不马上开火,然后它又明白“企业号”拦截它的目的是和平的……。柯克想到这里,感到他的肌肉在收缩。“企业号”已经十分接近云体,云体的光芒刺眼夺目,但是,实际上飞船离云体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四分钟之内接近云体,”伊丽娅报告道。
此时,“企业号”正从云体的后面赶上去。飞船的引擎开始降低推进力了。
任何从事过星际飞行的人此刻都能看得明白,“企业号”打算慢慢地赶上云体。
警戒电喇叭响起来了。
“正前方,一团火光直奔而来,”电脑发出的声音报告。
他们可以看到一团火光从云体电跃出,这是一团很小的绿色光能,翻该着前进,直扑飞船而来。

第十七章

“采取回避飞行动作!”柯克下令道。
没等柯克说完,萨卢的双手早就扳动了开关。伊丽娅的手指忙碌地在导航电脑的按钮上跳动着,为的是录下和投射出飞船在超空间的复杂回避飞行动作。
“机房,准备好紧急动力,”德克尔朝着通话器喊。
在主观察器上,一点绿光似乎懒洋洋地朝他们飘来。柯克明白,在绿火快要击中目标前的最后几秒钟,它的速度才会变得极其迅猛——在最后一瞬间,它会向其目标扑上去,而且还会膨胀变大到它应有的规模。柯克听到电脑报告,绿火达到飞船尚需二十秒钟。
“我们有充足的力场和前方挡攻板保护飞船,”德克尔在柯克的身边说。
其实,柯克自己完全可以象德克尔一样从切科夫的工作仪表上看到这些情况,但是德克尔作为副船长,有责任向船长提供一切重要的情况,尽管这样做可能分散船长的注意力。
主观察器显示:当“企业号”采取大拐弯飞行动作来回避直奔而来的绿光时,云体的绿光闪着奇异的光彩冲刺而来,穿过屏幕。然后,“企业号”利用指定好航向的优越条件,它的引擎立即发出紧急的牵引力飞行速度九的动力。云体发出的闪光象一根短鞭似地追赶着飞船,它追得毫不费劲,十分容易。
绿光击中了飞船,并把它卷了起来。击中飞船产生的震波穿过了飞船防护系统的力场,透过了飞船的钛合金制成的厚甲板使里面的人们心惊肉跳,绿光的尖锐声音震耳欲聋。柯克的肾上腺发生剧变,使他的心脏产生感到恐怖后的惊跳——一瞬间,由于害怕,他的头部发麻,身体发瘫。
当柯克挣扎着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时候,震耳欲聋的尖怪声还在继续,而且其程度与开始时几乎一样。柯克看到,它使船上几乎每一个人都受到同样的影响。虽然他们全都目睹过这种短鞭似的闪光击毁克林冈巡洋舰的情景,但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与自己遭受打击这种难以置信的现实相比。他们的飞船象发病似地在颤抖着,在外面,一股绿色的鬼火象有知觉似地疯狂纠缠着飞船的挡板和力场不放,张牙舞爪地猛扑飞船的挡板,试图寻找一个缺口钻进飞船里来。
—此刻,柯克的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如果他活着回去,他一定要与野仓平八郎探讨一下此种震动作用在战术上的含义。在空间突然被击中——并出现象这种震耳欲聋的响声——所产生的震惊,在今后设计武器一防卫系统时值得考虑。
