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知游绿城》尼·诺索夫(苏联)

小时候看过的通话,今天拿出来怀旧下。
[作者简介]
本书作者尼·诺索夫是苏联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他从一九三八年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以来,写儿童,为儿童而写,辛勤耕耘了四十年,直到无情的病魔逼他搁笔为止。
诺索夫熟悉孩子,善于揣摩他们的心理,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理想和追求、爱憎与是非。诺索夫的作品构思巧妙,形象鲜明,对儿童的语言运用娴熟,既有曲折的故事情节,又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和一定的知识性,对少年儿童德、智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被誉为苏联儿童文学百宝箱中的一颗颗“明亮的珍珠”。
“全不知”三部曲就是这百宝箱中的三颗明珠。诺索夫在这三部曲中描写的虽是童话世界,但都有着现实的基础和教育意义,孩子们能意会到今天现实生活中就存在着这个世界。诺索夫在第二部《“全不知”游太阳城》(又译《小无知游太阳城》)中。把太阳城象征光明的未来。太阳城居民的幸福生活正是我们今天为之奋斗的前景,而在这第三部《“全不知”游月球》(又译《小无知游月宫》)中,则把月球上的生活象征着将要消逝的黑暗。他借助全不知和月球小矮子们种种遭遇的生动情节,影射了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残酷剥削工人的现实,揭露了资本家自私、贪婪、懒惰,穷奢极欲的本质,歌颂了工人们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勇敢精神。孩子在阅读这个充满喜剧性的故事的同时,可以学到许多知识,懂得应谈追求什么,反对什么。
诺索夫的作品,受到广大少年儿童以至成年读者的热烈欢迎。一些优秀作品被改编、摄制成电影。不少作品被译为几十种文字,成为许多国家儿童的挚友,在世界各国广为流传。我国读者对话索夫的名字也不陌生。他的中篇小说《快乐的小家庭》、《维嘉·马列耶夫在学校和家里》、《科良的日记》,以及短篇小说集《黄瓜》、《鲫鱼》、《幻想家》等,早自五十年代起就被译成中文,陆续介绍到我国,深受我国各种年龄读者的喜爱。其中《维嘉·马列耶夫在学校和家里》曾获得苏联国家奖。

做孩子的感觉——写给所有看这本书的大朋友
之所以只把这篇文字送给看这本书的大朋友,是因为我相信,即便我不说一句话,小朋友们还是会在第一眼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就爱上它的。因为它写的就是做孩子的人才会明白的那些事情。 “我常常用以自傲的:就是我从前也曾是一个小孩子,现在还有时仍是一个小孩子。”冰心这样说道。 每个大人其实都可以为自己曾经是个孩子而感到自豪和骄傲,可惜,他们的记性却总是那么差。 常常会听到身边的一些朋友说:“小时候的事情?我都已经想不起来多少了。” 是真的吗?那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你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来,做个小测验吧,你还记得这些感觉吗? 总是会和身边的伙伴在一起为了一点小事情争吵,然后又不为什么就决定和好——做孩子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总是喜欢去新鲜的地方,认识新朋友,可不管走到哪里,还是会觉得回家的感觉最好——做孩子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总是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不论遇上什么意外的危险和困难,还是会嘻嘻哈哈地当作是好玩的游戏一样——做孩子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总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懂得所有的事,但从来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询问“为什么”的机会——做孩子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总是想要一些自己没有的东西,得到了之后又会冒出更多的梦想——做孩子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你还记得这些,我要恭喜你,因为你仍然是天真队伍里光荣的一员!如果你已经忘记了这些,也不要灰心,要知道,记忆从来不会真正地失去,它只是躲藏进了你不注意的角落里,就像一颗休眠在冻土里的种子,只要给它一点纯净的水和快乐的空气,它就会发芽、抽叶、开出最美的花来。 在看这本书之前,你做好发芽开花的准备了吗?请注意,有一群永远天真单纯的小矮子将会陪伴着你,在这里开始一段处处充满乐趣的旅程——不要去习惯性地思考什么书本里隐藏的大道理,因为做孩子的你不需要这些道理;也不要去多想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因为在这个全是孩子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区分。你只需要和所有的伙伴一起快乐、一起冒险、一起成长……这就已经足够了。 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好朋友莫音,是他帮我找到了这个全不知三部曲的第二部,也即科学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小无知”游太阳城》(在制作成电子书时,为了首尾呼应,我将这个译本中的小无知都改为了全不知),并校对了全文。另外,我也要谢谢我的好朋友语冰、水暖先知、小二儿和其他参与了此书校对的小书童,没有他们这几十天来的辛勤劳动,这部全不知系列绝不可能这样快地制作完成。 还有一个人我不能不提起,我重读那本《“全不知”游月球》的旧书时常常都会想起她,那就是我的妹妹。这个全不知的童话也是她最喜欢的,而我之所以将这本书一直珍藏着,有一半也是为她的缘故。虽然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们做孩子时,那些一边讲故事一边笑个不停的感觉,但我还是非常期待有一天她会再一次看到这本书,并再一次露出那满含惊奇与欣喜的目光。 漪然 写于2005年3月28日

花城的小矮子

在一座童话城市里住着一些小矮子。管他们叫小矮子是因为他们很小。每个小矮子的身量都象小黄瓜那么高。他们的城市非常漂亮。栋栋房子的四周都长着鲜花,雏菊、母菊、蒲公英。那里连街道都是取的花名:风铃草大街、雏菊林荫路、矢车菊街心花园。而这座城市本身就叫作花城。它位于一条小河的河岸上。小矮子把这条小河叫作黄瓜河,因为河两岸长着许多黄瓜。
河对岸有一片树林。小矮子用柳树皮做成小船,经常过河上林子里采桨果、蘑菇和棒子。采浆果很难,因为小矮子不是很小嘛!采棒子那就得爬到高高的树棵上去,还得拖着锯子。哪个小矮子都不能用手摘榛子——得拿锯子锯。蘑菇也用锯子锯。靠根把蘑菇锯倒,然后锯成截,再一块一块地拖回家去。
小矮子是不一样的:有的叫男孩子,有的叫女孩子。男孩子总是要么穿着散腿长裤,要么穿着挂背带的短裤。女孩子爱穿花花绿绿的、颜色鲜艳的衣料做的连衣裙。男孩子不喜欢摆弄发型,所以他们的头发是短的,女孩子的头发却很长,几乎垂到腰上。女孩子根爱梳各种各样的漂亮发式,把头发编成长辫,编进彩带,头上戴着花结。不少男孩子因为自己是男孩子而感到骄傲,几乎根本不跟女孩子好。女孩子也感到骄傲,因为自己是女孩子,也不愿意跟男孩子好。女孩子要是在街上遇到男孩子,老远一见就马上走到衔对面去。她做得好,因为男孩子当中常有那样的人,他们不能安安静静地从女孩子身旁走过去,非要说点气人的话不可,甚至还推人,更糟的是还揪小辫呢。当然不是所有的男孩子都那样,不过谁脑门儿上也没写着这个呀,所以女孩子认为最好还是早点到街对面去,免得迎面遇上。为了这事,不少男孩子管女孩子叫 “机灵鬼”——真能想词儿!——不少女孩子就管男孩子叫惹事包儿,或是旁的惹人生气的外号。
有的读者马上会说,这一切大概都是编的,生活中没有这样的男孩子嘛。可是,谁也没说生活中有啊。生活中是一码事,童话城市里完全是另一码事。童话城市里是什么事都有的呀。
在风铃草大街的一座房子里住着十六个小矮子,都是男孩子。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名叫万事通。大家叫他万事通,是因为他知道很多事。他知道很多事,是因为他看各种各样的书。这些书摆在他的桌上、桌下、床上、床下。他的房间里没有不摆书的地方。他由于看书而变得非常聪明。所以大家伙儿都听他的话,也都喜欢他。他总穿着一套黑衣服,当他坐到桌旁,把眼镜戴到鼻子上看起书来的时候,简直就象一位教授。
给小矮子治疗各种疾病的著名医生小药丸也住在这座房子里。他总穿着白大褂,头上戴项小白帽。这里还住着有名的机械专家小螺丝和他的助手小凿子;住着糖林·糖林内奇·小糖浆,他出名的是非常喜欢喝加糖浆的汽水。他很有礼貌。他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和父称,不喜欢人家就那么喊他小糖浆。这座房子里还住着猎人小子弹。他有一条小狗布利卡,还有一支打软木塞的猎枪。这里住着画家小锡管、音乐家小弦琴和其他男孩子:小着急、小唠叨、小沉默、小面包、小慌张,还有小可能和小大概弟兄俩。但其中最有名的是个名叫全不知的男孩子。人家管他叫作全不知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全不知戴着色彩鲜艳的天蓝色帽子,穿着黄得发亮的裤子,桔红色衬衫,系一条绿领带。总的来说,他喜欢鲜艳的颜色。全不知就这样打扮得象只鹦鹉似的.整天整天在城里闲逛,编造各种瞎话,逢人就讲。此外,他还总欺侮女孩子。所以,女孩子只要老远看见他那件桔红衬衫,马上就往回走,躲在各自的家里。全不知有个朋友,名字叫破褂子,住在雏菊大街。全不知能一连几个钟头地跟破褂子闲聊,他俩一天吵二十回,又好二十回。
全不知在出了一件事之后格外出了名。
有一回,他在城里散步,信步走到田野中。周围一个人没有。这时有个五月金龟子在飞舞。它由于没看清楚,撞到全不知身上,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全不知象个陀螺似的摔倒在地上。金龟子这时飞走了.消失在远方。全不知跳起身来,四下打量,看是谁打的他。可是四外谁也没有。
“是谁打了我呢?”全不知想道,“也许是天上掉下什么东西了吧?”
他仰起头往天上瞧了瞧,天上也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太阳在全不知的头顶上灿烂地照耀着。
“就是说,太阳上有什么东西掉到我身上啦,”全不知想道.“大概是太阳掉下来一块,砸了我的头。”
他往家走.碰见一个名叫玻璃片的熟人。
这个玻璃片是位著名的天文学家。他会用碎瓶子碴儿做放大镜。他用放大镜看东西,那个东西就显得大了。玻璃片拿几个这样的放大镜做了一架大望远镜,用它可以看月亮,看星星。这样,他就成了天文学家。
“你听我说,玻璃片,”全不知对他说道,“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吗?太阳掉了一块,砸到我的头上。”
“你说什么呀,全不知?”玻璃片哈哈大笑道,“太阳要是掉下一块呀,你该被砸成肉饼啦。要知道,太阳是非常大的。它比我们的整个地球远大哩。”
“不可能,”全不知回答说,“依我看,太阳还没有一个盘子大。”
“那只是我们觉得这样,因为太阳离我们非常远。太阳是一个炽热的大球。我用望远镜就常看见。太阳上哪怕掉下来那么一小块,也会把咱们全城毁了的呀。”
“瞧你说的!”全不知答道。“我还不知道太阳有那么大呢。我去跟我们的人讲讲——也许他们还没听说过这个呢。不过你还是拿望远镜看看太阳吧:它要真的掉了一块呢?”
全不知往家走,路上逢人就讲:
“弟兄们,你们知道太阳什么样吗?它比我们整个地球还大。你瞧多大呀?现在,弟兄们,太阳上掉了一块,正直接朝我们飞来,不久它就会掉到地上,把咱们大伙都压死。那有多可怕啊!不信,你们去问问玻璃片。”
大家都笑了,因为知道全不知是个好说瞎话的人。全不知拼命地往家跑,赶忙喊道:
“弟兄们,逃命吧!大块飞来啦!”
“什么大块?” 大家问他。
“是大块呀,弟兄们!太阳掉了—块。很快就要扑通一声——大家就全完啦。你们知道太阳什么样吗?它比我们的整个地球还大哩!”
“你胡扯些什么呀?”
“我什么也没胡扯。这是玻璃片说的。他用望远镜看见过。”
大家都跑到院里看太阳。看呀,看呀,看得眼睛都流了泪。大家模模糊糊地觉得,太阳仿佛真缺了一块。全不知喊道,
“谁能逃命谁就逃吧!灾难到啦!”
大家都去拿东西。小锡管拿上颜色和画笔。小弦琴拿上乐器:又是小提琴,又是三弦琴,又是铜号。医生小药丸在满座房子里东走西奔,寻找那个不知丢在哪里的药箱。小面包家上套鞋、雨伞,已经跑到大门外,但这时突然响起万事通的声音:
“放心吧,弟兄们!没有任何可伯的事情嘛。你们难道不知道全不知爱说瞎话吗?这全是他瞎编的。”
“瞎编的?”全不知喊起来,“你们去问问玻璃片嘛。”
大家都跑去找玻璃片,这才知道这一切真都是全不知编造的。大伙儿这个笑啊!大家嘲笑全不知,还说:
“奇怪,我们怎么就信了你的话呢?”
“好象我不奇怪似的,”全不知说道,“我自己不是也信了吗。”
这位全不知就是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人。

全不知怎么当音乐家

全不知要是干个事儿啊,总是干得不是应该的那个样,结果什么都倒翻个过儿。念书,他只学会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着念,写字,只会写印刷体。很多人都说,全不知的脑壳好象是空的。可是这并不对,因为脑壳空的怎么还能思考呢?当然,他思考得并不好,不过,他把鞋穿到了脚上,却没放到头上——这不是也得会思考嘛。
其实,全不知也并不那么蹩脚。他很想学点什么,不过却不爱花力气。他想一下子就学会,毫不费劲地;当然,就是最聪明的小矮子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名堂呀。
男孩子和女孩子都很爱音乐,小弦琴又是个极好的音乐家。他有各种乐器,经常吹吹拉拉,大伙听音乐,都夸他。全不知羡慕小弦琴受到大家的夸奖,所以就请求说:
“教会我吧。我也想当音乐家。”
“学吧,”小弦琴答应了,“你想学什么呢?”
“什么最容易学会?”
“三弦琴。”
“好,把三弦琴拿来,我试试。”
小弦琴把三弦琴送给全不知。全不知就在弦上叮铃当朗地弹起来,然后说:
“不行,三弦琴的声儿太小。换个别的吧,要声音大点的。”
小弦琴把小提琴递给他。全不知用弓子在琴弦上吱吱嘎哩地拉起来,说:
“没有声音再大的了吗?”
“还有号哩,”小弦琴答道。
“把号拿来,咱们试试。”
小弦琴把大铜号给了他。全不知赶忙吹起来啦。
“这才是一件好乐器哩!”全不知高兴地说,“它响得很!”
“喏,你要是喜欢,那就学号吧。”小弦琴表示同意说。
“我干嘛要学呀?我本来就会嘛。”全不知答道。
“不,你还不会呢。”
“我会,我会!你听听嘛!”全不知喊道,并使劲吹起来,
“噗,噗,噗!嘟,嘟,嘟!”
“你这是吹,不是演奏。”小弦琴说。
“怎么不是演奏?”全不知生了气,“我演奏得还非常好呢。声儿大!”
“咳,你呀!问题不在于声儿大小,而在于要演奏得好听。”
“我演奏得就好听嘛。”
“根本不好听,”小弦琴说,“我看你呀,根本没有音乐才能。”
“你才没有呢!”全不知生气地说,“你这么说不过是出于嫉妒罢了。你想让大家伙只听你一个人的,只夸你一个人。”
“没有的事儿,”小弦琴说道,“如果你认为不需要学习,那就把号拿去,爱吹多久就吹多久吧。让人家也夸奖你好啦。”
“我就吹嘛!”全不知说。
他吹起来,由于他不会演奏,所以铜号在他手里又是晤晤地响,又是吱吱地响,又是嘎嘎地响,又是哼哼地响。小弦琴听啊,听啊……终于烦了。他穿上天鹅绒的短上衣,脖子上带上玫瑰色领结代替领带,就串门去了。
傍晚,当所有男孩子都在家中聚齐的时候,全不知又拿上铜号吹起来。
“噗,噗,噗!嘟,嘟,嘟……”
“这是什么噪音啊?”大家喊道。
“这不是噪音,”全不知回答说,“这是我在演奏。”
“马上停下来!”万事通喊着说,“你的音乐把人耳朵都震疼啦!”
“这是因为你对我的音乐还没有习惯。等你习惯了,耳朵就不疼啦。”
“我根本不想习惯。我哪那么爱听呢!”
全不知不听他的,仍然接着吹:
“噗,噗,噗!嘟,嘟,嘟!唔!唔!”
“你停下吧!”全体男孩子都冲他来了。“带上你这讨厌的号离开这儿吧!”
“那我上哪儿去呀?”
“上野地去,到那儿去演奏吧。”
“野地里没人听嘛。”
“你还一定要有人听?”
“一定。”
“那你就到衔上去,邻居们会听得见的。”
全不知走到街上,在邻居的房子旁边吹起来,可是邻居却要求他不要在窗下吵吵闹闹。他于是走到另一座房前——这里也把他撵走了。他来到第三座房前——这里也撵他,可他却成心气人地吹呀吹。邻居生了气,跑出房子来追他。他带着铜号,好不容易躲开了他们。
打那以后全不知就不吹号了。
“人们是不懂我的音乐啊,”他说,“还没有长到能懂我的音乐的程度。等长到了,他们会自己来求我的,不过那就晚啦。我再也不吹啦。”

全不知怎么当画家

小锡管是位好画家。他总穿一件长衫,他把长衫叫作“肥长袍”。当小锡管身穿肥长袍,把头发披在脑后,手拿调色板站在画架前的时候,是值得看看他的。谁都能马上看出来,面前是一位真正的画家。
在谁也不愿意听全不知的音乐以后,他决定要当个画家。他来到小锡管这里,说:
“我说,小锡管,我也决定要当画家啦。给我几种颜色和一支画笔吧。”
小锡管可不是小气人,他把旧颜色和一支画笔送给全不知。这时候,全不知的朋友破褂子来找他。全不知说:
“你坐下,破褂子,我给你画张像。”
破褂子很高兴,赶紧坐到椅子上;全不知就画了起来。他想把破褂子画得漂亮些,于是给他画了一个红鼻子,两只绿耳朵,蓝嘴唇和桔黄色的眼睛。破褂子想早点看到自己的画像。他急得在椅子上坐不住,直扭来扭去。
“别扭来扭去的,”全不知对他说,“要不然可就不象啦。”
“现在象吗?”破褂子问。
“很象哩,”全不知说着又给他用紫颜色涂上胡子。
“来,给我看看画得怎么样?”全不知画完之后,破褂子请求道。
全不知把画像拿给他看。
“难道我是这样的吗!”破褂子吓得叫起来。
“当然是这样的罗。那还能是啥样?”
“干嘛画胡子呀!我没有胡子嘛。”
“嗨,以后会长出来的。”
“鼻子为什么是红的?”
“这是为了好看些。”
“头发为什么是蓝的?难道我长的是蓝头发!”
“是蓝的,”全不知答道,“不过,你要不喜欢,我可以画成绿的”。
“不好,这是一张坏画。”破褂子说,“我来把它撕了。”
“干嘛毁环艺术作品哪!”全不知说。
破褂子想把画像夺过来,他俩于是打起架来。医生小药丸和别的男孩子听见吵嚷声都跑过来,
“你们干嘛打架?”大家问道,
“这不,”破褂子喊着说,“你们给我俩评评理:你们说这上面画的是谁?不是我,对不对?”
“当然不是你,”男孩子们回答说,“这上面画的是菜园里的稻草人儿。”
全不知说: “你们没看出来,是因为这里没写名字。我这就写上,那就全清楚啦。”
他拿起铅笔,在画像下面用印刷体写上:“破褂子” 然后把它挂到墙上,说:
“就挂在这儿吧。大家都可以看,对谁也不禁止。”
“没关系,”破褂子说,“等你睡觉的时候,我就来毁了它。。
“我晚上不睡觉,我看着,”全不知说。
破褂子生气回家了。晚上,全不知真没躺下睡觉。
等大伙都睡着了,他拿出颜色给大家画像。他把小面包画得那么胖,画里都装不下。把小急躁画成是两条细腿,不知为什么身后还添了一条狗尾巴。他把猎人小子弹画成骑着布利卡的样子。在医生小药丸的鼻子那里,他画了一只体温表。不知为什么给万事通画上了驴耳朵。一句话,所有的人都被他描绘得可笑,怪模怪样的。
早晨到来之前,他把这些画像挂到墙上,每张下面都写上名字,这就成了展览会。
头一个醒来的是医生小药丸。他一看墙上的画像就放声笑起来。这些画使他非常喜欢,他甚至把夹鼻眼镜戴到鼻子上,十分仔细地端详起来。他走到每幅画像前面,半天半天地笑着。
“真行,全不知,”医生小药丸说,“我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这么笑过呢!”
最后他在自己的画像旁边站住,严厉地问道:
“这是谁?难道这是我吗?不,这不是我。这是一张很糟糕的画。你最好把它摘下来。”
“干嘛摘下来呀?挂着吧,”全不知回答说。
医生小药丸生了气,他说:
“全不知啊,你显然是病了。你的眼睛出了毛病。你什么时候看见我鼻子那里长的是体温表啦?夜里得给你吃点蓖麻油。”
全不如很不喜欢吃蓖麻油。他害怕地说:
“不,不!现在我自己也看出这幅画糟糕了。”
他把小药丸的画像从墙上摘下来撕掉。
在小药丸之后醒的是猎人小子弹。他也很喜欢这些画像。他看着画,差点儿笑破了肚子。后来他看见自己的画像,情绪一下子就坏了。
“这是一张糟糕的画,”他说,“不象我嘛。你把它摘下来,要不,我不带你去打猎。”
全不知只好把猎人小子弹的画像也从墙上摘下来。
所有的人都这样。大家都是喜欢别人的画,不喜欢自己的画。
最后—个醒来的是小锡管。按习惯他总比别人睡得久。他在墙上看到自己的画像时气得要命,他说这不是绘画,而是毫无才能的、反艺术的瞎徐乱抹。然后他把这张画从墙上扯下来,还从全不知那里拿走了颜色和画笔。
墙上只剩下破褂子的一张画。全不知摘下它,去找自己的朋友。
“破褂子,我把你的画像送给你,要不要?为了这事儿,你得跟我和好,”全不知提议说。
被褂子拿过画像,撕成碎块,说道:
“好吧,和好了。你哪怕再画一次,我说什么也不和好啦。”
“我以后再也不画了,”全不知答道,“你画呀,画呀,连个谢谢都没人说一声,却光骂人。我再也不愿意当画家了。”

全不知怎么做诗

全不知没能当成画家,他于是决定当诗人写诗。他有个相识的诗人,住在蒲公英大街。这位诗人的真名实姓叫小普特,可是大家都知道,所有的诗人都非常喜欢漂亮的名字。所以,小普特开始写诗以后就给自己另挑了一个名字,叫作小花朵。
有一回,全不知来找小花朵,说,
“我说,小花朵,教我做诗吧。我也想当诗人。。
“你有才能吗?”小花朵问道。
“当然有啦。我很有才能,”全不知回答说。
“这得考考才知道,”小花朵说,“你知道什么叫押韵吗?”
“押韵?不,不知道。”
“押韵——就是两个词的韵母相同,”小花朵解释说,“例如:鸦—虾,象—胖。懂了吗?”
“懂了。”
“那,你说一个跟“竿”押韵的词。”
“天蓝,”全不知回答说。
“竿—天蓝,这算什么押韵哪!这根本不押韵嘛。”
“为什么不押韵!它们的韵母不是相同的嘛。”
“这还不够,”小花朵说,“还得两个词相似才行,这样才能匀称。现在你听着:竿—山,火炉—蜡烛,一大本—两小捆。”
“懂啦,懂啦!”全不知喊道。“竿—山,火炉—蜡烛,一大本—两小捆!这可真棒!哈哈哈!”
“哪,你想一个和‘麻屑’押韵的词。”小花朵说道。
“卡且,”全不知回答说。
“什么叫卡且呀?”小花朵惊奇地说,“有这个词儿吗?”
“难道没有吗?”
“当然没有啦。”
“那么,撕略。”
“斯略是什么呀?”小花朵又惊奇地说。
“这就是……撕什么东西的时候,那就是撕略画。”全不知说明道。
“你净瞎说,”小花朵说道,“没有这种词儿嘛。应该选择那种大家使用的词儿,而不应该瞎编。”
“我如果选择不出别的词儿呢?”
“那就说明你没有做诗的才能。”
“那你自己想想怎么押韵吧,”全不知答道。
“我马上就想,”小花朵同意说。他站在屋子正中,双手放在胸前,歪着头想。然后又仰起头,望着天花板想。然后两手托着下巴须,望着地板想。这样做了一阵以后,他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面低声自言自语地嘟哝着:
“麻屑、强倔、夺掠、卡且、撕略……”他闭眼了好半天,后来说:“呸!这是个什么词儿呀?这是一个押不上韵的词儿嘛。”
“你瞧!”全不知高兴地说,“你自己提出来的词儿是押不上韵的,还说我没有才能。”
“好,你有才能,有才能,只是别再纠缠啦!”小花朵说,“我头疼得厉害。你只要做得又有思想又押韵,那就是诗啦。”
“难道这么简单吗?”全不知奇怪地问。
“当然简单罗。主要的是得有才能。”
全不知回到家里,马上着手做诗。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一整天,一会儿看着地板,一会望着天棚,手托着下巴额,自言自语地嘟哝着。诗终于做好了,他于是说道:
“弟兄们,你们听听我做的诗吧。”
“好吧,好吧。这诗说的是什么呀?”大伙感兴趣地问。
“我做的诗是关于你们的事儿,”全不知说道,“就来一首说万事通的诗—— 万事通散步到河旁,
一下子跳过了小绵羊。” “什么?”万事通喊道,“我多咱跳过小绵羊啦?”
“哎,这是诗里这么说的,是为了押韵,”全不知解释道。
“为了押韵你就拿我胡编些假话呀?”万事通激怒起来。
“当然罗,”全不知回答说,“我干嘛要编真话呀?真话用不着编,它本来就是真话嘛。”
“你再编一个试试,你小心点儿!”万事通威胁说,“快说,你还编了别人什么?”
“你们听听关于小急躁的诗,”全不知说道。 小急躁饿得不好受,
一口吞下个凉熨斗。 “弟兄们哪!”小急躁喊道,“他这是给我做的什么诗啊!什么凉熨斗我也没吞啊。”
“你别嚷嚷嘛,”全不知说,“这只不过是为了押韵才说你吞了凉熨斗嘛。”
“我什么熨斗都没吞,凉的没有,热的也没有!”小急躁喊着。
“我也没说你吞了热熨斗啊,所以你可以安静啦,”全不知答道,“现在你们再听听关于小可能的话吧: 小可能的枕头下
放着一捆甜麻花。” 小可能走到自己的床前,在枕头下面看了一眼,说,
“瞎扯!这儿什么麻花也没有。”
‘你对诗是一窍不通阿,”全不知答道,“说它有,是为了押韵,实际上并没有。我还给小药九做了一首呢。”
“弟兄们!”医生小药丸喊道,“这种侮辱人的话应该停止啦!难道我们还要安安静静地听他给我们瞎编吗?”
“够啦,”大伙都喊道,“我们再也不想听啦!这不是诗,是哄别人开心的顺口溜。”
只有万事通、小急躁和小可能三个人喊着说:
“让他念吧!既然他念了我们的,那就让他也念念别人的。”
“不要!我们不想听!”别人喊道。
“你们既然不想听,我就给邻居们念去。”全不知说道。
“什么?”这下子大伙都喊起来,“你还要去当着邻居侮辱我们哪!看你敢!那你就甭回家来了。”
“好吧,弟兄们,我不念了,”全不知表示同意说,“可是你们也别生我的气啦。”
打那以后全不知就决定再不做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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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全不知怎么乘汽水汽车兜风

机械专家小螺丝和他的助手小凿子是优秀的匠师。他俩长得很象,只不过小螺丝稍微高一点,小凿子稍微矮一点。两个人都穿着皮夹克。他们皮夹克的口袋里,总有扳子、钳子、钢锤和其他铁制工具在外翘着。夹克若不是皮的呀,口袋早就掉啦。他俩的帽子也是皮的,戴着护目镜。护目镜他们是在干活时戴,免得眯了眼睛。
小螺丝和小凿子有时整天整天坐在工作间里,修理煤油炉子呀、煮锅呀、茶壶呀、煎锅呀的;没什么可修理的时候,就给小矮子们做三个轮子的自行车和单腿登的脚踏车。
有一回,小螺丝和小凿子跟谁也没说什么就把自己关到工作间里鼓捣起什么来了。一晃一个月,他俩锯呀、挫呀、刨呀、焊呀的,给谁也没看什么;一个月过去了,原来他俩造了一辆小汽车。
这辆小汽车烧的是加了糖浆的汽水。汽车中央安了一个司机的座位,座位前边放着装汽水的水箱。水箱里的汽通过一根管子进入铜汽缸,推动铁活塞。铁活塞在汽的压力下来回摆动,就把车轮转动了。座位上面安装了一个盛糖浆的罐子。糖浆顺着一根管子流入水箱,润滑各部机件。
这种汽水汽车在小矮子中间很流行。不过,小螺丝和小凿子造的这辆汽车上面有一项重大的改进,水箱的里面装了一根带小水龙头的橡胶软管,这是为了在行车时不必停车就能喝汽水。
小急躁学会了开这辆汽车!谁要想兜兜风啊,小急躁就来开车,对谁也不拒绝。
最爱坐汽车兜风的是小糖浆,因为路上他可以喝加了糖浆的汽水,爱喝多少喝多少。全不知也喜欢坐汽车兜风,小急躁也常给他开车。不过,全不知却想自己学会开汽车,所以他就央求小急躁:
“给我开一会儿汽车吧。我也想学会开。”
“你学不会,”小急躁说,“这可是汽车阿。得懂才行。”
“这还要懂啊!”全不知回答说,“我看见过你怎么开车。就是扳把手,转方向盘嘛。挺简单的。”
“这只是觉得简单,实际上很难啊。你自己会撞死,汽车也会撞坏的。”
“那算了,小急躁!”全不知生了气,“等你跟我要什么呀,我也不给你。”
有一回小急躁不在家,全不知爬到停在院里的汽车上,就扳起变速杆、踩起脚踏板来了。开头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搞成,后来,汽车突然噗嗤作响起来就走啦。小矮子们从窗户里看到这种情况,都从房里跑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他们喊道,“会撞死你的呀!”
“撞不死,”全不知正说着,汽车就撞上了院子当中的狗窝。
哗啦!狗窝散成了碎片。好在布利卡已经及时蹿了出来,要不然,全不知连它也得给轧扁了。
“瞧你干的什么事!”万事通喊道,“马上停下来!”
全不知害怕了,想把汽车停下,于是扳动了一个什么把手。可是汽车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路上碰倒了一个小亭子。希哩——哗啦小亭子碎成一块块。小木片从头到脚盖了全不知一身。一块木板挂住他的后背,另一块砸到他的脑海上。
全不知抓住方向盘起劲转弯。汽车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全不知扯开嗓子大叫:
“弟兄们哪,快打开大门,要不然,院里的一切都得让我毁了!”
小矮子打开大门,全不知出了院子就顺衔疾驶。房子里的小矮子听到嘈杂声都跑了出来。
“当心啊!”全不知对他们叫着,向前冲去。
万事通、小可能、小螺丝、医生小药丸和其他小矮子都跟着他跑。那还行啊!他们没能追上他。
全不知开着汽车满城里绕弯儿,不知道怎么把车停住。
最后,汽车开到一条河边,从陡岸上翻着斤斗跌下去!全不知被汽车甩出来,躺在岸上,汽水汽车却掉进水中沉下去。他给抬回家。大伙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到了家里,把他放到床上,这时全不知睁开眼睛看了看,问道:
“弟兄们,我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医生小药丸答着,“只是请你安静地躺着,我得给你检查检查。”
他给全不知脱了衣服,开始检查起来。然后说道:
“真奇怪!所有的骨头都完整无损,只是有些碰伤,扎了几根刺。”
“那是木板在我背上扎的。”全不知说。
“得把刺拔出来啊。”小药丸挠着头说。
“拔刺疼吗?”全不知害怕地问。
“不疼,一点不疼。来,我马上就把最大的一根拔出来。”
“啊——!”全不知喊起来。
“你于嘛?难道疼吗?”小药丸惊奇地问道。
“当然疼啦!”
“嘘,忍一忍,忍一忍。你只是觉得好象疼罢了。”
“不,不是好象疼!哎哟!”
“你喊啥。啊呀,好象我拿刀割了你似的?我没割你嘛。”
“疼啊!你说不疼,可现在疼呢!”
“小点声,小点声。就剩一根刺没拔了。”
“哎哟.别拔啦!别拔啦!我最好还是带着刺走吧。”
“不行,会化脓的。”
“哎哟,哎哟哟!”
“好,完啦。再抹点碘酒就行啦。”
“抹碘酒疼吗?”
“不疼,抹碘酒不疼。好好躺着吧。”
“呵——!”
“别喊,别喊!坐汽车兜风你可喜欢,稍微忍一下就好啦!”
“啊哟!烧得慌啊!”
“一会儿就不烧了。现在我给你试试表。”
‘啊呀,不要试表!不要!”
“为什么?”
“疼!”
“试表不疼的。”
“你总说不疼不疼.可是总疼。”
“你真怪,莫非我从来没给你试过表?”
“从来没试过。”
“试一回你就会知道这并不疼啦。”小药丸说完就走去取体温表。
全不知从床上跳起来,从敞着的窗口蹦出去,跑去找他的朋友破褂子了。医生小药丸拿着体温表回来一看——全不知没有了。
“给这样的人治病啊!”小药丸嘟哝说,“你给他治啊,治啊,他却跳窗户跑了。这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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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通怎样想到做气球