柯克转身迅速地瞅了斯波克一眼,发现他似乎在做祈祷——然后,这个奇怪的举动使柯克意识到这个伏尔甘是自我寻思一个答案:什么东西在攻击他们?柯克朝另外一个方向看了一下,发现萨卢在尽力使自己的眼睛和手指协调动作,以求把握着“企业号”的方向,使其继续朝着云体飞行,以便拦截它。其他人也在努力使自己注意自己的工作。柯克感到他的背上冷汗直流,因为他努力使自己坐在船长椅上,显示一种他认为他需要——特别是在此刻——显示的镇静。
德克尔象柯克一样迅速地恢复了常态,同时他看到不只是他一个人刚才因恐怖产生了一种不知所措的害怕情绪,因此,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声音太响,他无法用嗓子喊着与柯克谈话,于是他只好用手拍了一下柯克的肩头提请他注意一件事。这位副船长是要提请柯克注意驾驶台上的有关机房情况的仪表盘。这种仪表盘显示:大量的能量被消耗掉,以保持飞船力场的有效性——于是能量的储量降到百分之六十以下,而且还在继续下降。
在机房里,蒙哥马利·斯科特惊讶地发现他那只紧握主要引擎操纵盘的手的老虎口被震得开裂了。达不是那股短鞭似的绿光震动所造成的——当飞船在作回避飞行期间紧急加速到牵引力飞行速度九时,机房的震声也是一样震耳欲聋的。储能量的下降使斯科特担忧——现在已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了。他别无它法,只好关掉挡板防护系统,把所有的能量集中到飞船主要的力场防护系统上使用。
真该死!就在这一瞬间,斯科特刚关掉挡板防护系统的能源供应,一个绿色的闪光似乎从斯科特的观察口的防护壳里闪了进来。然后,他看到一闪一闪的亮光带着尖声象一点一点的亮光组成链子一样从飞船的主要电路里闯了进来!
助理轮机长库吉尔提请斯科特注意,在引擎台上的闪光逐渐减少了,它们分成几股从几个方向沿着飞船的电路线段开去。
然后,散开去的闪光中有一般发现了进入引擎室的线路——一股翻滚着的
绿火噼啪噼啪地从一个辅助工作台喷出。库吉尔差不多及时避开了它,但是一束闪光碰了他一下——库吉尔尖叫一声。
在驾驶台上,安全控制台操作员对于有关人侵者警告的数据感到迷惑不解。
这些数据是沿着飞船的主要电路出现的。然后她认识到它是什么,认识到它的一部分正在朝着什么地方前进——但是她已没有时间向大家发出警报了。
一股快要熄灭的绿火从武器一防卫控制台进发出来——它粘在切科夫的右臂上一小会,就使他在甲板上乱滚。自动灭火器开始喷射,在一片喷雾中,人们可以听到切科夫在呻吟。
德克尔走到柯克和萨卢中间,他跃过栏杆,接管了切科夫的职责,掌握了武器一防卫系统。柯克看到伊丽娅急忙过去救援切科夫。在紧急情况下,她这样做很对,因为她的导航员工作台在她离开后仍可照样提供和记录数据。
绿光逐渐消失了,短鞭似的闪电没有了,尖叫声也随之离去。
“新力场防御系统重新起作用了!”萨卢松了一口气,说出了这一句话。
在背后,涡轮升降机的门突然打开了,匆匆地走进来查佩尔医生。她拿起救护工具,迅速地跑向受了伤的切科夫。
“机房对驾驶台讲话,”轮机长斯科特大声呼叫,“我们的能源储藏量只有百分之三十多一点!”