非常喜欢读书的万事通从书里读到许多关于遥远的国度和各种旅行的事儿。
每逢傍晚没什么可干的时候,他常给自己的朋友们讲在书里读到的事情。男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些故事。他们喜欢听那些自己一次都没看见过的国家的故事,但却最爱听旅行的故事,因为旅行家经常遇上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儿,有最不寻常的奇遇。
男孩子听了不少这样的故事,就幻想着自己去旅行。有人提议进行徒步行军,有人提议乘小船沿河航行,万事通却说,
“咱们造一个气球,乘气球飞行吧。”
对这个想法大伙儿都挺喜欢。小矮子们还从来没坐气球飞过,而这又让男孩子们感到十分有趣。当然,谁也不知道气球怎么做,但是万事通说,他要把这个事想一想,想好了再跟大伙说。
于是.万事通就想开了。他想了三个白天和三个晚上,终于想到用橡胶做气球的办法。小矮子们都会割胶。他们城里生长看一种类似橡皮树的花。在这种花的茎上要是割个小口,里边就往外面流白浆。白浆逐渐凝固,变成橡胶,可以用来制作皮球和套鞋。
万事通想出了这个办法,就让男孩子们去采集橡胶汁。大伙把橡胶汁送来,万事通准备了一个大罐子来盛。全不知也去采集橡胶汁,路上遇到了自己的朋友破褂子,他正跟两个女孩子玩跳绳。
“我说,破褂子,我们想到了一个玩艺儿哩!”全不知说, “老弟,你要是知道了哇,准得羡慕死。”
“我才不死呢,”破褂子回答说,“我哪儿那么爱死呢!”
“非死不可,非死不可!”全不知对他说,“老弟,那样一种玩艺儿啊!你连做梦都没梦见过。”
“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儿呀?”被褂子感兴趣地问。
“不久我们就要做一个气包,飞着去旅行啦。”
破褂子很羡慕。他也想拿什么夸夸口,于是说道,
“哼,气包,好象多了不起似的!我都跟女孩子要好啦。”
“跟哪些女孩子?”
“就跟这些啊,”破褂子说着用手指了指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叫小准星,这个叫小图钉。”
小准星和小图钉离得远些站着,提心吊胆地看着全不知。
全不知皱着眉头看了她们一眼,说,
“啊,是这样啊!你不是跟我好吗?”
“我也跟你好,也跟她俩好。这互不妨碍嘛。”
“不对,有妨碍!”全不知说,“谁跟女孩子好,他自己就是女孩子!你马上去跟她们吵架!”
“我吵架干嘛呀?”
“我说让你去吵架!要不,我就跟你吵。”
“吵吧!有啥了不起的!”
“吵就吵,我把你的小准星和小图钉打飞了!”
全不知接起拳头,向女孩子扑去。破褂子拦住他的路,往他额头上打了一拳。他俩这就打了起来,而小准星和小图钉被吓跑了。
“为了这两个女孩子你就拿拳头打我前额呀?”全不知一边要打破褂子的鼻子一边喊道。
“那你干嘛欺侮她俩!”破褂子四下抡着拳头问。
“冒出你这么个保护人来,还自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呢!”全不知说着,在破褂子头上使劲打了一下,甚至把他打得蹲下来,他急忙跑了。
“我跟你断绝来往!”全不知追着他喊道。
“那就请便吧!”破褂子回答说,“你自己得头一个来和好。”
“你看着,我就不来!我们要坐大包飞着旅行去啦。”
“你们是从房顶飞到阁楼吧!”
“你们才是从房顶飞到阁楼呢!”全不知说完就去采集橡胶汁。
大罐装满橡胶汁以后,万事通仔细搅拌了一阵,就让小凿子去把给汽车轮胎打气的气筒拿来。他把气筒接上一根长长的胶管,另一头放到胶罐里,然后让小凿子轻轻地打气。小凿子一打气,橡胶汁里马上起了一个小泡,就象用肥皂水吹肥皂泡一个样。万事通不停地往小泡四下里抹胶汁,小凿子不停地打气,所以小泡渐渐鼓起来,变成一个大球。万事通已经来不及从各个方面给它抹胶汁了,于是他就让别的男孩子来抹。大伙马上动手干起来。所有的人都在球旁找到了活儿干,只有全不知在周围走来走去,吹口哨。他尽量离球远些,从远处打量着它,还一边说着:
“泡要破罗!马上,马上就要破罗!噗!”
可是球并没有破,而是越来越大了。它很快就鼓得那么大,为了从上面和侧面给它抹胶汁,男孩子们只好爬到院中长的一棵棒子树上去。
给气球打气的工作继续了两天,到气球有房子那么大的时候停下来。在这以后,万事通用小绳把管子下端系住,以免大球跑气。他说:
“现在要晾干气球,咱们去干另一件工作吧。”
他用绳子把球栓到榛树枝上,不让它被风刮跑,然后把男孩子分成两队。他吩咐一队人去收集蚕茧,剥开以后抽出丝线,又吩咐他们用丝线织个大网子。他让另一队人用薄薄的桦树皮做一个大筐。
当万事通跟同伴们干这件工作的时候,花城的全体居民都来看拴在榛树枝上的最大最大的大球。人人都想用手摸模大球,有人甚至还试着把它拾起来。
“球很轻,”他们说,“用一只手就能不费劲地托起来。”
“轻倒是轻,不过依我看,它飞不起来,”一个名叫小桅顶的男孩子说。
“为什么飞不起来呢?”别人问。
“它怎么能飞得起来呀?能是能飞得起来,它应该在上飘着,可它却是在地上摆着的嘛。就是说,它尽管很轻,可终归很重啊,”小桅顶回答道。
小矮子们思考起来。
“嗯!嗯!”他们说,“球很轻,但终归很重。这是对的。它怎么飞得了呢?”
他们去问万事通,万事通却说,
“忍耐一下吧。你们不久就会看到的。”
因为万事通对小矮子们没做任何解释,他们就更加怀疑了。小桅顶满城走来走去,散布着谣言:
“有什么力量能把球升到天上去呢?”他问道,并自己回答说,“没有任何力量啊!鸟儿会飞是因为它们有翅磅。橡皮泡是不会向上飞的。它只能往下飞。”
后来,城里谁也不相信这个想法了。人们只是嘲笑,他们走到万事通的房前,从围墙外面看着大球,说:
“瞧呀,瞧呀!飞啦!哈哈哈!”
对于这种嘲笑,万事通却不予理睬。丝网织好以后,他吩咐把它从上面罩到球上。大伙把丝网张开,从上面罩住大球。
“瞧呀!”小矮子从围墙外面喊着,“用网子捉球呢。怕它会飞走哩。哈哈哈!”
万事通让大家用绳子把球下面兜住,挂到橡树的一橡树枝上,然后往上拉。小急躁和小凿子马上带着绳子爬到树上,往上拽球。这让观众十分开心。
“哈哈哈!”他们笑道,“原来这个球是得用绳子往上拽呀。得用绳子往上拽的球,它还飞得起来?”
“会飞的,”小桅顶说,“他们坐到球顶上,然后拽绳子,球不就飞起来了嘛。”
大球被拖离地面以后,丝网兜着它向下垂着。这时,万事通让把桦树皮做的筐子拴到丝网的四角上。筐子是四边形的。筐里每边都有一个长凳,每个长凳上能坐四个男孩子。
筐子挂到丝网的四角,万事通于是宣布造球的工作结束。小急躁以为已经可以飞了,可是万事通却说还得给大伙准备降落伞。
“要降落伞干嘛?”全不知问道。
“气球要是突然破了,那时就得带着降落伞往下跳啦。”
第二天,万事通和他的同件们都忙着准备降落伞。每人都用蒲公英的绒毛为自己做降落伞,万事通告诉大伙怎么做。
市民们看到大球一动不动地挂在树枝上,就互相说道:
“它就得这么挂着,直到破了拉倒。根本不会飞起来的。。
“喂,你们怎么不飞呀?”他们在围墙外喊道,“趁着球还没破,得飞啊。”
“不要担心,”万事通回答他们说,“明天早八点起飞。”
不少人都哈哈大笑,但也有人开始怀疑起来。
“要是真的突然飞起来呢!”他们说,“明天得来看看。” [/td][td=1,1,10%] [/td][/tr] [/table]

旅行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早晨,万事通很早就叫醒了自己的朋友们。大伙一醒就开始准备动身。小螺丝和小凿子穿上皮夹克。猎人小子弹穿上心爱的皮靴。这双皮靴的靴简比膝盖还高,上边系带。这种靴子非常便于旅行。小急躁穿上自己的“闪电服”。关于这种衣服应该详细谈谈。小急躁总很着急,他不喜欢白白浪费时间,于是就给自己想出这么一件专用服装,上面连一个钮扣都没有。大家知道,穿衣服脱衣服的时候,系扣子解扣子花的时间最多。小急躁的这件服装上没有单独的衬衫和裤子:它们仿照连衫裤的样子联成一个整体。这件连衫裤就用脑后的一颗按扣扣着。只要把这颗按扣一解开,衣服就莫名其妙地从肩上滑下来,闪电似地落到脚下。
胖乎乎的小面包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小面包对于衣服主要是重视衣兜。他认为衣兜越多衣服才越好。他这件最好的衣服有十七个衣兜。上衣十个兜,胸前两个、肚子上两个斜兜、侧面两个.里边三个、背上还有一个暗兜。裤子上是:前边两个、后边两个、侧面两个、下面还有一个——在膝盖上。在日常生活中,只是在电影摄影师的身上才能看到这种共计十七个兜的、一个兜还在膝盖上的衣服。
小糖浆穿的是带格子的衣服。他总穿带格子的衣服。他的裤子是带格子的,上衣是带格子的,鸭舌帽也是带格子的。小矮子们从远处一看见他,总要说:“瞧呀,瞧呀,棋盘来啦。”小可能穿的是滑雪服,他认为穿滑雪服旅行很方便。小大概穿上了带条的绒衣、带条的护路套,脖子上缠着带条的围巾。他穿着这套浑身带条的衣服,从远处看来,这根本不是小大概,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带条的床垫子。总之吧,大伙都是能穿什么就穿上了什么,只有好丢三落四的小慌张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上衣。鸭舌帽都不知被他塞到哪里,怎么找也投找着。最后他从床下找到一顶带护耳的棉帽。
画家小锡管想把旅行期间看到的一切全都画下来。他拿上颜色和画笔,事先放到气球筐里。小弦琴想带上长笛。医生小药丸拿上药箱,也放到筐里,放到长凳下面。这很有先见之明,因为旅行期间是会有人生病的。
还不到早晨六点,全城的人就都聚集在周围了。想看起飞的小矮子坐在围墙上,屋顶上。
小急躁头一个爬到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全不知也跟着他爬进来。
“你们看哪,”聚拢在周围的观众喊道,“已经开始上人啦!”
“你们怎么爬到筐里来啦!”万事通说,“出去吧,还早呐。”
“为什么还早?已经可以飞了吧,”全不知说。
“你可真懂的多!先得把球充上热空气。”
“干嘛要充热空气?”小急躁问。
“因为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总往上飘。我们把球充满热空气,热空气往上飘,就把气球拉到天上去啦。”万事通解释说。
“唔,就是说,还需要热空气哩,”全不知抢着腔说罢,就同小急躁从筐里爬出来。
“瞧呀,”附近一座房子的屋顶上有人喊道,“又爬出来啦!又改主意不飞啦。”
“当然是改主意啦,”另一个屋顶上有人回答说,“坐这样的球还能飞!简直是糊弄人。”
这时候,万事通让人装几个沙袋放到筐里。小急躁、小沉默、小可能和别的男孩子就动手把沙子装到口袋里,然后放进筐中。
“他们这是干什么呀?”看热闹的人不解地互相问着,“往筐里放沙袋干嘛呀?”
“喂,你们要沙袋子干嘛呀?”骑在围墙上的小桅顶喊道。
“等我们飞起来以后从天上往你们头上扔啊,”全不知答道。
当然,全不知自己也不知道要沙袋干什么用。他不过是瞎编罢了。
“你们先飞起来嘛!”小桅顶喊道。
接着小桅顶坐在围墙上的一个男孩子小细菌说:
“他们大概是不敢飞,想让沙袋替他们飞吧。”
周围的人都哈哈笑着说:
“当然是害怕了!不过他们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反正气球也飞不起来。”
“气球也许能飞起来的,”一个从围墙缝往里看的小女孩说。
当周围的人争论的时候,万事通让大伙在院子当中生起一堆火;大家还看到,小螺丝和小凿子从工作间抬出一口大铜锅,架到火堆上。这口加热空气用的锅,小螺丝和小凿子早就做好了。锅上严严实实地扣着盖子,盖上有一个洞洞。锅的侧面安了一个往锅里打气的气简。空气在锅里加热以后再从盖上的洞洞里出来。
看热闹的人当然谁也没猜到这口锅是干什么用的.但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大概是要给自己熬汤,好在旅行以前吃顿早饭。”一个叫做小母菊的女孩子说。
“那可不,”小细菌说,“你要是走这么远的路,大概也得吃点东西吧!”
“当然啦,”小母菊同意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啦……”
“什么最后一次啦!”
“喏,最后一次吃饭呗,吃完就要飞了,气球一破,他们就摔死啦。”
“别害怕,不会破的,”小桅顶对她说,“得飞上去才能破,可是这个球,你看,已经在那儿挂了一星期了,根本没飞。”
“现在就要飞啦!”和小准星一块儿来看起飞的小图钉说。
看热闹的人很快就热烈争论起来。要是谁说气球能飞得起来,马上就有人说飞不起来;要是谁说飞不起来,马上有人说飞得起来。喧嚷声那个大呀,什么都听不见了。一个屋顶上有两个男孩子打起来,因为争论得太激烈了。硬是拿水才把他俩泼散。
这时候,锅里的空气已经相当热了,万事通于是认为到了给球充热空气的时候。可是,为了给球充热空气,必须先把里边的冷空气放出来。万事通走到球旁,把紧紧系住胶管下端的绳子解开。冷空气发出很响的咝咝声从球里跑出来。争论气球能飞不能飞的小矮子们都转过头来,看到气球正在迅速缩小。它变软了,象个干梨似的皱巴了,落在筐底上不见了。在大球原来引人注目的那个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上面盖着丝网的筐子。
咝咝声不响了,马上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所有人都笑了:说气球飞得起来的人,说气球飞不起来的人都笑了。全不知的朋友破褂子笑得从屋顶上摔下来,把后脑勺碰了一个大包。医生小药丸就马上给他治疗,在包上抹碘酒。
“你瞧飞得哟!”四周的人喊道,“你瞧万事通的气球哟!人们忙乎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是它一下子就破啦。真好玩儿!生活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笑过呢!”
不过,对于这种嘲笑,万事通这一次照样没有理睬。他用一很长管子把锅和球连接起来,让别人用安在锅上的气筒打气。新鲜空气开始进入锅内,加过热的空气就顺看管子直接进到球里。网子下面的球逐渐越来越大,开始从筐里出来了。
“你们瞧,”观众高兴地说,“又打气了!这些怪家伙!它还得破。”
没人相信气球能飞起来。可是这时它却越来越大,从筐里出来停在筐上,真象一个小碟子上摆着个巨大的西瓜。这时,大家突然看见气球正在自己慢慢地向上升,拉直了栓在筐上的网子。大伙惊奇得直劲儿哎哟。谁都看得见,这回是没人用绳子往上拽球啦。
“乌拉!”小母菊喊道,甚至还拍了拍手。
“别喊!”小桅顶呵斥她一声。
“它不是飞起来了嘛!”
“还没飞起来呢。你看,它是拴在筐子上的。又是筐里载着的小矮子,它怎么能带得起来呀:”
小桅顶这时看到,变大的气球已经升得更高,筐子也离开了地面。小桅顶忍不住使足劲喊道,
“拉住!它要飞啦!你们在干什么呀?”
气球并没飞走,因为筐子是紧紧拴在榛树棵上的。筐子只不过稍稍离开地面一点。
“乌拉——!”四面八方响起欢呼声,“乌拉!好样的,万事通!你瞧万事通的气球哟!他们是用什么把球灌鼓的?大概是用蒸汽。”
现在大伙都相信气球会飞起来了。

上 路

给球灌热气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万事通吩咐把锅撤掉,他亲手用小绳把胶皮管扎紧,免得热空气从气球里跑出来。然后他命令大伙都坐到筐里。头一个爬上去的是小急躁,跟着他爬上去的是小面包,他差点儿摔到别的小矮子头上。他胖乎乎的,所有的衣兜部塞满各种各样的杂物:有的装着小方糖,有的装着小饼干。而且,为了防备万一他还穿着套鞋,手拿着雨伞。大家共同努力把小面包放进筐里,别的小矮子就跟着向上攀登。糖林·糖林内奇·小糖浆围看筐子忙来忙去,帮着别人上。
“请上去吧.”他说,“安排得舒服一些。气球上的位置够大伙坐的。”
“你也上吧。”别人对他说。
“我来得及,”小糖浆答道,“要紧的是你们得上去。”
他殷勤地扶着大家的胳膊,从下边在上推。
大伙终于都爬进管里。下面只剩下了小糖浆一个人。
“你怎么还不上啊?”大伙问他。
“也许我还是不上的好吧?”小糖浆说,“我很胖。我不上去你们那儿也够挤的了。我怕会超载呢。”
“别怕,不会超载的。”
“不,弟兄们,你们飞吧,别等我啦。我在这儿等你们,我干嘛去挤你们呀!”
“你谁也挤不着,”万事通说,“上来吧。既然大伙决定要飞,那就一块飞嘛。”
小糖浆不情愿地爬到筐里.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个意外情况:筐子带着气球一下子落到地上。
“瞧他们飞得哟!”小细菌在围墙上大笑着说。
“你笑什么!”小桅顶斥了他一声,“发生了不幸,你还笑!”
“没有什么不幸,”玻璃片说道,“这只不过是因为气球按设计只能载十五个小矮子。它带不起十六个。”
“那么说,它飞不起来啦?”小桅顶问。
“得留下一个人,那就能飞了,”玻璃片说。
“大概会留下全不知,”小准星说。
害怕坐气球的小糖浆高兴地说:
“怎么样,我不是说过会超载的嘛!最好我不去。”
他已经拾起一条腿准备往下爬了,这时万事通拿起一个沙袋扔到筐外。气球马上轻了,又升了起来。这时候大伙才明白万事通为什么要吩咐筐里装沙袋。大家都鼓起掌来,万事通举起一只胳膊,对小矮子们说:
“再见啦,弟兄们!”他喊道,“我们将飞往遥远的地方。过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再见啦!”
“再见!再见!一路平安!”小矮子们喊道,又是挥手又是摇帽子。
万事通从兜里掏出一把削笔刀,割断把筐子拴到树棵上的绳子。气球平稳地向上升起,气球旁边挂到树枝上,又马上离开了,迅速向高处飞去。
“乌拉!”小矮子们喊道,“万事通和他的同伴们万岁!乌拉——!” 大家拍手啊,往起扔帽子啊!小女孩们高兴得拥抱起来。小准星和小图钉还亲了亲嘴。小母菊哭了。
气球这时越升越高。它被风刮向一边。它不久就变成蓝天上勉强可以看见的一个小点。玻璃片爬到屋顶上,用望运镜看这个小点。诗人小花朵紧挨着他站在房檐上。他把双手放在胸前,看着大家欢腾的场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把胳膊往两边一分,大声喊道:
“诗!听诗吧!”
周围马上静下来。大家都抬头看着小花朵。
“诗啊,”小矮子们低语道,“马上就要念诗啦。”
小花朵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完全肃静下来。他把手伸向飞去的气球,咳嗽几下,又说了一遍,“诗。”
于是他就把刚才做的诗念了出来: 蒸汽吹起的一只大气球,
不无原因地升到了天上。
我们的小矮子虽然不是鸟雀,
却也依然能够飞翔。
一切都能办到,哎咳哟,
只要善于开动思想! 瞧大家这个喊啊!又都鼓起掌来。男孩子把小花朵从屋顶上拉下来,拾着他往家走;女孩子揪下花瓣,撒到小花朵身上。这一天,小花朵大受赞扬,仿佛是他自己想出了做气球的办法,是他乘着气球飞上了云端。人们把他的诗背熟,编成歌子在街上唱。久久,久久地还到处能够听到: 一切都能办到,哎咳哟
只要善于开动思想!

在云彩上面

气球平稳地离开了地面,我们勇敢的旅行家们甚至没有觉出气球已升上天空。过了一分钟以后他们从筐里往外看的时候,才看到下面有一群朋友正向他们挥手告别,向上抛帽子。下面传来“乌拉”声。
“再见啦!”万事通和他的朋友们这样喊着作答。
他们也挥起帽子。小慌张把手伸到头上去摘帽子,这才发现头上没有帽子。
“等一等,弟兄们!”他喊道,“把气球停下来!我把帽子忘在家啦。”
“你总是忘东忘西的。”小唠叨唠叨说。
“现在已经不能把气球停下了,”万事通说道,“它会一直飞到里边的空气冷却为止,到那时方能落下去。”
“那怎么,我就得不戴帽子飞呀?”小慌张生气地问。
“你不是在床下找到帽子了吗?”小面包说。
“找倒是找到了,可是我戴着它很热,就放到桌上了,到最后一刻忘了拿。”
“你总是最后一刻忘点儿什么。”小唠叨说。
“你们看啊,弟兄们,”全不知突然喊道,“咱们的房子落在下头啦!”
大伙都笑了,小唠叨说,
“怎么,你也许以为房子会跟咱们一块儿飞吧?”
“我没那么以为嘛!”全不知委屈地说,“我只是看见房子在下边,就说了。从前咱们总在房子里住,现在却在气球上飞。”
“是在飞呀,”小唠叨嘟哝说.“还要到处飞哩!”
“小唠叨,你总唠唠叨叨,”全不知说,“坐在气球上你也没个安静劲儿!”
“你不喜欢就走嘛!”
“我往哪儿走啊!”
“行啦,行啦!”万事通呵斥争吵的人说,“在气球上还争论个什么呀?”
气球升得更高,整个花城就像在手掌上一样清清楚楚。房屋都显得小极了小极了,已经完全看不见小矮子们了。风吹着气球,整座城市不久就远远落在后面。
万事通从兜里掏出指北针,开始判断气球的飞行方向。
指北针——这是一个带磁针的小金属盒。磁针总指着北方。看着指北针的针儿就能找出返回的路。就是为了这个,万事通才带上了指北针。
“风是在正北方刮着咱们,”万事通解释道,“这就是说,回来的时候应该往正南方。”
气球已经升得非常高,在田野上空疾驶着。城市消失在远方。小矮子叫作黄瓜河的那条小溪在下面象条带子似的弯弯曲曲。田野中长着的一些大树好象是毛茸茸的小树丛。
小面包突然发现下面有一个不大的黑点。黑点迅速地在地上移动着,仿佛在跟着气球后面跑。
“弟兄们,你们看呀,有人跟着咱们跑哩!”小面包喊道。
大伙都向小黑点望去。
“看呀,它跳过河啦!”小慌张喊。
“这能是什么呢?”小急躁问道,“你们看,它从大树上蹦过去啦!”
气球在一片树林上飞过,小黑点就在树枝上移动。医生小药丸把夹鼻眼镜夹到鼻子上,也还是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全不知突然减起来,“是我头一个明白的!这是咱们的布利卡嘛。咱们忘记带上布利卡啦,所以它现在就跟着咱们跑呢。”
“你说的什么呀!”小子弹说,“布利卡在这里。那不在我凳子下面嘛。”
“那么这是什么呢?万事通,也许你能猜得出吧?”小可能问道。
万串通收起指北针,往下看了看。
“这是咱们的影子嘛!”他大笑着说。
“什么,咱们的影子?”全不知奇怪了。
“这很简单。这是气球投下的影子。咱们在天上飞,影子在地上跑。”
小矮子们看影子看了好久,影子越来越小,最后完全不见了。
“影子哪儿去啦?”大伙不安地问。
“咱们升得太高了,”万事通解释说,“就看不见影子啦。”
“不象话!”小唠叨自言自语地唠叨说,“你坐在这儿,却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
“你又唠叨!”全不知说,“到什么地方你也不安生。”
“安生,安生!”小唠叨装出滑稽的样子模仿他说,“坐在气球上还安生什么呀?你想要安生,坐在家里好了。”
“你坐着得了。”
“我不需要安生嘛。”
“你们又吵啦?”万事通说,“只好让你们下去了。”
小唠叨和全不知害怕了,于是不吵了。
这时,气球不知不觉地进入—片烟雾里边。下面的大地消失了。四周都象是白色的帷幕一样。
“这是什么呀?”大家喊起来,“哪儿来的烟呀!”
“这不是烟,”万事通说,“这是云彩。咱们飞到了云彩里,现在正在云彩里飞行。”
“哼,这是你瞎编的,”全不知说道,“云彩是稀的,象燕麦羹似的,这却是一种雾嘛。”
“你以为云彩是什么形成的呢?”万事通问道:“云彩就是雾形成的嘛。只有从远处看,它才好象挺结实。”
全不知可不信,他说,
“你们甭听他的,弟兄们。这全是他胡编的,好证明他似乎知道很多事儿,实际上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呀,我就不相信他说的什么云彩是雾这种话!云彩是羹嘛。好象我没吃过羹似的!”
没过一会儿,气球升得更高,飞出云彩,在云彩上面飞。
全不知从筐里往外看了看,看到下面遮住大地的云彩。
“我的妈呀,”全不知喊道,“天在下边哪!我们头朝下在飞哪!”
“为什么是头朝下?”大伙都奇怪地问。
“你们看嘛!天在咱们脚下,这就是说。脚是朝上的呀。”
“咱们是在云彩上面飞,”万事通解释道,“咱们升得比云彩还高,所以云彩现在不在咱们头上,而在咱们脚下。”
全不知对这一点也不相信。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用手紧捂住头上的帽子。他想,他既然是头朝下坐着,帽子就会掉下去。气球在云彩上面被风刮得很快,然而没过一会儿大家就发现气球正在开始下落。
“咱们怎么在下飞啦?”男孩子们惊慌地问。
“气球里的空气凉了,”万事通做了解释。
“这么说,现在咱们要落到地上啦!”小急躁问道。
“咱们带着沙袋是干什么用的?”万事通说,“需要从筐里把沙子扔下去,那样咱们就又会飞高了。”
小可能很快抓起一个沙袋扔下去。
“你干什么呀!”万事通喊道,“难道可以整袋往下扔吗?它会砸到什么人头上的呀!”
“可能砸不着,”小可能说。
“可能砸得着!”万事通对他说,“应该解开口袋撒沙子。”
“我马上就来撒,”小大概说道。
他解开另一个沙袋,把沙子直接倒在筐里面。
“一个比一个精明!”万事通摇头说,“沙子还在筐里,这管什么事?气球不会因此变轻的。”
“大概我可以撒沙子吧,”小大概说完就从筐里一把一把地往外撒起沙子来。
“小心点儿!”小慌张喊道,“你会眯了我眼睛的。”
“大概眯不了吧,”小大概说,恰在这时沙子眯了他的眼。
大伙都骂小大概,小可能却拿刀在筐底上割了一个大洞,好让沙子从洞里撤出去。万事通看见了喊道:
“等一等!你干什么呀?你这么搞会把筐子搞散架的,咱们大伙都会从筐里漏出去。”
“大概不会散架子吧,”小大概说。
“你们两个就会说‘可能’和‘大概’,”万事通说着夺过小可能的刀。
沙子经过洞口从筐里撒出去,气球变轻了,又往高处飞去。男孩子们满意地从筐里往外望着。大伙对于气球又飞了上去都感到高兴。只有总是对什么都不满意的小唠叨在继续唠叨:
“这叫什么事儿呀:一会儿往上一会儿往下的!难道气球是这样飞的吗!”
由于不知道还说什么好,他看了小面包一眼,小面包正一声不吭地啃方糖。
“你可找着啃糖块的时间啦:等咱们下去以后你再啃嘛。”
“我干嘛要带着多余的份量啊?”小面包说。“我把糖吃掉,气球就会轻一些,也就会升得更高些。”
“那你啃吧!看你能啃出什么名堂。”小唠叨说。