柯克实际上并末希望能源储藏比这更多一点——斯科特接着迅速地向船长分析了他们的情况。柯克接受了他的建议,其中包括:除了供应最低限度的必要的能源以外,停止对重力控制台消声器和维持生命系统等供应能源。其实,即使采取了这些措施,柯克也不相信他们自己能够顶住短鞭闪电的攻击达五、六分钟之久。
“它攻击我们的时间可持续不断地长达二十六秒之久,”德克尔报告说,好象他完全猜透了柯克的心思似的。他们二人都知道飞船的力场防护系统最多能维持六秒之久——再来一次攻击就会毁了他们。
在防卫系统的甲板上,查佩尔尽可能地给切科夫使用皮下喷雾式注射的止痛药。当她正打算转身找人来帮忙时,伊丽娅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刚才你赶来的时候,我正打算给他止痛,”伊丽娅说,“现在让我来完成这个工作吧。”
从这位德尔塔妇女的目光里,查佩尔领会到某种感情。查佩尔点了一下头,并让在一旁。
伊丽娅把切科夫的头部托在手上,并用手指按着他的太阳穴部位。
然后,查佩尔看到切科夫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略感吃惊的样子,他的身子开始放松了。
查佩尔当然知道,在痛苦和欣喜之间,在生理上有某种相似之处,而且她也知道,德尔塔人在发生性关系的时候可以共享同一种意识。但是查佩尔看到伊丽娅能够把她自己的意识传给切科夫,帮助他减少痛苦。这一点使查佩尔颇为吃惊。
斯波克睁开眼睛,费力地转过身来,朝柯克走去。他记不得过去曾象现在这么感到疲劳。他说:“船长,我感到……迷惑不解。有人在跟我们进行联系,我们为什么不作出回答呢?”
尤乌拉一溜风跑了过来,感到震惊。“这是不可能的,斯波克先生,我正在使用持续不断的扫描,用各种频率寻找联系信号。”
“入侵的云体一直在设法与我们进行通讯联系”,斯波克坚持这一点。“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必须找到它的信息。”斯波克返回他的工作台,手指在复杂的电钮上迅速地跳动着,他正在把记录到的电讯做成电脑的程序,以寻求答案。
尤乌拉也很快地回到工作台,迅速地寻找对方的信息。
柯克急速地向主观察器上的云体图案看了一眼——他们几乎就要与云体相遇了。如果他们找到了云体发来的信息,并必须把信息翻译出来,而且还要作出回答;云体接到回答也要进行翻译……在另一次短鞭似的绿光到来之前,不知还有多少时间?
发光的云体的影象早已超出了驾驶台主观察器的大小。
在这种情况下,萨卢所能做的只是把观察器对准云体的中心部位。当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他力求发出及时的警报。
柯克意识到,他仅有的另一个选择就是飞走,显得是放弃了正面拦截云体的计划。但是云体离地球的距离已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飞行,如果他重新布阵拦截,失去更多的时间,那会……
电喇叭响了。
“火光来了,目标正前方,”这是电脑的声音。
柯克看到一点绿火,正从云体里出来。“斯波克,”柯克叫道,“要人来帮你忙吗?”
“不用,”斯波克答道。
“二十秒之内到达,”伊丽娅说。
过去,柯克总是在想,等到死亡不可避免地要降临之时他会想些什么。现在他发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何等简单——他感到烦恼,特别当他意识到,他也许还能再活整整一个世纪,假如不出事故或者……
他开始感觉到一种节奏极快、不断重复的刺耳的声音。他急速地跑过去,同时斯波克也转过身向他点了一下头表示欢迎。这种声音是来自科学官工作台的方向。
“斯波克先生,现在快测试一下你的工作台,”尤乌拉说。