事 故

有人以为在天上升得越高越暖和,其实这是不对的。越高越冷。为什么呢?因为空气是完全透明的,太阳光对空气加热的程度很小。下面的空气总是更暖和些。太阳用光线把大地烤热,空气又把大地烤热,就象热炉子烤的似的。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所以往上升。升得越高,突得越冷。因此在很高的地方总是很冷。
当小矮子们乘坐气球升到很高的高空时,他们感觉到的正是这种情况。他们冷得鼻子也红了,脸也红了。为了多少暖和一点,他们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冻得最凶的是小慌张,因为他把帽子忘在家里了。由于可怕的寒冷,他的鼻子下面结起了很大的冰溜。他筛糠似的抖看,牙齿一直打战。
“行啦,牙齿别打战啦!”小唠叨唠叨说,“这里本来就够冷的了,可是他还敲牙帮鼓!”
“天冷也不怨我嘛。”小慌张说。
小唠叨从位子上站起来说: “我真忍受不了别人对看我耳朵打牙帮鼓!我听见这个声音就浑身打哆嗦。”
他挨着小锡管坐下来,可是小锡管的牙齿也在打战。小唠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
“你干嘛?你是成心打牙帮鼓吧?”
“根本不是成心,是冷的。”
小唠叨站起来,又换了一个地方。他就这样换了好几次.光妨碍别人。
由于寒冷,气球挂了一层霜,在小矮子们的头上闪着光,仿佛是用纯银制成的。气球膜里的空气又逐渐变冷,气球开始往下落。几分钟以后,它已在急剧地下降。储备的沙袋用光了,没有什么能阻止气球下落了。
“出——事——儿——啦!”小糖浆喊道。
“咱们要死啦!”全不知吼叫着藏到凳子下面。
“出来!”万事通对他喊道。
“干嘛?”全不知在凳子下面说。
“咱们跳伞。”
“我在这儿挺好的。”全不知答道。
万事通没有多思索就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凳子下面拖出来。
“你没有这个权力!”全不知喊道,“我要申诉!”
“别喊,”万事通平静地说,“不要慌张。你看着我怎么跳伞,然后跟着我跳。”
全不知略为安静了一些。万事通走到筐边。
“注意啦,弟兄们!”他喊道,“全都按顺序跟着我跳。谁不跳,气球就会把谁带到天上去。喏,准备好降落伞……跳啦!”
万事通头一个跳了下去。跟着跳的是小急躁,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情况。本应先跳然后再打开降落伞。可是小急躁却匆匆忙忙地先打开降落伞,然后才往下跳。因此降落伞挂在筐边上。小急躁的一只脚被绳子缠住.头朝下地悬在半空。他抽动着腿,扭曲着整个身子,就象挂在鱼钩上的鲫鱼一样。他虽然尽了一切努力,降落伞也还是没有脱开。
“弟兄们哪!”医生小药丸喊道,“降落伞如果脱开的话,小急躁就要脑袋撞在地上啦。”
男孩子们用手抓住降落伞,把小急躁拉回筐里。
全不知看到气球又在向上飞去,于是喊道,
“等一等,弟兄们!谁也不要再跳啦。咱们又往上飞啦。”
“为什么咱们又往上飞了?”小可能好奇地问。
“咳,你呀!”小唠叨答话说,“万事通不是跳下去了嘛,所以气球轻了呗。”
“万事通离开咱们可怎么办啊?”小面包问道。
“那有什么……”小可能摊开双手说,“他慢慢走回家呗。”
“咱们离了万事通可怎么办呢?”
“那有什么了不得的!”全不知说,“好象离了万事通就根本不行似的。”
“总得听谁的嘛。”小面包说。
“你们听我的,”全不知声言道,“我现在当头儿。”
“你?”小唠叨奇怪地问,“你那个脑袋当不了头儿。”
“啊,这样啊!我这个脑袋当不了!”全不知喊道,“你要是不喜欢我的脑袋呀,那就请吧,跳下去找你的万事通去吧。”
“现在我上哪儿去找他呀?我们飞了很远了。大家应该当时就马上跳嘛。”
“不对。你跳呀,跳呀!”
小唠叨和全不知争吵起来,一直争吵到傍晚。万事通不在了,谁也没法让他俩停下来。太阳已经快要西沉。风刮得更猛。气球变得更凉,又开始向下落去,而小唠叨和全不知还吵个不休。
“行啦,你别吵啦,”小糖浆对全不知说,“既然你决定要当头儿,那就想个办法吧。你瞧,咱们又往下飞啦。”
“我马上就来想。”全不知回答道。
他在凳子上坐下来,把一根手指顶到脑门儿上想起来。这时候,气球正在越来越快地降落着。
“你这还能想出什么主意来呀?”小螺丝说,“要是还有沙袋的话,倒还可以扔一个口袋。”
“对!”全不知附和说,“既然咱们没有口袋了,那就得扔下一个人去。找个人带上降落伞把他扔下去,这样一来,气球轻了,又会往上飞的。”
“扔谁呢?”
“唔,扔谁呢?”全不知思量着说,“应该扔最爱唠叨的人。”
“我不同意,”小唠叨说,“没有扔最爱唠叨的人这种规矩。应该扔最沉的人嘛。”
“那好吧,”全不知表示同意,“咱们把小面包扔下去吧。他是咱们中间最胖的。”
“对!”小糖浆随声附和说。
“什么?”小面包喊起来,“谁最胖?我最胖?还胖呢!”
“你们瞧他呀!”小糖浆一边嘻嘻笑着,一边用手指着小面包喊,“你们瞧呀,我比他胖嘿!哈,哈!来,来量嘛。”
“好,量嘛,量嘛!”小面包象只公鸡似的向他走过来。
大伙围住小面包和小糖浆。全不知从兜里掏出一根绳子,在小面包的腰上围了一圈。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量了小糖浆。原来小糖浆几乎比小面包胖半倍。
“这样不对!”小糖浆马上喊起来。“小面包捣鬼了,肚子瘪回去啦。我看见啦!”
“我根本没瘪肚子嘛!”小面包辩解道。
“不对,你瘪了。我看见了。再量一回!”小糖浆和全不知开始给小面包重量,小糖浆在旁边转来转去地喊, “哎,哎!你干嘛?你鼓肚子呀!” “我干嘛鼓肚子?”小面包说,“我要是鼓肚子,那当然比你胖!好,你甭鼓。可是你也没有权利瘪肚子。弟兄们,你们看他干什么哪!这哪公平!根本不公平!这简直是骗人!”
全不知量完小面包,又同样细心地量了小糖浆,这回原来是两人胖瘦一样。
“那只好把两个都扔下去了。”全不知摊着手说。
“干嘛扔两个人哪,不是扔一个就够了嘛!”小糖浆说。
猎人小子弹从筐里往外看了一眼,看见大地正以可伯的速度向气球接近。
“我说,全不知啊,”他说道,“快点儿决定吧,要不然咱们可就轰地一声跟大地撞上啦。”
“应该用说歌谣的办法来确定谁跳伞,最后一个字数到谁是谁,”小可能说。
“对!”小糖浆附和说,“就是不论胖子瘦子都得参加,没偏没向。”
“好吧,来数吧,”全不知同意了。
大伙都排成一个圆圈,全不知就用手指着每个人,一字一顿地数道: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老虎不吃面
单吃大坏蛋 然后说: “不算,我不喜欢这个歌谣。我不爱!”于是又说了个新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六五四三二一。
谁要不听我的话…… 就在这时,筐子猛地一下撞到地上,翻了过来。小可能手抓着小大概,小大概手抓着小可能,他俩一块儿跃出筐来。其他小矮子象一堆豆儿似的也跟着撒出来。只有全不知被筐子边挡住了,还有布利卡用牙齿叼着他的裤子。气球撞到地上以后,象个小皮球似的往上一蹦,在空中画了很大一条弧线,接着又落下来。筐子又一次撞到地上,被拉到一旁。气球碰到一个硬东西上震耳欲聋地一声响,破了。布利卡被崩起来,然后它绝望地尖声叫着跑到一边去了。全不知从筐里跌出来,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
空中旅行结束了。

在新的地方

全不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躺在床上,深陷在羽毛褥子里。这条褥子是那样的柔软,仿佛里面装的全是蒲公英花朵。全不知是被一阵说话声惊醒的。他睁开眼睛,滴溜溜地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别人的房间里。房间四角都放着小沙发。墙上挂着壁毯和画着各种鲜花的绘画。靠窗摆着一张独腿圆桌。桌上放着很高一堆各色绣花线,还有一个插满绣花针和大头钉的小枕头,好象—只竖起毛的小刺猾。旁边不远摆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放着文具。紧挨着的是一个书柜。在最远的一面墙上,靠近门旁,是一面大镜子。镜子前面站着两个女孩子在谈话。一个女孩子身穿用闪光的蓝色丝料缝制的连衣裙,腰系一根同样的丝料腰带,身后打着花结。她长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深色的头发梳着长辫。另一个女孩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连衣裙,上面是玫瑰色和紫色的小花儿。她的头发是浅色的,几乎是白的,象波浪一样垂落在肩上。她正在镜子前面戴帽子,还象喜鹊似的一直喳喳个不停: “这顶讨厌的帽子!怎么戴也不好。我本想做一顶宽沿帽子的.可是材料不够,只好做窄沿的,可是呢,帽沿窄了,脸就显得圆,这可就不那么漂亮啦。”
“行啦,你别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啦!我就受不了人家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蓝眼睛的女孩子说道。
“依你说,发明镜子是做什么用的呢?”浅头发的女孩子回答道。
她把帽子几乎扣到后脑海上,往后仰着头照起镜子来。
全不知感到可笑。他由于忍不住笑,哼了一声,浅头发的女孩子马上从镜子前跳开,怀疑地望着全不知。
全不知却闭上眼睛装睡。他听见两个女孩子尽量不让鞋跟出声地走到床前,离着不远停下脚步。
“我听见他好象说了什么,”全不知听见耳语声,“也许不过是错觉……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从昨天起就昏迷不醒地躺着。”
另一个声音回答说,
“小肺草不让喊醒他。她说等他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再让我去叫她。”
“小肺草是什么呢?”全不如想道,但还是没动声色。
“多么勇敢的男孩子啊!”又传来耳语声,“想想看吧—— 他乘气球飞行哩!”全不知听到人家说他勇敢,嘴不由自主地差点儿咧到耳根。但是他及时醒悟过来,收起笑容。
“我等他醒了再来吧,”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我多么想向他问问气球的事儿呀。不过,他万一是脑溢血呢?”
“没有的事儿!”全不知想道,“我根本没有脑溢血!”
浅头发的女孩子告别后走了。房间里静下来。全不知闭着眼睛,竖着耳朵躺了好长时间。最后,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那个蓝眼睛的女孩子俯身向下的头部。女孩子彬彬有礼地微微一笑,然后皱起眉头,用手指威胁着他,问道:
“您醒来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吗?先睁一只眼睛,再睁另一只眼睛。”
全不知点点头,睁开另一只眼。
“这么说,您根本没有睡呀?”
“不,我刚刚醒。”
全不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女孩把一根小小的指头放到他的嘴唇上,说: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您不能说话。您病得很厉害。”
“我根本没有病!”
“您怎么知道呢?您是医生吗?”
“不是啊。”
“这不得了。还说呢。您应该安静地躺着,等我去喊医生来。您叫什么名字?”
“全不知。您的名字呢?”
“我叫蓝眼睛。”
“这个名字好。”全不知赞许地说。
“您喜欢这个名字,我很高兴。看得出,你是个有教养的男孩子。”
全不知的脸上浮起笑容。他非常满意有人夸奖他;因为几乎从来没人夸过他,倒是常有人骂他。跟前没有男孩子.全不知不怕别人因为他同女孩子打交道而逗他。所以他同蓝眼睛说话的时候说得很流畅,很有礼貌。
“那个,另一个女孩子叫什么?”全不知问道。
“哪另一个?”
“就是您跟她说话的那个。挺漂亮的,白头发。”
“噢,”蓝眼睛高声说道,“这么说,您早就没睡啦!”
“不,我只是把眼睛睁开了一小会儿,接着又马上睡着了。”
“不是真话,不是真话!”蓝眼睛摇着头,皱着眉说.“这么说,您认为我还不够漂亮喽?”
“不,您说哪儿的话啊!”全不知吓了一跳,“您也漂亮。”
“我们谁更漂亮,是我还是她?”
“是您……和她。你们两人都很漂亮。”
“您是一个可怜的撤谎包儿,不过我原谅您。”蓝眼睛说, “您的那位美人儿叫作小雪花。您还会见到她的。不过现在到此为止吧。多说话对您有害。您考老实实地躺着吧,千万别起来。我这就去叫小肺草。”
“小肺草是谁呀?”
“小肺草呀,是我们的大夫。您的病就由她来治。”
蓝眼睛走了。全不如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找自己的衣服。他想尽快逃跑,因为他知道大夫都爱给病人吃蓖麻油,爱给他们抹那种让人浑身烧得厉害的碘酒。跟前没找到衣服,但是,一个背靠着墙坐在小凳上的洋娃娃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全不知想马上把洋娃娃解开,瞧瞧里面装的什么——是棉花还是锯末。他忘了衣服的事儿,找来刀子,但这时候他又看见自己在镜子里的映象。他把洋娃娃扔到地上,对着镜子扮鬼脸,一面端详着自己的面孔。他好好端详了个够,说道:
“我也很漂亮嘛,我的脸也不很圆嘛。”
达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全不知连忙钻进被窝,把毯子盖好。
走进屋的是蓝眼睛和另一个女孩子,她穿白大褂,戴着小白帽,手里拎个棕色的小提箱。她有一张丰满的、红扑扑的小脸。一双灰色的小眼睛从圆形的玳瑁眼镜框后面严厉地望着。全不知明白,这就是蓝眼睛对他说起过的小肺草。
小肺草把一个椅子挪到床前,把小提箱放到上面,摇着头说:
“啊呀,这些男孩子呀!总变着法儿淘气!唉,请问,您干嘛要坐气球飞呀?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我知道您会说:我再不啦。所有的男孩子都这么说,可是完了事呢,还是淘。”
小肺草打开小提箱,房间里立即散发出一股不知是碘酒,还是别的药品的气味。全不知害怕地缩起身子。小肺草转回身对他说,
“起来吧,病人。”
全不知开始从被窝往外钻。
“不要站起来,病人!”小肺草严厉地说。
全不知耸耸肩膀,坐在床铺上。
“不要耸肩,病人,”小肺草说,“给我看看舌头。”
“干嘛?”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需要这样。”
全不知伸出舌头。
“说‘啊’。”
“啊——”全不知拖长声音说。
小肺草从小提箱里取出一根木头管,贴到全不知的胸前,
“深呼吸,病人。”
全不知就象风箱似的呼嗤呼嗤喘气。
“现在别喘气。”
“哈哈哈!”全不知拖长声音笑着,笑得浑身发抖。
“您笑什么,病人!我好象没说什么可笑的话嘛?”
“我怎么能根本不喘气呢?”全不知继续嘿嘿笑着问。
“根本不喘气,您当然不能,可是稍微憋口气是可以的嘛。”
“可以,”全不知同意道,于是憋住气。
小肺草检查完,坐到椅子上开药方。
“您的病人肩上有一块青伤,”她对蓝眼睛说道,“您到药房去,会给您一贴蜂蜜膏。剪下一小块贴到病人肩上。不要让他起床。他要是起来呀,准把您的器皿全打烂,还会打破谁的额头的。对男孩子就是得严格些。”
小肺草把木头管收进提箱,又一次严厉地看了全不知一眼,走了。
蓝眼睛从桌上拿起药方说:
“您听见了吗?您得躺着。”
全不知装出一副沮丧的面孔作为回答。
“用不着作鬼脸。您也甭想找衣服——您的衣服在我那里藏得好好的。”蓝眼睛说完就手拿药方走出房间。

新认识的人

蓝眼睛走后,全不知躺了一会儿,后来想起他是打算瞧瞧洋娃娃用什么做的了。他都要起来了,可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他在哪儿?”
“在那儿。”
“他在做什么?”
“躺在床上。”
“死了吗?”
“不,好象活着。”
“让我去看看。”
“等一会儿。”
全不知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有人正从钥匙孔里偷看。
“你躲开嘛,小气鬼!我也想看看嘛。”又听到耳语声。
“你管我叫小气鬼,我就不躲开!” 门外传来喧闹声。
“你推什么呀,推什么呀!”一个指责声在气冲冲地说,“你再推一回,我就揪你头发!”
“我就揪你辫子.还拿腿撞你!”
全不知想瞧瞧谁在那儿吵架。他从床上跳起来,迅速把门推开。砰的一声响,全不知看见面前有两个女孩子。她俩手捂着前额跳到一旁,惊恐地望着全不知,一个女孩子的围裙上绣着一只小绿兔,另一个女孩子的围裙上是红色的小松鼠。她们两个,象按照口令行动似的,一齐眨巴眨巴眼睛,一齐哭了起来,一齐转回身,一齐顺着房门右侧的狭窄的木楼梯向上走去。
“哇——!”后脑勺上两边撅着小短辫的女孩子大声号着。头顶系着天蓝色大花结的女孩子也哭着。
“唔——!”
全不知用手挠挠后脑勺,不清不楚地嘟哝说:
“瞧这事儿!大概是我用门把她们磕得够呛吧。”
全不知由于害怕在这陌生的房间里再闯出什么乱子,就钻进被窝想打一会儿瞌睡,然而走廊里又响起脚步声。门开了,有一个女孩子往屋里探进头来。她的头发是卷卷的,一双愉快、顽皮的大眼睛,一张调皮的脸蛋上长着一个尖鼻子。
“男孩子!”她喊道,“淘气包!”
由于突如其来,全不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这时,门呼的一声关上了,传来迅速走远的脚步声。全不知耸耸肩,蔑视地嘟哝道:
“机灵鬼!”
他把脑袋放到枕头上,甚至打开了瞌睡,可是这时候门又开了,还是那个卷发的女孩子探进头来。
“淘气包!”她喊道,“哈哈哈!”
门马上呼的关上了。全不知跳下床,跑到走廊上,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好哇!”全不知威胁地说了一句。
他从桌上拿起一把木尺,躲在门后。没等好久。走廊上很快响起脚步声。全不知把木尺举高。门开了。蓝眼睛走进层,马上就让木尺在额头上敲了一下。
“哎哟!”
蓝眼睛用手捂住前额。
“您于嘛拿尺子打人?”她喊道,“我额头上马上就得青一块!”
“也许还不至于青吧,”全不知不好意思地手里转着尺子说。
“不,会青的,会青的!您知道我多么娇嫩啊!您拿软木塞打我一下,也会马上青起来的。”
“可以贴一小块膏药,”全不知想起一个主意,“您不是从药房拿来膏药了嘛。”
“我是给您拿的。”
“大伙用也够。”全不知说。
他拿起膏药.用剪子铰成四块。
“快点儿给贴上吧,”蓝眼睛焦急地说,“往这儿,这儿……”
她把额头凑过来,用手指着贴膏药的地方。全不知把膏药贴上,一看贴歪了,就又往下掏。
“小心点!小心点,”蓝眼睛喊道,“您拿这个讨厌的膏药把我前额全弄脏了。”
“这回好啦。”全不知贴完说。
蓝眼睛跑到镜子跟前:
“好,没说的!要是有人看见我额上贴着膏药呢?喂,把肩膀给我看看。您哪儿青了?”
蓝眼睛动手往全不知肩上贴膏药。
“我根本不是想打您。”全不知说。
“那是想打谁?”
全不知想说是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来逗他,可转念一想,这是背后讲人坏话嘛。
“谁也没想打,”他答道,“我不过是想试试能不能用这把尺子敲谁一下子。”
“你们男孩子呀,净想敲谁一下子,可人家要是敲你们一下子呢,你们就不那么再欢啦……您笑什么?您觉得可笑是因为我额上贴着膏药吗?”
她又跑到镜子前面,
“额上有这么一个四方块,这的确可笑!”
“您把它剪成小圆块得了,”全不知出主意说。
蓝眼睛把膏药揭下,用剪子剪成圆形,又贴到额上。
“您觉得这样好些吗?”她向全不知转过身来问。
“当然啦,”全不知肯定地说,“依我看,这对您正合适。”
蓝眼睛眯起眼睛去照镜子。
“现在把我的裤子和衬衫给我吧,”全不知请求说。
“您去洗洗脸吧.然后就可以拿到衣服。”
蓝眼睛把全不知领到厨房。厨房墙上有个洗脸盆。墙上的的钉子上挂着毛巾,搁板上放着肥皂和牙粉。
“给您牙刷,这是牙粉。您把牙也刷刷。”蓝眼睛一面把牙刷递给他,一面说。
“牙粉我可受不了!”全不知嘲浓道。
“为什么呢?”
“不好吃!”
“您也不是吃它呀。”
“反正一样。它辣舌头。”
“辣一会儿就不辣了。”
全不知不情愿地刷起牙来。他拿牙刷在牙齿上蹭了两下,就作出一副难受的怪样,往外吐。然后用水漱漱口,把手打上肥皂。洗完手,他将肥皂放到搁板上,开始洗脸。
“洗脸也要用肥皂。”蓝眼睛说。
“去它的吧!”全不知说,“肥皂总往眼睛里跑。”
“那可不行,”蓝眼睛严厉地说,“要不然您就拿不到衣服。”
没办法。全不知住脸上打肥皂,紧接着就用水往下冲。
“唉——!”他打着战说,“多凉的水啊。”
他马马虎虎地抹了一把脸,往前伸着两只手,眼睛也不睁就在墙上摸开了。
蓝眼睛勉强忍住笑看着他。
“您找什么呀?”
“毛……毛巾,”全不知冷得打着颤回答。
“干嘛闭着眼睛找啊?把眼睛睁开嘛。”
“这该……该……该死的肥皂,不睁眼它还往里钻呢,睁开还行!”
“您把它好好洗净嘛。”
蓝眼睛从墙上摘下毛巾,递给全不知。全不知用毛巾在脸上胡噜一阵,才下决心睁开眼睛。
“您瞧,现在您可变得无比干净,甚至是漂亮了。”蓝眼睛说道。她看到毛巾上擦下的污迹,又说了一句;“不过下一次您得好好洗。只不过因为这是头一次,我才对您不加苛求的。”
她把衣服给全不知拿来,说,
“您穿好衣服,到楼上来喝茶吧。您大概已经饿了吧?”
“简直饿得要死,”全不知承认说,“我好象连整个一只大象都能吃下去!”
“啊,可怜的人哪!好,快点来吧,我们等您。”

餐桌旁的谈话

全不知迅速穿好衣服,沿着一个吱嘎直响的木头楼梯走到楼上。他来到的这个房间比楼下那间稍小,但却舒适得多。两局挂有漂亮窗帘的半圆形窗子朝着大街。窗子中间是通阳台的门。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摆满小罐、小碗、小盘的桌子,里面度着各式各样的果酱、饼干、糕点、小甜面包和带罂粟花籽的饼干、糖三角和其他食品。看得出,女孩子们是想好好款待全不知一番的。全不知一看见这么丰盛的食品,眼睛都不够使了。
打花结的女孩子和梳小辫的女孩子已经在倒茶。卷头发的女孩子正从食品柜里往外拿苹果软糖。
蓝眼睛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全不知。核小辫的女孩子叫小松鼠,打花结的女孩子叫小白兔,卷头发的女孩子叫小蜻蜓。全不知想尽快就座,可是这时候门开了,又有四个女孩子走进屋来。蓝眼睛向全不知介绍说,
“这是我们的邻居:小寒鸦、小枞树、小雏菊、萍篷草。”
女孩子们把全不知围起来。
“您是坐气球飞到我们这儿来的吗?”黑眼睛的小寒鸦问。
“是的,是坐的气球。”全不知看着桌子矜持地答道。
“坐气球飞大概挺怕人的吧?”胖乎乎的萍蓬草说。
“那可真是怕死人啊!……啊,不,一点也不怕人!”全不醒悟过来。
“您多么勇敢哪!我可说什么也不坐气球。”小枞树说。
“您是从哪儿飞来的呢?”小雏菊问。
“从花城。”
“这个城市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边,”全不知含含糊糊地挥了挥手说,“在黄瓜河边。”
“喏,就座吧,不然茶要凉啦。”蓝眼睛邀请客人们就座。
全不知可没用人家久让。他转眼间就坐在桌旁,开始把糕点、小甜面包、软糖和果酱往嘴里填。女孩子们几乎都没有吃什么,因为她们非常想向全不知打听打听气球的事儿。小蜻蜓终于忍不住问道:
“请您告诉我,坐气球飞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啊,”全不知一面使劲嚼着食物,力图尽快咽下一块点心,一面回答说。
“是吗?是您!”四面八方响起一片赞叹声。
“真的是我。撤谎不是人!”全不知赌咒说,差点儿把点心呛到气管里。
“这太有意思啦:请您给讲讲吧,”萍蓬草请求说。
“咳,这有什么可讲的……”全不知摊开双手说,“我们的男孩子们早就求我给想个玩艺儿出来。他们说:‘想个什么吧,兄弟,想一个吧。’我说:‘弟兄们,我想玩艺儿都想腻啦。你们自己想吧。’他们说,‘我们哪行呀?我们笨哪,你聪明。这在你算个啥?给想一个吧!’我说,‘那好吧,真拿你们没办法,我想一个。’于是我就开始想了。”
全不知带着沉思的神气嚼起点心。女孩子们急不可耐地望着他。小松鼠看见全不知又伸手去够点心,终于拿定主意打破这冗长的沉默,她说:
“您说到开始想了。”
“是的!”全不知仿佛醒过腔似的扬声说,拿点心在桌上一敲。“我想了三天三夜,你们猜怎么着?我终于想出来啦!我说:‘弟兄们,给你们想出了个气球啦!’我们于是就做了一个球。诗人小花朵……我们那里有这么个诗人……还给我写了诗呢,‘我们的全不知想出了个气球……’啊,不对:‘想出气球的是我们的全不知……’啊,不对,‘我们的气球是全不知想出来的……”不对,我忘了!你们知道吗,关于我的事儿人们写了好多呢,你不能都记住嘛。”
全不知又吃起点心来。
“你们怎么做的球呢?”蓝眼睛问道。
“噢,那可是一件巨大的工作啊!我们的男孩子们白天晚上地干。有的抹胶,有的打气,而我只是走来走去,吹口哨……噢,不是吹口哨,是指示每个人应该干什么。离了我,谁也是啥都不明白。我给大伙解释呀,示范呀。这个事儿责任重大呀,因为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破的。我有两个助手,小螺丝和小凿子,都是巧匠。他俩什么都能做,就是脑袋缺根弦。什么都得给他们解释,给他们示范。锅怎么做也是我对他们讲的。工作于是就干起来了:锅开了,水哗啦哗啦响,蒸汽咝咝响,那可真不得了啊!”
女孩子们都屏住呼吸听全不知讲。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全不知的话音一落.大家都说起来。
“起飞的一天终于到了,”全不知接着说,“小矮子全都聚拢来了——成千上万啊!有的说气球能飞,有的说不能飞。还打起架来啦。说气球能飞的打说气球不能飞的,说气球不能飞的打说气球能飞的。噢,不对……好象是正相反:说能飞的打说不能飞的……噢,不对,正相反……总之一句话吧,你就搞不清是谁打谁。大家都互相打。”
“好吧,”蓝眼睛说,“您讲气球的事吧,不要讲打架的事。”
“那好,”全不知同意说,“就是说,他们打了一阵架,而我们就爬到筐里。我讲话说:弟兄们,我说,我们要飞啦,再见吧:我们就飞上了天。我们飞到天上,一看哪,下面的地球还没有这个包子大。”
“不可能!”女孩子们惊叹道。
“撒谎不是人!”全不知赌咒说。
“你们不要打岔嘛!”蓝眼睛懊恼地说道。“不要妨碍他。他不会撒谎的。”
“对,不要妨碍我撒谎……就是——咳!——不要妨碍我说真话,”全不知说道。
“您讲吧,讲吧!”大伙一齐喊道。
“就这样,”全不知接着说,“我们往上飞。突然——嘭!我们飞不上去啦。我们一看,撞上云彩啦。怎么办?我们抡起斧子就在云彩上砍了一个窟窿。我们又往上飞了。我们突然一看哪——是头朝下在飞,天在下边,地在上边。”
“这是为什么呢?”女孩子们奇怪地问。
“自然法则嘛,”全不知解释说,“在云彩上边飞的时候总是大头朝下的。我们飞到了最顶上,那里是零下一千零点一度。大伙都冻坏啦。气球凉了,开始往下掉。我可精啦,我事先就让他们把一些沙子口袋装到了筐里。我们就往下扔口袋。扔啊,扔啊,口袋没有了。怎么办?我们有个男孩子,名叫万事通。可胆儿小啦,他一看气球往下掉.就哭开了,后来带着降落伞就往下蹦——回家了。气球马上轻了,又往上飞。后来突然又往下飞,一家伙撞到地上,一家伙蹦了起来,一家伙又撞上……我从筐里摔了出来——啪的一声,脑袋磕到地上了!……”
全不知说得入了神,拳头往桌上一敲,正好敲到包子上。包子馅一下子溅得到处都是。
女孩子们浑身一哆嗦.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后来怎么样呀?”她们清醒过来以后问道。
“后来我不记得了。”
一阵沉默。所有的女孩子都惊讶地、甚至是怀着某种程度敬意地看着全不知。在她们眼中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蓝眼睛终于说:
“您的气球可真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昨天傍晚我们正在阳台上喝茶。突然间,我们看到一个大圆球正飞近我们的家,撞在围墙上……突然啪的一声!球破了。等我们跑到跟前的时候,只看到一只桦树皮做的筐子。
“您象死人似的躺在那儿!”小白兔插话说,“太可怕啦!”
“您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搭在围墙上。帽子在树上。” 小松鼠补充道。
“上衣撕掉了一只袖子,我们今天早晨才找到它,”小蜻蜓说,“我们只好连忙把这只袖子缝到上衣上。”
“我怎么到了这座房子里呢?”全不知问道。
“是我们把您拾来的。不能把您留在外面过夜呀!”蓝眼睛说。
“您当时简直差不多是死人一样啊,”小白兔又插嘴说, “不过,小肺草说您还能活,因为您的这个……这个机体很结实。”
“是的,我的机体很结实,脑袋更结实。”
“要是别人处在我的地位,非得脑荡震不可。”
“您大概是想说‘脑震荡’吧?”蓝眼睛说。
“就是,就是,脑震荡。”全不知更正道。
“您说坐气球飞的不是您一个人?”蓝眼睛问。
“当然不是一个人。我们是十六个人。对啦,万事通这个胆小鬼带着降落伞跳下去了,所以还剩十五个。”
“其他人都在哪儿呢?”小寒鸦问。
“不知道,”全不知耸耸肩说,“筐子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吗?”
“我们在筐里只找到一些画画的颜色和一只药箱。”
“颜色是小锡管的,药箱是小药丸的,”全不知说。
这时候门开了,小雪花跑进屋来。
“你们听到新闻了吗?”她喊道,“是新的新闻啊!又有一个气球飞来撞破了。气球上飞来十四个男孩子。他们是昨天傍晚掉在城外的。今天早晨,黎明时,咱们的女孩子们才发现他们,帮他们住进了医院。”
“这么说,他们都摔坏啦?”小松鼠问。
“这不要紧,”小雪花一挥手,“小肺草说能把他们治好。”
“大概这就是他们,我的同伴们,”全不知说,“我马上要到医院去,去把情况搞清。”
“我送您去。”蓝眼睛提议说。
“我也跟你们去。”小雪花说。
这时候她才发现蓝眼睛额头上那块圆膏药,于是扬声道:
“啊哈,亲爱的,你额上的小圆块多迷人哪!对你非常合适。怎么,额上戴小圆块这是最时髦的吗?看来我也得做这么一个。”
“不,”蓝眼睛回答说.“我这是块膏药。我无意中把前额撞到门上了。”
“啊,是这样……”小雪花失望地拖着腔说。
她跑到镜子跟前去戴帽子。
一眨眼的工夫,房间就空了。大家都跑出去给邻居讲新闻了。