“十五秒之内绿光到达!”伊丽娅报告。
“一百多万兆周,”斯波克快速报出周长,“如此快速的周长,全部信息出现的时间不会超出千分之一秒。”
“来不及翻译出他们的信息内容,”德克尔说道。
“我们还将重复我们的标准语言信号,”斯波克说,“但是把发射程序也做成和他们一样的兆周。”
柯克坐在一旁等待,一筹莫展。无须他进行催促,斯波克会尽快地完成他的工作。
“还剩下十秒,”伊丽娅说。
最后,柯克按了一下电钮,千分之一秒的嘟嘟声响了。
“正在发送信号,”德克尔向柯克报告说。
“还剩下五秒,”伊丽娅清楚地说。
这股滚动的绿色闪光撞上了他们的飞船,光芒刺眼,变得十分巨大……但是它没有攻击他们。在那最后的一瞬间,正当它的短鞭似的闪光布满整个观察器时,它就看不见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但是此时的气氛几乎与上次听到刺耳的尖怪声音时一样令人震惊,谁也没有发出欢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初的神情仍是麻木的,几乎是难以理解的。
“看来对方已收到和理解了我们的友好信息,”斯波克平淡地说。
“谢谢你,斯波克先生。”
“还有一分钟就可到达云体的边界,”导航员伊丽娅报告说。
“保持现在的航向,”柯克下令道。

第十八章

“云体”的边缘磷火闪闪,看上去象一种巨大的北极光在闪耀。“企业号”飞驰穿行在高耸云端的各种彩色的光帘之中。
“开足导航扫描器和导向装置,”柯克向伊丽娅下达了命令。
“开足导航扫描器和导向装置,长官。”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用最低限度的动力使用导向装置。他们这样做是冒了可能与小行星或其它空间的碎片相撞的危险的。柯克之所以这样做,是害怕“云体”把他们用全部动力使用的导航装置误认为一只作好战备准备的飞船的“力场”武器。另外,作为探路使用的导航扫描器也可能被对方误认为是一种传感扫描——爱普西隆九号就是由于使用了传感扫描,才被“云体”击毁的。
一片紧张的气氛。除斯波克之外,驾驶台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观察器上,希望绿色的死火不会从这一番美景之中出现。但是,此时此地,他们应该冒一下风险了——云体如此巨大,似乎可以装下万物,甚至于连一个自带行星的星系。何况,现在他们确实需要使用扫描器来查明并改变飞船航路,以便避开一些挡板对付不了的碎片。另外,扫描器在判明云体中心是什么物质和保持航向方面也能起重要的作用。他们向云体发射了高速的语言信号,解释他们使用扫描器的原因,但是对方未作任何回答。
进入云体后的景象比接近云体时更为奇异,更为壮观。
在进入云体前的最后一瞬间,云体似乎充满着奇光异彩,他们好象是直向一个巨大的星座迎头撞去。当时,他们稍稍感觉到有一种冲击。——柯克认为这很象是一次美妙的跳水,干净利落地进入水里。“企业号”好象是飞行在各种颜色的波涛之上,然后这波涛好象被飞船踏碎,分成各种彩色的水流和小球,接着它们又慢慢地消失,变成一片茫茫白色,这就是云体的内部景象。“企业号”象一艘白色的潜艇,在一片牛奶的海洋里探险。
他们进入云体时看到的这番非凡的色彩表演,好象是对他们的胜利到达举行一场焰火庆祝会。且不管二十分钟之后在云体的中心部位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企业号”驾驶台上的人员感到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因为在他们遇到隐藏在前方的东西之前,此时此地他们已尽力而为了。
德克尔指着主观察器对斯波克说:“你是否仍然深信云体是动力场?”