城内旅行

小雪花和蓝眼睛同全不知来到街上。街道两旁延伸着细柳条编的篱笆。篱笆里面可以看得见红绿屋顶的小房。巨大的苹果树、梨树、李子树高耸在房上。所有的院落里和街道上都长着树木。整个城市浸沉在绿树荫中,所以就叫作绿城。
全不知好奇地四外打量着。周围异乎寻常的清洁。所有的院子里都有女孩子在劳动。有的用剪子修剪草地,不让草长得超过应有的高度,有的手拿笤帚在打扫小径;还有的使劲拍打长条地毯上的灰尘。在绿城里不仅用这种地毯铺家里的地板,甚至还用它铺街上的人行道。当然,有的房主人很担心他们的地毯会被行人弄脏.所以就站在一旁提醒行人不要在地毯上走,如果有人非常想在地毯上走呢,就让他仔细擦鞋。不少院里的小径也铺着长条地毯,房屋的外墙还挂着花花绿绿的漂亮壁毯。
绿城有自来水管,是用芦苇杆做的。大家知道,芦苇杆里头是空心,能象管子那样流水。这种自来水管顾着每条街道铺设着,不过不象有人想的那样直接摆在地上,而是悬空固定在一些小木桩上。所以管子不会腐烂,能用很久,当然也得经常注意维修,以免漏水。从街上的干管分出支管,通往各家各户。因此家家都有自来水,这当然很方便。除此之外,每座房子前面都有喷泉。这非常漂亮,也非常有好处,因为喷泉喷出的水可以用来浇菜园。菜园是家家都有的,里面长着大萝卜、水萝卜、甜菜头、胡萝卜和各种各样别的蔬菜。
全不知看见一个院子里女孩子们正在收菜。她们先把大萝卜或是胡萝卜四周的土挖松,在它的顶端拴上绳子,然后用手抓住绳子使大劲拉。大萝卜或是胡萝卜从地里被连根拔出来,女孩子们就尖声叫着、哈哈笑着用绳子把它拖回家去。
“你们这儿怎么光住着女孩子,连一个男孩子都没有呢?” 全不知奇怪地问道。
“是啊,我们城里只剩下了女孩子,因为所有的男孩子都搬到沙滩上去住啦。他们在那里有自己的城市,叫风筝城。”
“他们为什么要搬到沙滩去呢?”全不知问。
“因为他们在那里更方便。他们爱整天整天地晒太阳、游泳,冬天,河上冰封的时候,他们就滑冰。此外,他们喜欢住在沙滩上,还因为春天河水泛滥,能淹没全城。”
“这有什么好的呢?”全不知奇怪了。
“我也认为这没什么好的,”小雪花说,“可我们的男孩子喜欢呀。他们在春汛时坐着小船,遇到水灾就互相救助。他们非常喜欢各种各样的冒险事。”
“我也喜欢冒险事,”全不知说,“跟你们的男孩子认识认识不行吗?”
“不行,”小雪花说,“第一,到风筝城得走整整一个小时,因为沙滩在河下游很远的地方;第二,您从他们身上学不着好,只会学坏;第三,我们跟他们吵架了。”
“你们为了什么事儿吵的架呢?”全不知问。
“您知道他们干的什么事呀?”蓝眼睛说道,“冬天的时候,他们邀请我们去他们那儿参加新年枞树活动。他们说有音乐,有跳舞,可是等我们去了,您知道他们干的什么呀?…… 他们往我们大伙身上扔雪球。”
“那又怎么样呢?”全不知问。
“吓,我们就不跟他们好了。打那以后,谁也不上他们那儿去。”
“他们上你们这儿来吗?”
“他们也不上我们这儿来。”
“开头的时候,有的男孩子仍然到我们这儿来,可是谁也不愿意跟他们玩。于是,他们由于无聊就开始调皮了:一会儿把玻璃打碎了,一会儿把篱笆拆了。”小雪花说。
“后来,他们秘密派来一个叫作小钉子的男孩子,”蓝眼睛说,“瞧那事儿!……”
“是啊,”小雪花接碴说,“这个小钉子来到我们这儿说了很多话,说他好象愿意跟我们好,说他不喜欢男孩子,因为男孩子顽皮。我们就允许他住在我们城里了,可您想他结果干出了什么事儿?夜里他从房子里溜了,开始干一些岂有此理的勾当。他在一家门外钉上地毯,到天亮时没法从里边开门,在另一家门上挂了一截圆木头,谁出门准碰头;在第三家门前横拦一根绳子,让它把人绊倒,把第四家房顶上的烟囱拆了,把第五家的窗户打破了……”
全不知听着这件事笑得喘不上气。
“您还笑呢,”蓝眼睛说,“有多少女孩子磕破了鼻子啊!有个女孩子爬上房顶修烟囱,跌下来差点没摔断腿。”
“我根本不是笑话女孩子,我是笑话这个小钉子。”全不知说。
“对他需要的并不是笑话,而是好好惩罚惩罚,让他再也不那么干。”小雪花说。
这时,他们正从街中间长的一棵苹果树旁走过。苹果树树枝上结满了熟透的红苹果。地上有一个很高的木梯靠在苹果树上,它只够到巨大树干的半中腰。再往上有一个绳梯拴在最上面的树枝上。这根树枝上坐着两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正在拿锯子用心地锯苹果把儿,另一个女孩子关心地用手扶着她,免得她摔下来。
“在这里走路要小心点儿.”蓝眼睛提醒全不知说,“因为树上可能掉下苹果来把您砸死。”
“砸不死我!”全不知夸口道,“我的脑袋结实。”
“男孩子们都以为只有他们勇敢,其实,女孩子一点不比他们胆小。您看,她们爬得多高啊。”小雪花说。
“可是男孩子却会乘气球,开汽车呢。”全不知回答说。
“这有什么了不起!”小雪花说,“我们也有许多女孩子会开汽车。”
“难道你们还有汽车?”
“有啊。不过坏了。我们修啊,修啊,怎么也修不好。也许您能帮我们把汽车修好吧?”
“我帮忙,帮忙,”全不知答道,“这个事儿我懂一点。等小螺丝和小凿子出了院,我给他俩解释一下,他们能修好。”
“这可太好啦!”小雪花柏了拍手。
这时候,全不知看到一个自己一生中从未见过的自然界奇迹。街中间摆看一些很大很大的绿球,有两层楼房那么大,也许更大。
“这是什么气球啊?”全不知琼奇地问。
小雪花和蓝眼睛笑起来。
“这是西瓜,”她俩说,“莫非您从来没见过西瓜?”
“从来没有,”全不知承认道,“我们那儿不长西瓜。是干什么用的?”
小雪花噗哧一声笑了:
“男孩子连西瓜干什么用都不知道?那你还得问苹果和梨是干什么用的呢。”
“难道西瓜是吃的吗?”全不知惊异地问道,“这么大的家伙,一年也吃不完啊!”
“我们不吃它,”蓝眼睛回答说。“我们取它里面的甜汁,就是糖浆。在西瓜底下钻个小洞,里边就往外流甜汁。一个西瓜里能接好几大桶糖浆哩。”
“种西瓜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呀?”全不知问道。
“我们这儿有个女孩子,非常聪明。她叫小稻草,”蓝眼睛回答说,“她很爱种各样的植物,培育新品种。我们这里从前根本没有西瓜,可是有人告诉小稻草,说在树林里见到了野生的西瓜。有一年秋天,小稻草组织了一个考察队到树林里去,她在林中空地上找到一片野生西瓜丛。考察队带着野生西瓜的种子回来,春天的时候,小稻草把种子种到地里。西瓜结得很大,可原来是酸的。小稻草手脚不停地工作,把所有西瓜的汁都尝了尝。她到底选出了一个汁不很酸的西瓜。第二年,她把这个西瓜的种子种下去。这回长的西瓜不那么酸了,其中还有略微甜些的哩。小稻草挑了一个最甜的西瓜.第三年又种下它的籽。她就这样连续干了好几年,终于使西瓜变得蜜一样甜。”
“现在大家都夸小稻草啦,以前可骂她骂得凶啦!”小雪花说。
“为什么骂她呢?”全不知奇怪地问。
“谁也不相信用那种酸东西能搞出什么名堂嘛。再说,西瓜长得满城到处都是,影响走路。西瓜常常在谁家的墙边长起来。西瓜小的时候还可以忍受,可它逐渐长大,在墙上挤,开始将墙挤坏。有一个地方,由于西瓜的关系,整整一座房子都倒塌了。有的女孩子甚至打算禁止小稻草种西瓜,也有的女孩子为她鸣不平,开始帮助她。”
达时候,我们的旅行家们走上一条河的河岸。
“这是西瓜河,”小雪花说.“您看到这里长着那么多西瓜了吗?”
河上有一座窄桥,好象从河这岸搭到河对岸的一条长地毯。它是用一种又粗又结实的材料做的。
“这座桥是我们女孩子造的,”蓝眼睛说道,“我们用亚麻秆编了整整一个月,后来男孩子帮助我们把它架到河面上。”
“啊哈,真有意思呀!”小雪花接着说,“有一个男孩子掉到河里差点儿淹死,是大家从水里把他拖出来的。”
蓝眼睛迈到桥上,大步向对岸走去。全不知也勇敢地跨到桥上,但却马上停下来,因为他感到桥在脚下摇晃。
“您怎么呆在那儿啦?”小雪花问道,“害怕了吗?”
“我一点儿也不害伯。只是这座桥太可笑了。”
全不知弯下腰用手抓桥。这时他嘻嘻地笑着,想装出根本不害怕的样子。
小雪花抓住全不知一只手,蓝眼睛抓住他另一只手,两人把他从桥上领了过去。女孩子看出全不知是害怕了,可是没有笑话他,因为她们知道男孩子受不了别人的嘲笑。我们的旅行家到了对岸以后,走过一条街,很快就来到一座绿屋顶的白色小房跟前。
“这就是我们的医院。”蓝眼睛说。

在医院里

小雪花在门旁停下,按了按小铃当的拉手。响起清脆的 “丁零”声。门开了。一名护士出现在门口。她身穿白长衫,头戴三角巾,三角巾下露出几绺金发。
“啊,天爷,”她高声说道,还惊慌失措地拍了拍手,“又送来一个病人!再没处安置了,真的,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把他们带来的呀?医院整整空了一年.谁也不愿意来治病,可今天这已是第十五个病人啦!”
“这个男孩子根本没有病,”小雪花回答道,“他是来看望他的同伴们的。” “噢,那进来吧。”
两个女孩子和全不知走进医生办公室。小肺草正坐在桌旁写什么。她面前放着一大堆写病情的住院卡片。她看见小雪花和蓝眼睛就说:
“你们大概是来看病人的吧?不行!不行!你们忘了病人需要安静啦。而您,蓝眼睛,额上都贴膏药了?祝贺您哪!这一点,我事先对您说过的嘛。我可知道,家里哪怕只要有一个男孩子,那就等着磕得鼻青脸肿吧。”
“我们完全不是想瞧病人的,”小雪花答道,“是这个男孩子,病人们的同伴,想看望他们。”
“我让这个男孩子在床上躺着的呀,他却未经医生允许就起来了。我看他已经打开架了吧。我不能放他进去。医院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我根本不打架。”全不知回答说。
“不行,不行!”小肺草严厉地高声说,还拿她那个木头管在桌子上一敲,“男孩子们多咱都说,‘我不了’,可事后还是照样打架。”
小肺草认为同全不知的谈话已经结束,就转身对蓝眼睛说:
“来,给我看看您的前额,可爱的姑娘。”
她揭下膏药,开始检查蓝眼睛的额头。
“伤不用再贴膏药啦,”小肺草检查完说,“跟我走吧.可爱的姑娘,我们用蓝光把您的额头烤一烤,这块青就没啦。”
她同蓝眼睛一道走出房间。全不知看到衣架上有一件白长衫和一顶白帽子。他稍一考虑就穿上这件长衫.把帽子扣到头上,然后把小肺草放在桌上的眼镜架到身子上,从桌上抄起木管就走出屋去。小雪花兴奋地看看全不知,惊叹着他的勇敢和机灵。
他走过走廊,打开一扇门,走进住着他的小矮子朋友的病房。他走到第一个病床前,看见床上躺着的是小唠叨。小唠叨的面孔是阴郁不满的。
“您的自我感觉怎么样啊,病人?”全不知尽量改变着口音问道。
“好极啦,”小唠叨回答说,同时装出一副怪相,仿佛准备再过五分钟就要死似的。
“起来,病人,” 全不知命令说。
小唠叨很不情愿地爬起来,坐到床上,呆呆地直望着面前。全不知把木管贴到他的胸前,说:
“呼吸。”
“这算怎么回事儿呀!”小唠叨嘟哝道,“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呼吸,一会儿别呼吸,”
全不知用木管照他头上敲了一下,说道,
“小唠叨,你完全没变。还象往常那样唠叨。”
小唠叨惊奇地看了看他:
“全不知!”
“小声点!”全不知哑着嗓子低声说。
“我说,全不知呀,你把我从这儿救出去吧,”小唠叨悄声说起来,“我完全健康,真的!我把膝盖磕了一下,已经几乎不疼了,可是还让我躺在床上,衣服也不还。我再没有力气了。我想散步。懂吗?”
小唠叨拉着全不知的袖子,不想松开。
“好吧,”全不知回答说,“稍稍忍耐一下,我来想办法。可是你得答应今后听我的,如果女孩子们问气球是谁想出来的,你就说是我。”
“好,好,”小唠叨点着头说,“你可要使点劲儿啊!”
“你不用担心,”全不知鼓舞他说。
他来到第二张病床前,床上躺着医生小药丸。
“亲爱的,救救我吧!”小药丸小声说道,“你明白,我怎么受得了啊!我一生都给人家治病,这回却轮到人家给我治病啦。”
“难道你也没有病?”
“有什么病嘛!肩膀上碰破一点皮,鼻子下头划了一道口。这根本用不着住院嘛。”
“那干嘛把你留在这里呢?”
“唔,你明白,他们的医院空着,没有病人可治。可是他们却想随便照看几个病人;是女孩子嘛!她们这个治法!咳!外用蜂蜜膏,内服蜂蜜。这不对头呀,应该外用碘酒,内服蓖麻油。我不同意这种治疗方法。”
“我也不同意,”邻床上的小可能声明说,“走不行,跑不行,‘沾人’玩不行,丢手绢玩也不行。连唱歌都不行。把大伙的衣服都拿走了,一人光发了一条手绢。你就躺着揩鼻涕好了,这就是你的全部游戏。”
“你们干嘛上医院呀?”
“昨天在城外我们从筐里甩出来.就躺下睡了。天明时一些女孩子喊醒我们说:‘你们是哪儿来的,男孩子们?’我们说:‘我们是坐气球飞来的,磕破了。’‘啊呀,你们磕破了呀!啊呀,得给你们治呀!啊呀,咱们上医院吧!’我们就来了。”
“这么说,谁都没有病啦?”全不知问。
“没有病,只是小子弹有病。”
全不知走到小子弹床前:
“你怎么啦?”
“脚脱臼了。完全不能走路。不过,使我不安的还不是这个。我的布利卡丢了,你明白吗?好朋友,做做好事,找找布利卡吧!它大概就在这里的什么地方呢。我是不能动窝啊。”
“好吧,”全不知说,“我去找你的布利卡,可是你得对大伙说气球是我想出来的。”
全不知在所有的男孩子身旁都转了一遭,提醒他们要说气球是他想出来的。最后他回到医生办公室。小雪花正焦急地等着他。
“喂,病人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他们算什么病人啊!”全不知把手一挥说道。“光是小子弹一个人有点病。”
“这么说,快让他们出院啦?我们来组织一个舞会庆贺病人痊愈吧。会非常愉快的!”
“不太象要让他们出院的样子呢,”全不知答道。
达时候,小肺草和蓝眼睛回来了。
“您怎么把长衫穿上了!为什么擅作主张?”小肺草责备全不知说。
“没什么擅作主张的,”全不知回答道,“我只不过是穿上它做了一番调查。”
“那您的调查结果是什么呀?”小肺草嘲弄地问道。
“我的调查表明,全体病人,除了一人之外,都很健康,已经可以让他们出院。”
“不,不!”小肺草惊恐地说。“您设想一下,假如我们让十四个男孩子一下子全都出院,那会产生什么结果?他们将把全城闹得底儿朝天,一块整玻璃也剩不下,所有的人都得鼻青脸肿。为了预防青肿病起见,我们应该把男孩子们留在医院里。”
“也许可以让少数几个人出院吧?”蓝眼睛说。“哪怕一天让一个人出院也好啊!”
“一天一个太少。一天两个嘛,”小雪花说道,“我们想尽快组织一个舞会哩。”
“那好吧,”小肺草同意了,“我们列一个名单,从明天起一天放一个人出院。”
小雪花拍着手跑过去拥抱小肺草说:
“不行,一天两个,亲爱的,一天两个!我真想让他们尽快出院。您不是也愿意参加舞会嘛。您跳舞可跳得太好啦!”
“那好吧,一天两个,”小肺草的口气缓和下来,“我们让最老实的先出院。您该帮助我们,”她问全不知,“他们中间谁最老实?”
“他们都老实嘛!”
“这我可绝对不信。男孩子没有老实的。一定得给他们找点什么事情做,好让他们忘记淘气。”
“那么,咱们就首先让小螺丝和小凿子这两个师傅出院吧。他们可以马上动手修理汽车。”蓝眼睛说。
“好主意!”小肺草赞许说,“咱们就从这个小螺丝和小凿子开始。。
她在一张纸上记下小螺丝和小凿子的名字。
“在他俩之后,我想让小唠叨出院,”小肺草说,“他真令人讨厌!总唠唠叨叨,让谁也不得安生。”
“不,不要,”全不知反对说,“您最好把小唠叨在医院里再留一留,好让他忘掉唠叨。”
“那么可以让小药丸出院。他对我们的医院不满,总批评我们的治疗方法。这么不放心的病人!我是不反对完全摆脱他的。”
“不,小药丸也不行,”全不知说,“他一生净给别人治病了,这回让他自己也治治病吧。最好让小锡管出院。他是个很好的画家,可以马上为他找到工作的。他是我的学生。画画是我教的他。”
“是啊,亲爱的!”小雪花恳求道,“今天就让他出院不行吗?我想求他给我画一张像。”
“还可以让小弦琴出院,”全不知补充说,“这也是我的学生。是我教会他吹长笛的。”
小雪花又奔过去拥抱小肺草说:
“咱们让小锡管和小弦琴出院吧!请吧!”
“好吧,这几个人作为例外处理吧,”小肺草缓和地说,“其他的人得按顺序让他们出院。”
小锡管和小弦琴。几分钟后,他俩高兴得容光焕发地来到她的办公室。
“我们要让你们出院了,”小肺草对他俩说,“要尽量规规矩矩,不然的话,就得重新让你们住院。”