“对于这一点,不应再有什么怀疑了,”斯波克坐在工作台旁说。
“即使假定整个云体可能是这么大的一个动力场,”德克尔对斯波克挑战说,“动力场的说法不能说明是什么东西使它能为人们看到。”
“这是氢原于的湮灭现象,”斯波克说:“按云体的飞行速度,它在空间产生了许多自由运动的原子,因而使它可以为人们所看到。”
德克尔指出,根据斯波克的说法就应该推论出:从云体中心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这种能量足以使如此大量的自由氢原子湮灭——另外,他还要求斯波克对他们所见到的现象作出解释:仅仅是一个“动力场”,它怎么能湮灭如此大量的氢原子,以致产生这么复杂的色彩和图案。
斯波克回答说,毫无疑问,产生动力的来源是复杂的,象它之所以是如此强大的原因一样复杂。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云体也可能是一支船队,斯波克先生?”这是从武器一防卫工作台方向传来的切科夫先生的声音。
“这甚至可能是一支庞大的舰队,”斯波克回答谈。
正在他们相互问答的时候,这个伏尔甘似乎意识到,他自己已经接近于具有人类的一种感觉,对这次讨论感到愉快,于是他立即回到自己强加于自己的“硬壳”里去了。此后,在“企业号”继续减速,慢慢地向云体中心探索前进的过程里,斯波克一直呆在“硬壳”里。
“我观察到一个大物体……”伊丽娅说到一半停住了,她未能肯定导航扫描器实际显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能肯定地说,这个物体是什么。”
“使用快速传感扫描怎么样?”德克尔建议说。
柯克摇头否定了这种意见。要弄明白来物是个什么尔西,就只有使用导航仪器。但是,使用一种传感扫描就有可能被对方认为是一种侵犯行为。不,还不到非用传感扫描不可的时候——至少目前还不到这个时候。
柯克吃惊地发现,越靠近云体的中心,云层越是明显地变薄。他们穿越过一个明亮的小地区,然后进入了一个较大的地区。
“这好象是风眼之中的一个平静区,”尤乌拉说道。
然后,他们看到了某种东西!萨卢的手慢慢地移向紧急飞行的控制杆,但是云体的长长的丝状物质又把这个物体裹了起来,人们又看不见它了。萨卢正在犹豫不决,他的手还按在控制杆上——他的这种反应很象是一位正在驾驶飞机的飞行员看到云端里突然冒出一座山峰时的反应。
他们又看到了另一个巨大的形体。“有两个这样的形体……”萨卢开始说。“这不是两个形体,而是同一个物体的一部分,”伊丽娅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德尔塔导航员指着扫描器上的数据,以证明她的话是对的。
“把飞船控制在与前面的物体保持的这个相对距离的位置上,”柯克迅速地下达命令。他看到飞船正在朝着云体更大的一个“洞”飞去。他的命令使飞船的航线和速度与在他们前面出现的大得无法相信的物体完全一样。这样,这两个物体的相对位置可以保持不变。他们继续向前飞行,朝着云体的丝状物萦绕的朦胧处前进。
“我飞船与前方的物体相距七万公里,”伊丽娅报告道。
不管前方的东西是什么,它的体积确实是大得无法理解。飞船与它相比,就好象是一只蚊子在追赶他们自己的这只飞船似的。它的形状看上去好象是扁的、椭圆形的——它的表面有一层奇异的发光组织,似乎它藏有无限丰富的内容,但因相距太远,难以看得清楚。
柯克看到过许多异船,有的也非常巨大,因此,他起初并不认为可以称这个东西是一条飞船。它是柯克在太空中遇到过的东西之中最大的一个,甚至于比最大的太空城市还要大。柯克原已作好准备来面对奇景怪物,甚至是令人恐怖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是无法想象的。柯克想:如果这是一条飞船,它可算作万船之王了;如果上帝会造船,它一定会象这条船一样。
尤乌拉一溜风跑向柯克说:“船长,无法与星际舰队进行联系,电波无法透出或者透进这个云体。”
“发射无人驾驶的通讯飞机,”柯克下令说,“把这些影象和我们的情况送回去。”
“我算出前面的飞船大约长七十八公里……”德克尔说。
几乎是八十公里——这船的长度相当于美国的老曼哈顿岛的两倍!
“这条飞船可能有成千上万的船员,”伊丽娅说。
“或者他们有几个人身高达几百米,”萨卢说。
“我们发出的打招呼的信号没有得到回答,”尤乌拉报告道。她一直在用云体使用的高速频率通过各种波段向对方发出信号。
“无人驾驶的通讯飞机发射完毕,”切科夫说。
柯克转向伊丽娅和萨卢说:“靠近前面的云体,与它保持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
伊丽娅立即标出航线。当萨卢伸手去按操纵杆的时候,其余的人都神色紧张地望着柯克,甚至于斯波克也看了他一眼,皱了一下眉头。
“开始向云体靠近,”萨卢说。
“企业号”的飞行航线稍作了一点变化,它的新的前进航线使它更加靠近了前面的巨大物体。
当他们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前方的这条飞船也越来越大,它的表面闪烁着的奇异光彩也开始显出极为美妙的图案。
在科学官的工作台,斯波克已看够了前方的飞船,他现在静坐在那里沉思,显然希望在沉思之中再次产生那种特殊的意识,使他能用这种特殊的意识来对付前方巨大的飞船。
德克尔正从切科夫的工作台往回走。在切科夫的工作台,他一直在使用远距离望远镜观察对方。
“估计对方的飞船是我们的长度的二百五十七倍,船长”,德克尔平静地报告道。“它的吨位相当于我们的六百万倍。”
双方进一步靠近,对方的体积大得无法比拟——它的外层组织变成了复杂的图案……是什么样子的图案呢?它的表层的复杂性和它的体积之大一样,是难以相信的。柯克猜想,他看到的某些东西是否可能就是亚原子微粒组成的硬板。在另外一个地方,它的表层似乎又象是一种能源的外壁——但是能源怎么能象物质一样运动呢?
德克尔的思路与柯克的差不多。他看到的是一种内聚性物质吗?在一些科学家的思想中,这仅仅是一种可能性。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或许可能把物质的原子按平行的次序排列成为硬板,这样就能使它比普通的物质的强度增强几千倍,甚至于几百万倍。德克尔非常高兴看到了这一点,即使他是作为“企业号”的副船长而不是作为舱长看到它的。不管此次飞行结果如何,看到这一点就是一次伟大的经历。
“双方相距多远?”柯克问道。
“九百六十公里。距离还在缩短,”萨卢回答道。
在柯克看来,还有这么远的距离,这好象是不太可能的事——对方的飞船赫然耸现,象一只小月亮。“企业号”的船员们对于双方这样接近地飞行,没有一点不愉快的表示。
但是,柯克认识到,非常不安地认识到,按云体这种牵引力速度运行,云体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就要进人太阳系了。柯克没有时间再继续进行这样慢慢吞吞的调查飞行了。他必须要与云体内某种生命形式发生联系——如有必要,甚至于采取强迫的手段与对方发生联系。
“斯波克先生,”柯克说,“我们将冒险使用传感器。开始低功率的表面扫描。”
“是,船长,”斯波克回答说。
柯克听到扫描器在开动时发出的低沉嗡嗡声——突然,驾驶台上的一切东西遭到了一道耀眼光芒的攻击。
确确实实是一种耀眼的光芒,而且持续不断。
柯克用手捂着双跟,然后竭力从手指缝里往外瞧瞧。他听到一种巨大的、起伏的轰轰声——当他逐斯适应而又看得见东西时,他发现一些明亮的图案在摇晃,在闪动。他开始明白,这是对方的一种东西到来了,现在正站在他的驾驶台上。
“我认为,它是由等离子能组成的,”斯波克喊道,声音压过了这个东西的轰轰声。
当柯克的眼睛适应了对方的光芒之后,他看到来物并非真正站在驾驶台上,而是飘游在驾驶台上。把它称为“等离子能”可能是最为恰当的。它是一团翻动着的暗红色和紫色的混合物,闪耀着光芒,象白热的针刺在驾驶台的船员的眼上。它的体积有两个魁梧个儿的入合在一起那样大,长度略高一头左右。
“我认为这是一种机器,”斯波克补充说,“可能是对方派来调查我们的一种探测器。”
斯波克的看法是对的。或者说,在柯克看来是对的。柯克的眼睛已适应对方的光芒,他完全看得清它在紫红色的离子圈里的翻动和象用水泵抽水那样上下运动。它的样子象是用不同种类或等级的能构成的复杂机械。
驾驶台上没有一点掠恐情绪。构克感到很高兴,他的船员都是有经验的人。
但是,这个由等离子能组成的东西似乎完全不理会船员们。当它游动到驾驶台的中心部位时,有一位技术员从它旁边接边而过,它也没有理会他。然后,这东西站住了一伸出一个由等离子组成的“触角”,其动作象眼镜蛇发动攻击时一样敏捷,这触角几乎打着尤乌拉的脑袋,然后附在她通讯工作台的上面。这工作台上的所有仪表都亮了,报出了数据——显而易见,这个可怕的东西使这个工作台的所有仪表都开始工作,以探测这工作台的一切功能。
“所有人员都离开驾驶台的工作岗位!”