音乐会

关于著名的旅行家全不知及其住进医院的同伴们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小寒鸦和萍蓬草不知疲倦地从这家跑到那家,把新闻讲结女朋友们听。这些女朋友又讲给别的女朋友,别的女朋友又讲给别的女朋友,于是,全城的居民不久就象听到口令似的都往医院走去。个个女孩子都想给受伤的男孩子帮点什么忙。她们随手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带着香喷喷的包子,有的带着果酱,有的带着甜甜的软糖或是糖汁水果。
过了半个小时,女孩子挤满了医院大街。医院里当然不能把这么多想进去的人都放进去。小肺草来到门口的台阶上,说病人什么都不需要,所以,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各自回家,不要在窗下喧哗。可是女孩子们不愿意回家。她们不知怎么知道了,说最主要的男孩子,名叫全不知的,将要同自己的同伴小锡管和小弦琴从医院出来。
小肺草不得不加以解释,说大家如果不走开,全不知是不会出来的。不过,女孩子们并没有各自回家,而是到住在医院大街的女朋友家里去了。当全不知、小锡管和小弦琴在小雪花和蓝眼睛陪同下走到街上时,他们看到所有的窗口中都几乎有十个女孩子在往外瞧。对这种厚意,全不知真受宠若惊。这样的谈话声传到他的耳中:
“请问,请问哪个是著名的全不知?”
“全不知就是那个,穿黄裤子的。”
“那个大耳朵?我绝不会认为这是全不知。看他那个笨样儿。”
“是他,没错儿,没错儿!样子倒是有点傻乎乎的,不过眼睛却非常聪明。”
街拐角一座房子的二楼上有个女孩子,看见全不知就挥起手来,还用尖细的嗓音喊道,
“全不知!全不知!乌拉!”
她无所畏惧地从窗里探出身来,结果差点儿摔出来。幸好别的女孩子及时抓住了她的脚,把她拽回去。
“呸,真没羞!这个全不知真不知道会把自己想象成什么人呢!”几个面孔严厉瘦削、下巴尖尖的女孩子说。
“您说得对,小燕子,”一个上唇撅着、雪白的牙齿在闪光的女孩子接着说,“对男孩子呀,根本不能让他看见你是在瞧他。当他们确信自己的顽皮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们就不淘气啦。”
“我就是这个意思,小猫咪,”小燕子接着说,“对男孩子应该瞧不起他们。等他们看到别人瞧不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不敢欺侮我们了。”
小燕子和小猫咪两人嘀嘀咕咕、唧唧呱呱地说,老是絮絮叨叨地说应该瞧不起这些飞来的男孩子。全体女孩子都约定不理男孩子,假如在街上遇到,那么,老远看见他们就要转身往回走,或是到街对面去。
然而,约定的这个条件却很少有什么效果。她们不知怎么知道了,说小锡管是位画家,小弦琴是位会吹长笛的出色的音乐家。大家伙当然都想尽快听到长笛演奏,因为绿域的人们只会弹竖琴,一次都没有听过长笛。许多人甚至不知道还有这种乐器。
女孩子们很快打听到,小围管和小弦琴已经搬到苹果广场上女孩子小钮扣和她的女朋友们住的那座房子里。在这座房子的二楼,就在屋顶下面,有一个宽敞的房间,整堵墙上开着一扇宽大、明亮的窗户。小锡管喜欢这个房间,因为它光线充足;于是他和小弦琴就决定搬到这里。
楼上房间的窗户正朝着苹果广场。到了傍晚,以前从未有过这么多人的苹果广场上挤满了前来散步的女孩子。她们挽着手,一对一对地在广场上慢慢走着,愉偷看着二楼上亮着灯光的窗户。
她们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要看见小锡管和小弦琴,而不过是急不可耐地想尽快听到音乐罢了。
她们不时看到小弦琴那梳理得齐整的头和小锡管那头发扎煞的头在敞开的窗户中一闪而过。后来,头停止了闪动,女孩子们看到小锡管把胳膊肘支到窗台上望着远处遐想。接着,小弦琴也出现在窗旁。他们二人开始议论起什么,还一面四处看着,挥舞着手臂。
在这以后,他俩从窗中探出头,俯身往下看。然后他俩从二楼各自往下啐了一口,又消失在窗里不见了。
似乎再不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然而女孩子们却不想走散。就在这时,窗中飘出柔情的,象潺潺溪水一样的长笛声。笛声忽而有节奏地流动着,仿佛是一个接一个的水波,忽而又象水波跳到天上,互相追逐着,碰撞着,在空中翻着斤斗。音乐使大家都高兴了。笛声仿佛在牵动着所有人的手脚,使他们不由地想跳起舞来。
家家的窗户都无声地打开来。广场上的人群停止了活动。大家都一动不动,力图不放过一个声音。
长笛声终于止息了,但对面一座房子的窗中马上响起竖琴声。竖琴想重奏这首新的、至今还不熟悉的旋律。什么人的手指信心不足地拨动着琴弦。一开始,旋律进行得相当爽利,后来逐渐弱下去,终于完全停止了,但是长笛声却马上前来交接,接着演奏下去。竖琴声又响了,奏得更有信心了。接着是第二张竖琴,附近房里的,第三张竖琴也参加了合奏。乐声越来越响亮,越愉快。
全不知拿着颜色和画笔跑来,想交给小锡管。他看到广场上房屋前这个不同寻常的场面。整个广场都挤满了倾听美妙音乐会的女孩子。全不知也听得出了神,甚至用一只脚蹦起来,可是他看到自己的舞蹈没人注意,于是挥挥手,消失在门中。

小螺丝和小凿子向风筝城进军
按照顾序走出来,
排队做体操。
一天要从体操始,
用活动把懒惰赶跑。 小螺丝和小凿子经常唱诗人小花朵写的这首关于体操的诗。
清早,绿城的人们还都在睡觉,小螺丝和小凿子已经唱着歌走在街上,一边走着一边做体操。他俩昨天就已经知道今早要让他们出院去修理汽车,所以天不亮就醒来,要求立即出院。世上最怕吵闹的小肺草指示尽快把衣服发给他们。
很多女孩子老远就听见歌声醒来了,开始往窗外看,有的甚至走到街上。
“喂,女孩子们,你们的车库在什么地方?”小螺丝喊着。
“走吧,我指给你们看,”一个女孩子应声说。她戴着红色风帽,穿着蓝色大衣,毛茸茸的领子是用一条棕黑色毛毛虫做的。
“喏,指一指吧,往哪边走,往右还是往左?”小螺丝说。
“往右,”女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他俩的皮夹克回答说。
“向右——转!齐步——走!”小螺丝喊着口令,转过身沿街走去。“一、二、一!一、二、一!”
小凿子跟在他身后齐步走着。女孩子一溜小跑,在后面勉强跟着。
由于走得太快,小螺丝和小凿子走过了要找的大门口。
“站住!站住!”女孩子喊道,“你们走过啦。”
“向后——转!”小螺丝下了口令。
两人转回身,返回到那个大门口。女孩子打开角门。三个人走进院子,离房不远有一个盖着瓦顶的棚子。
“瞧这车库!这不过是个棚子,不是车库,”小凿子一面打开宽宽的两扇门,一面嘟哝说。
小螺丝往棚子里看一眼,看见了汽车。
又有几个女孩子走到车库里来。
“这里太暗了,”小螺丝说,“来,咱们把它推到外面去吧。。
“它不能走了,坏了。”女孩子们说。
“没关系,我们用手把它推出去。来吧,从后边推。来,再来一下!再来——一下!”
汽车吱吱嘎嘎地响起来。它咯咯地尖声响着被推出车库。
小螺丝和小凿子马上钻到车下。女孩子们站在旁边,惊慌地向车轮下面瞧着。
“嗬,”汽车下面不时发出惊叹声,“水箱坏了!嗬,螺丝母也没有了!嗬嗬,供糖浆的管子也裂了!”
最后,他们从车下钻出来。
“快把螺丝扳子、平嘴钳子、锤子和锡焊烙铁拿来。”小螺丝对女孩子们说。
“这些东西我们这儿都没有。”
“什么,没有?那你们有什么?”
“有锯子。还有斧子。”
“咳,你们哪!没有用斧子修汽车的。你们这儿附近有男孩子吗?”
“风筝城才有男孩子。”
“离得远吗?”
“得走一个小时。”
“你们走得一个小时,我们很快就能到。讲讲怎么走法。”
“这不,从这条衔往右拐,然后一直往前。然后有一条路通过田里,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直接就能到风筝城。”
“明白啦.”小螺丝说,“好了,齐步——走!……立定!”他突然喊了这么一句,“女孩子们,你们去找些破布来,趁着我们出去的工夫,把汽车好好擦擦。姐妹们,汽车是喜欢有人保养的呀。”
“好吧,”女孩子们同意了。
“好,现在齐步——走”
两人来到街上。向右拐弯以后,小螺丝下达口令说: “唱歌!”
咱们的朋友们就使劲唱起来: 我同自己的好友
从森林、牧场中走过。
我们登上土墩,
我们欣赏花朵。 我们突然遇到一只青蛙,
就连忙跑回家。
我们跑到家里
连声喊哎呀,哎呀! 他们唱完这个歌,又唱起另一个,然后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他们很快出了城,走上大路。不到一个小时,就看到远处的风筝城。正在这个时候,小螺丝和小凿子看见路中间停着一辆汽车。走近一些,他俩发现汽车下面有个小矮子。他的头部和胸部全被车身挡住,外边只翘着两条穿着油污的黑裤子的腿。
“喂,老弟,晒太阳哪?”小凿子对他喊了一声。
小矮子从汽车下面探出黑色卷发的头,说:
“这不,你们看见了.不得不在汽车底下晒晒太阳啊。”
“怎么啦?”
“不走运呗,这个可恶东西!一会儿供不上糖浆,一会儿油不足。怎么也找不出原因。”
小矮子钻出来,气愤地照车轮踢了一脚。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跟裤子一样的油迹斑斑,不知怎么回事看上去象是皮子做的。看来,这个倒霉的司机与其说是开车的,还不如说是躺在车下寻找各种毛病的。话又说回来,这种情况是许多拥有汽水汽车的人经常碰到的。
小螺丝绕着汽车走了一圈,把机器检查一番,没有找到原因,于是钻到车下。他在车下翻了几个身,又钻出来,站起身沉思地挠着后脑勺。接着,小凿子也钻到车下,然后又是车主。他们就这样一会儿轮流着往车下钻,一会儿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看着汽车,挠着后脑勺。
后来,小螺丝终于找出了马达停转的原因。机器又运转起来。司机乐了,他感激地握着小螺丝和小凿子的手说:
“谢谢,兄弟们!要不是你们啊,我晒太阳得晒到傍晚啦。你们上哪儿去呀?上车吧,我送你们。”
小螺丝和小凿子把自己的旅行目的告诉给他。
“螺丝扳子、平嘴钳子和锤子我都有,可以给你们。可是我没有锡焊烙铁,”司机说。
“不能从你们城里谁的手中找到锡焊烙铁吗?”
“为什么不能?太能啦。我们的机械专家小螺钉有锡焊烙铁。咱们到他那儿去吧。”
三个人上了汽车,几分钟以后就来到风筝城的主要街道上。

在风筝城

风筝城位于沙滩上,在一条河的旁边。这里不长树木,所以街道不象绿城的街道那么漂亮。但是这里却象花城一样到处长着许多鲜花。房屋都很美。每座房上都高耸着尖顶,顶端或者装饰着随风来回转动的木头公鸡,或是装饰着不停旋转的玩具风车。很多这种风车上都安装有木制响板,不停地哗啦哗啦响着。城市上空随处都有风筝在飞翔。放风筝是居民最热爱的一种消遣,所以城市也就以此为名。居民们在这些风筝上装有专门的哨子。哨子的构造很简单。它是用一个普通的纸筒绷紧一根细线做成的。这种纸筒迎着风就会摇摆晃晃,发出相当烦人的叮叮声或是嗡嗡声。
风筝的不同音响和小风车的哗啦声汇合起来,结果在城市上空就不断地嗡嗡响着。
家家户户的窗户都装着带栅栏的护窗板。街上踢足球——这也是居民热衷的一项游戏——的时候,就把护窗板关上。这种经过改进的栅栏式护窗板既可以使房间透进足够的光线,同时又能极出色地保护玻璃不被足球打碎。足球由于无法解释的原因总不往应去的地方飞,却一定要飞到窗户上来。
汽车走过主要街道。拐进一条胡同,在一个带角门的木头大门旁停下来。大门上高高耸立着木制尖顶,最上面装饰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玻璃球。球上象镜子一样,把整个街道连同房屋、围墙和开到大门前的汽车都颠倒着映照在上面。
司机——顺便说一句,他叫面包圈——钻出汽车,走到角门旁,按了按暗藏在围墙中的按钮。角门毫无声音地打开了。
“请进吧,”面包圈邀请小螺丝和小凿子说,“我把你们介绍给小螺钉。这是一个有趣的人。你们会看到的。”
三个朋友走进院子,拐向左边之后就往房子那里走去。走上一条不大的石头楼梯,面包圈在墙上找到一个按钮,按了一下。房门同样毫无声音地打开来,我们的朋友们就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里,如果把吊在墙上的绳床除去不计之外,完全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一个身穿天蓝色连衫裤的小矮子双腿蜷到胸前,双手深深插在衣兜里,在绳床上躺着。
“到这时候你还睡觉哪,小螺钉?”面包圈向他打招呼说, “天可早就亮啦。”
“我根本没睡,我是在思考。”小螺钉把头转向客人这边回答说。
“来认识一下吧,这是小螺丝和小凿子两位师傅。他们需要要锡焊烙铁。”
“你们好。请坐吧。”小螺钉说。
小螺丝和小凿子茫然地四处环顾一遍,整个房间里也没有看到可坐的东西。小螺钉伸手在绳床旁的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这时,从对面墙上马上打开三把折叠椅,是仿照剧场里的折椅做的。小螺丝和小凿子坐下来。
“你们注意到我这里一切都是靠按钮控制的吗?”小螺钉问道,“按一个按钮,门就开了,按另一个按钮,椅子就出来了,如果你们需要桌子,那请吧……”
小螺钉又按了一个按钮。从墙上打开一个桌面,差点儿碰着坐在椅子上的小凿子的头。
“非常方便,对不?”小螺钉问。
“妙极啦!”小螺丝承认说,同时四下看了看,怕有什么东西砸到头上。
“达到幻想程度的技术啊!”小螺钉夸耀地说。
“唯一的不便是只能靠墙坐着。”面包圈说。
“我正在考虑怎样能使椅子可以移动呢。”发明家回答道。
“做一些普通的椅子也许要简单些吧?”小凿子说。
“这是个好主意啊!应该发明最简单、最普通的椅子嘛!” 小螺钉高兴地说,“这不是天才般的简单嘛。老弟,看样子你也是个机械专家喽?”
“是机械专家,”小凿子答道,“我们两个都是机械专家。”
“这么说,你们是要用锡焊烙铁吗?”
小螺钉又按了一个按钮,令人惊愕的是绳床缓缓降下来。绳床一直降到在里面躺着的小螺钉落到地板上。
“从普通绳床出来时,您可能把腿挂在绳子上,跌下来会摔破鼻子的,”小螺钉从地板上站起来说道,“这种危险,您看,在我这个机械化绳床上就完全消除了。您可以安心地落到地板上,然后站起来。您需要就寝时也是这样,您躺到地板上,按一下按钮,绳床自会把您提升到必要的高度。”
小螺钉开始在房内走来走去,按动各种按钮,结果又打开一些桌子、椅子、架子,敞开了各种橱柜和储藏室的小门;最后他又按了一个按钮,就消失在地下。
“到这里来吧!”过了一分钟从院里传来他的声音。
朋友们走到院里。 “这是我的车库。”小螺钉说着,把小螺丝和小凿子领到一个铁门铁窗的石头棚子前面。
他按了按钮,铁门就象剧院的幕布似的向上滑去。门里边是一辆有很多轮子的古怪的汽车。
“这是阿月浑子冰激凌冷却的八轮蒸汽汽车,”小螺钉解释道,“四个轮子在下面,四个轮子在上面。平时用下面的轮子行驶,上面的轮子是为应付翻车设计的。所有的轮子安装得都有角度,就是斜着的,因此,它不仅可以象所有的汽车那样行驶,还可以侧面行驶,甚至可以倒着,就是完全头朝下行驶。这样一来,发生各种车祸的可能就都能预防了。”
小螺钉钻进车里,用四种状态表演行驶,然后又继续进行说明。
“这辆汽车里,”他说道,“代替普通水箱的是一个加热汽水的锅炉。加热汽水产生的蒸汽增加对活塞的压力,因此车轮旋转得更快。锅炉后面是制作阿月浑子冰激凌的罐子,这种冰激凌是冷却汽缸所必需的。由于加热而融化的冰激凌顺着一条管子进入锅炉,润滑发动机。汽车有四个挡:一挡、二挡、三挡、四挡,还有倒挡和侧挡。汽车后部有一个洗衣设备。汽车以任何速度运行时都可以洗衣。在静止状态下,就是汽车停着的时候,它可以劈木柴、和泥、制砖,还可以削土豆皮。”
朋友们对这辆怪诞的汽车惊讶了一番,然后来到小螺钉的工作间,这里堆满各种破烂东西。这里放着一些坏了的旧自行车,自行车零件、单脚登的脚踏车和好多好多各种各样的木制陀螺、旋转装置。小螺钉在工作间里找了很久,找寻锡焊烙铁,可是哪儿都没有。他把破烂东西翻了个遍,突然用手掌拍了一下前额,说:
“咳,我真糊涂啊!我把烙铁忘在小机灵那里了嘛。你们只好上小机灵那里去拿了。”
“没关系,我们坐车一会儿就到,”面包圈说。
“这个小机灵是什么人?”当咱们的朋友们同小螺钉告别后走到大门外时,小螺丝问道。
“小机灵是位作家,”面包圈答道。
“是吗?”小凿子扬声说,“同他相识可挺有意思。我还一次没同活着的作家谈过话哩。”
“您马上就会同他结识的。他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面包圈坐上汽车说。