柯克的命令下得非常适时,因为这东西的另一个触角伸出来了,附在机械工作台上,机械工作台上的仪表也亮了——然后,又有一个触角伸出去,进入了轮舵室。正在这个当口,萨卢及时离开了轮舵室。
这个探测器在驾驶台中心附近来回盘旋。当它的触角一个接一个伸向工作台时,它那不祥的轰轰声更响了。这东西现在看上去象一只“由能量组成的”大章鱼,从“企业号”的控制线路里贪婪地吮吸着各种情况。
升降机的门突然打开了,进来了两位保卫人员。这时,柯克站起身来,斯波克也朝柯克走过来。
“不要使用武器1”切科夫立即大声地发出警告,但已经迟了——其中的一位保卫人员已经举起了电枪,一道小小的绿光闪耀着回荡在驾驶台里。这一位保卫人员消失了。
第二个保卫人员小心翼翼地把电枪插回到腰间的皮带里,这时,切科夫忙用通话器发出了一道紧急警告:不要再往驾驶台派保卫人员了。
一些工作台仪表的灯暗了下来,因为这个等离子能探测器的触角收了回去——现在它正在向切科夫处移动。
“不要去妨碍它!”德克尔提出警告。
“我绝对不会去妨碍它的,”切科夫真诚地保证说。这个探测器向切科夫的工作台伸出了触角,这触角从切科夫的面前一晃而过。
“它对我们不感兴趣,”柯克低声说,“它的兴趣只在于飞船。”
“真有意思,”斯波克说,“要调查飞船,最好的办法就应从控制中心着手。”
这个探测器似乎意识到它还有一些情况没有了解到。它收回了所有的触角,正向柯克和斯波克的方向游动。
“当心!”
一根较大的触角伸向科学台的综合控制器,这些仪器发出了亮光,开始提供各种情况。这时,柯克看到科学台的电脑也发出亮光开始工作,他十分惊慌地作出了反应——斯波克的电脑是与飞船的主电脑直接联系在一起的唯一电脑。
“电脑停止工作,”柯克急忙下令,但是科学台这个电脑不理会柯克的口令。
德克尔躲过触角,按了一下电脑的开关,但是仍然没有作用。“电脑关不掉了,船长,这东西已经控制了电脑!”
“它在录下我们的材料:星际舰队的实力,地球的防卫能力……”柯克拖长着声调说,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斯波克在采取行动了。当柯克在讲上面这段话的时候,斯波克正在双手抱着脑袋在沉思,而现在,他用双手猛地砸在电脑的架子上。
整个工作台的台面被砸得粉碎……驾驶台的灯光全灭下去了,因为发生了短路。
斯波克转身回跑,但是一根触角将他扫倒在地——一个象针头一样大小的绿色闪光使斯波克在栏杆下打转,然后的在伊丽娅的脚边。一根沉重的触角向斯波克伸来……
“斯波克先生,别动!”
这位德尔塔导航员正在向前跨去,用身子挡住斯波克,试图要把这东西的注意力引到她的身上。她达到了目的。
“伊丽娅,”这是德克尔在向伊丽姬发出警告,但是这个探测器已把伊丽娅裹住,一声爆炸,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然后消失了,把伊丽娅也裹走了。
三重记录器落在甲板上——这个记录器曾是伊丽娅一直握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